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彼此不能相爱,而是想爱却不敢爱。有多少个深夜,他在噩梦中惊醒,梦见掉下诛仙台的人,是她。他有多害怕那样的事情会再次重演。
所幸他总算找到破解的方法。
不破不立,重塑本源。
既然顽灵注定要被天帝所不容,只有摒弃顽灵的身份才是唯一的解脱。顽灵是最接近佛的存在,可一旦顽灵成魔,佛性不再,便再也不是令人忌惮的顽灵了。
流笙同明凤的第一次交手,额间佛印被明凤发现。她以此为要挟,让沧陌同她成亲。沧陌答应下来,又以除魔为由前往魔泽寻找唯一能使本源重塑的菩提丹。
明凤早已暗地将流笙是顽灵一事上禀了天帝,他知道却一言不发,他还需做最后一件事,就是亲手将她逼上成魔的路。他算准了她会来找他,才会在那一日假意成亲,又以永生镇守蛮荒为代价换流笙不死。
千万年,蛮荒恶兽凶猛,妖魔肆虐,无数神仙葬身于此,无人愿守,那样危险的境地,和死亡没有区别。
之后一切都如他所料,流笙魔性已散,再也不是令人忌惮的顽灵,彻底成为拥有仙格的忘川之灵。
他做了这么多,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云层泛着金光,巍峨庄严的山脉也变得柔和
可沧陌不是凡人,死后灵魂不会回归幽狱,他使用涅槃决驱散了她的魔性,使逆流忘川归位,自己却于这三界八荒烟消云散。
宋成将她带到沧陌的宫中指着那盏已经灭了的长生灯告诉她,他已经死了。
她不信。
她在人群中抬起头来,望着高高在上的天帝,面上已没有半分血色。她不相信沧陌死了,神仙怎么会死呢。
她趴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朝他磕头:“求你,救救他。”
血水从她额头滴落,蜿蜒一地,可她没有半分停顿,一个又一个的重重磕头声,染红了青玉地面。殷红的血流到明凤脚下,她后退两步,有些发白的脸色,目光却紧紧盯着流笙。她想,她终归是不及流笙的。
终于,天帝缓缓开口:“沧陌化作封灵沉于忘川河底方使忘川归位,但忘川赤水浑浊,将他的神灵镇压无法解脱。若忘川水清,则沧陌归神。”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哭,可当她听见从天帝口中说出的沧陌归神,从那样绝望的境地获得的一丝希望,令她顷刻泪如雨下。
她想,哪怕是千年万年,她也一定会等下去。
尾声
面前黑纱罩身的女子看着变得清澈的茶盏中的水,淡淡道:“忘川赤红是因河内皆是七情六欲,浑浊不堪,唯有最真挚的感情能将其洗涤,所以她来到人间,建了一座他曾建造的竹屋,用那些刻骨铭心的真情去洗涤她过去的罪孽。”
窗外的天已泛出微光,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似乎一座冰冷的雕像,良久,淡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隔着重重薄纱,她沉沉的嗓音传出来:“我想知道,沧陌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她缓缓抬手,将纱帽取下来,露出里面鲜红的衣,这是一张她几乎已经忘记的面容。明眸皓齿,似蔷薇一样明艳,是明凤。
她朝她笑了笑,再也没有曾经的敌意:“流笙,好久不见。”
如今再回想起曾经为爱所做的荒唐,她一贯高傲的神色只有浅浅无奈。
日头跃上云层照亮这间竹舍,她将手指覆上眼睛,似乎又看到多年前,他面无表情站在她面前,将一朵彼岸花插在她发间。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她看向窗外晴朗春色,良久,极轻的一抹笑,“可我会一直等他。”
这世上,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可唯有这一件,她永远也无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