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木赶忙挺直身子,咧嘴笑起来:“老神医,老哥哥,你叫啥?家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来?我用‘二锅头’等你。快,快,多付给老哥哥点儿钱……”他急得要下地。
素兰赶忙把钱递上去,“姜太公”并没推辞,接过去数了一下,装进衣兜。背起一个帆布大挎包,扬扬手走出门。
“我去送送。”素兰从门外喊来二秀,嘀咕几句,送“姜太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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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公”和素兰两人出了院门,转身来到根拴家里。
时间过得真快,该吃午饭了。
月萍特意炒了几个大肉小炒,大家围起来边吃边聊。
“姜太公”把刚拿到的钱掏出来递给素兰:“今天,可不能夸我。我们还没顾上拉拉家常,要夸,还得夸夸你,一家人真是不简单啊。多亏大家,不然,我心里没底,没勇气下手。亲家母,你今天听得最多。正常语言,就是说,老木头是正常人了。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姜太公”细嚼慢咽。
“……我们两亲家,也真是投缘。有个老郎中,你这个老木头偏就出个‘江湖病’?是不是考验我?这下,就算我上门给女儿提亲了……”“姜太公”的风趣坦诚打消了这些日子彼此间的严谨,驱散了“病人”多少日夜笼罩在大家心头的阴影,一下子营造了欢快轻松的气氛。
“算,算,你今天多吃点儿。太高兴啦。你受苦了,没啥谢你的……”素兰忙着给大家烧鸡蛋汤,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噢,这一桌,就算是孩子定亲的饭。今天,也是个大好日子,说真的,作为医生,我比你们轻松高兴啊。”“姜太公”尽挑高兴实在的话逗大家开心。
“你们,今后不能再这样说客气话,把我当外人啦。等明年春暖花开,全家都去逛逛温州城,认一认我的家,让亲家好好散散心……”大家心里热乎乎的。
“姜太公”叮嘱大家:“按安排的办法,一定要全力支持三福把木材市场干好。毕竟是上过大学的人,心高气傲,有抱负,有思想,有理想。明白自己愧对父母,心里很自责,很懊悔,沉默无语,暗下决心。换上不争气的,破罐子破摔,还不是你们的包袱?这个孩子十分孝顺父母,是个有社会责任的人。”
深有感受的月萍,禁不住插话:“……大学是座独木桥,挤来挤去,说不定哪一天桥断人亡。那些上不了大学,自学成才的也不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么好的社会,还能把人难死。但毕竟个人能力有限,你们知道三福有多大的心理压力吗?他乐观自信,把事情往最好想。这一点我们要向他学习。吉人自有天相,人活得好不好,不是钱的问题。我们这个地方有个坏习惯,不帮人,爱议论,新生事物看不惯……”
“唉,还是经济、文化太落后。”“姜太公”赞赏地点点头,“既然大家这么看,这么想,就要全力支持三福。眼前,就先把我当成医生看。医病的事,先不要把我这个亲家给病人说破。千万不要在病人面前提上学、读书、上大学这一类事情。三福要避开他爹,最近不要照面。病人想喝酒,自家人陪陪,别喝得太猛,多顺着他点儿,多给他讲些道理,讲些社会新闻。为儿为女,他一辈子埋头挣钱,勤勤恳恳,也不容易啊。”
闷声不语的根拴开口了:“他就是太武断了些,性子急,爱逞强。大集体不服人,不服输,爱面子,嘴硬心肠软,还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大好人。可是,现在都这年月了,仍然死爱面子活受罪。这不,把自己弄成这样……”根拴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唉,江山易移,秉性难改呀。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不要怪任何人。这些日子,要好好照顾你爹,该撇的事,撇下。别让他太孤僻。不几天,他就会彻底好起来。啥也比不上人重要……”他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叔伯,冒昧问一句,我爹到底是啥病?是邪病?还是精神受刺激了?”月萍想起根拴的担心和顾虑。
“问得好。已经好了,我不打算说这事,再说,这是我的传家秘方。这类病,我们走江湖的,一般是只看病治病,不讲根由。坚持五不治:不信不给治,歹人恶人不给治,吃喝嫖赌的不给治,嚼舌头生是非的不给治,童男童女不给治。咱现在是自家人,说说也无妨。”素兰盛了一碗蛋汤,放在亲家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