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不怕脏不怕累,咱支两根杆子打苇芭,一学就会。两个大人,总比大秀、二秀她俩强。我妈她仨一年至少一万元,我俩顶她仨没说的。我听你的话,咱节育不生了。看妈生了我们四个,还给我们拉长工,享得什么福。反正苦死穷死,我都不能让我妈受气……”根拴总惦记母亲素兰。
月萍有些泄气了,她靠在根拴怀里:“这个,我知道。别人传说你爹是韩百万。你说你爹到底有多少钱?挣那么多钱舍不得,到底干啥呢?”
根拴也迷茫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他挣得再多,那是他自己的钱。他爱帮人,谁要请他一顿‘二锅头’,他就高兴得没魂了,啥事都想管,啥人都想帮,总看着别人亲,别人好……反正,我不稀罕他的钱……”
月萍问:“你不稀罕他的钱?别吹这个牛。唉,你不也老给他提‘二锅头’吗?今天一瓶,明天一瓶的,他为何不帮你呢?”
“帮,怎能不帮哩?你,不就是他帮的?……”根拴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他搂紧月萍,附身亲吻过来:“没有我爹,哪有我的今天。”月萍应合着根拴的激情,一阵老虎饿狼一样的疯狂和喘息。根拴亲吻着月萍的耳根,月萍酥软的手臂搂着根拴,回味着他俩常常这样的开心、快乐和甜蜜。
18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在母亲半天的忙碌中,根拴铲掉自家院落里月萍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支起架杆干了起来。这活计太简单了,两三根芦苇一撮,吊绳前后对调,扔过去拉过来,循环交叉,一节一节编织,双腿就是一个“站”功。
根拴一人一个架杆,一编一长段。月萍有大秀帮教着,两人一个架杆,干到晚饭前,腰酸腿软,双臂不听使唤。她已经十分小心了,几根手指还是被芦苇捋成口子。她怕根拴笑她娇气,把初打苇芭的感受压在心里,接过素兰递上的手擀面,乐哈哈地与大秀、二秀、根拴、毛毛吃起来。
“妈,咱合伙算了。你儿子总赚我煮的饭没味道。”接第二碗面条时,月萍叫了起来。
“行呀。妈多添二勺水就出来了,你们向前多走几步路,一家人一起吃喝开心。”素兰开心地答应下来。
“不行,分家了,一家是一家嘛。”根拴故意较着真。
“就是呀,你们三口人哩,要交伙食费。妈又不是咱们的伙夫。”二秀故意挑拨离间。
对门的大牛妈进来和素兰打趣逗乐。根拴的小院里,一下子增添了少有的欢乐和热闹。
自此,临开饭前,二秀便成了根拴他们的传令兵,其实“传令”仅是个借口,一日三餐是有时间的。二秀被小院收录机里的《喜洋洋》《高山流水》《花儿与少年》《斗牛曲》《命运交响曲》《蓝色多瑙河》《送公粮》《梁祝》……这些中外名曲吸引着。大哥根拴,头顶一件红衬衫,追着毛毛“斗牛”,见二秀进来,又逗二秀。毛毛拍着手,咯咯笑出眼泪。嫂子的小院,到处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比母亲的院落要明朗、开阔得多。二秀喜欢哥嫂的小院。
就这样,除了早饭,两家很多时合成一家。或前院或后院,一眨眼,母亲素兰的饭菜就摆上桌。月萍给素兰买了部“半导体”。“半导体”操作简单,左右的小转轮一动,可以听音乐,听天下大事。没等月萍介绍清楚,二秀一把抢在手里,试一下开关,便传出说话的声音。
几天后,月萍又给公爹韩老木买了一部,韩老木笑着摆摆手:“这家伙太费电(池)了,听着听着,就没气了,急躁死人。我耳朵不好使,让根拴用去吧。”韩老木大集体时就用过“半导体”,现在有啥稀奇的。
“那时,我的‘半导体’被大老爷们抢来夺去听秦腔,几毛钱电池没人买得起,现在的人好福气哟……”韩老木感叹自己的过去。
19
根拴支架杆打苇芭的这些事,韩老木很快就知道了。
“这些个榆木脑壳,让干的不干,不让干的偏干,分明拿软刀子捅我。根拴,你干啥不成,让三米木头杆子拴着,偏要去走老二、老三家的老路。全都是些死受苦、受死苦的命。”他暗暗叫骂,闷闷不乐了好些日子。
这是不能去木材市场讲的,韩老木气哼哼地拉长脸子,好长时间不搭理素兰她们娘仨。素兰她们娘仨,也不敢去碰韩老木的疼处,与韩老木之间少言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