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了高中一年级,搬最后一次家,搬到团部附近的运输连。那些简易的老家具,好像要散架一样。我的书,装在炮弹箱里。最后搬的是床,搬开,亮出了地上的马尾掸子。
爸爸说:咋跑到这里来了?
我记起了我的劣迹,只是不想让爸爸像抽马一样用掸子抽我。不过,我的记忆里,爸爸从未打过马,至多,是做个打的样子。可他打过我好几次。
爸爸抖抖马尾掸子,还试着抽自己。抽起来,会发出呼呼的风声。似乎每一根马尾丝都发出嘶鸣的声音。
马尾掸子已有了虫蛀的痕迹,毕竟是晒干的纯粹的马尾,床底下待的日子里,受了潮,虫子趁机而入。到了运输连,没有马厩,只有汽车。爸爸到菜地班,那里还有两匹马。菜地不大。我怀疑,是团部关照过了,有意给我爸爸留了两匹马。收工回来,他会夸张地用马尾掸子抽去一天劳动的尘埃——其实也没啥灰尘,倒是他的架势,去硬生生地抽出“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