他俩渐渐长大了。
一个月光如水的晚上,生瓜把茨花约到枸杞园。说实话,茨花有时觉着生瓜窝囊、胆小、死脑筋。有时候,茨花看到生瓜认死理的劲儿,心底里还是有些依恋。茨花心里明白,生瓜是个本分老实人。
茨花摘下一枝枸杞花,放在鼻子前甜甜地闻着。
“咋不说话,没气了还是气丢了?”茨花说。
“说啥呢?听你说。”生瓜说。
茨花就白了一眼生瓜。“种田挣不下钱,没钱你咋娶媳妇。”
生瓜不言不喘。
“我俩约个伴到外面打工,总比待在家里强。”茨花说。
“那茨园里的枸杞树咋办?”生瓜说。
“你呆死了,村子里有些人都把枸杞树挖了你看不见。”
“听人说打工黑心的老板不给钱。”
“听谁说?”
“别人都这么说。”
“那你去不去?”
“不去,我还是在家里拾掇地。”
茨花觉着再说下去也没了意思,赌气跑出了枸杞园。
北方的秋天,除了收获农作物外,家乡的果树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特别是枣子树,在屋角、墙头、门口,它都会长大起来,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枣子颗儿,在小椭圆形的细叶间,显得淡绿又微黄的时候,正是秋的全胜时期。这时候,红红的枸杞早已上市了,等枣子红完,枣叶落光,寒冷的西伯利亚风便会扑过来。
生瓜再见到茨花是一年后。那天中午,生瓜从枸杞园里出来,迎面就碰到了茨花,茨花只是用那双大花眼睛怨怨地瞪着生瓜。生瓜看着茨花傻傻地笑,茨花走远了,生瓜还呆呆地站着,看着茨花那身漂亮时髦的连衣裙消失在村子里。
在村子里没有住上几天的茨花,没有再去约生瓜就又出去打工了。听茨花她爹说,茨花出去一年挣了不少钱。这次去了一个更远的大地方的公司里当啥部门的经理。生瓜听了心里觉得有些后悔,难过。
生瓜为啥找张二,他是比较信任张二的,因为生瓜跑了的第二个女人就是给张二帮工的。听村里有些人说,张二还干了那女人,张二觉得有些对不住那女人,才给生瓜牵了线。
一天,生瓜正给枸杞树施肥用药,就看见茨花拉着一个花一样的小女孩进了满仓爷的老房子。生瓜想,茨花大概是看娘家人来了,但很奇怪,等枸杞园里的秋果子都摘完了,也没有看见她离开娘家,原来茨花的丈夫出车祸死了。
当生瓜把卖茨的事告诉满仓爷时,满仓爷气得差一点儿背过了气,大骂生瓜是个不中用的败家狼。
“眼看天要下雨了没人摘咋办?”生瓜哭丧着脸蹲在地上。
“你不会雇人?”
“咋雇,果子还没卖掉,哪有钱雇。”
“卖给谁了?”
“张二。”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败家狼。”满仓爷举起了拐杖。
生瓜站起来把满仓爷扶坐在炕沿上。其实满仓爷骂生瓜是因为生瓜跑了的第二个女人www.xinwenju.com。当时村子里就有人说那女人是张二领跑了的。可是后来生瓜左右打听,那女人不是张二领跑的。张二不在家的那几天,是他在县城里跟朋友打麻将被公安局里拉去了,要家里拿罚款才能去领人,张二在公安局里呆了两天,是张二的大儿子拿钱去领的人。
但满仓爷认为这件事跟张二有关,在满仓爷的眼里,张二不是个人。
“就是把果子全烂到树上,也不能卖给张二。”满仓爷狠狠地说。
“那咋办?”生瓜说。
“写字据了没有?”满仓爷问。
“还没有。”生瓜说,“一手交钱,一手数树。”
“那好,我买了。”满仓爷瞪眼说,“你还看不出来,张二不是看上了你那一亩枸杞,而是准备在那里给他儿子盖房子。现在家家都在栽茨你却要卖茨,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生瓜呆呆地望着满仓爷。愣是不相信这话是满仓爷说的。
“望啥,扶我上茨花家去。”满仓爷和生瓜去了茨花家。
当张二听说茨花买了生瓜的茨时,张二整整后悔了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