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么?”少年悠然地说，“你猜猜看?”
金锁套有几分畏缩，它爬下来，颇前倨后恭：“我实在猜不出来!主人是有一个妹妹，不过，她刚刚从尘世回来，主人不会把她再放出来了。”
“我到底是谁?”少年说，他皱起眉头，仔细忖度，忽然展眉一笑，这笑容如同大海波涛，瞬息万变，却又妩媚可爱，“你又知道你到底是谁么?”
“我是一块死人骨头。”金锁套说，“主人取自古尸，用秘法锻造，长年累月的烘炉，使得我能够变化。”
“有了变化的非人，都称作了妖。”少年说，“你是骨妖还是钱妖?”
“我是一个小妖精。”金锁又成了金锭，“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你剜了多少心脏了?”
“哪里数得过来有几个?”金锭说，“这世界上，负心薄性的男人太多了，小钱姐姐不知道吃了多少男人呢!”
“没有你的事?”
“当然有。”金锭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世间的人们干嘛这么笨呢?又是金子又是绝代美人，好端端的，一眨眼，就全部拥有了么?笨死了!”
少年没有出声，他懒洋洋地看着金锭，突然伸手，把它捉到了手里，捏住它，捏得它吱吱哇哇叫起来。
“我是女孩子，是个母的!”金锭嗔怪到，“你不能轻些么?你不懂得怜香惜玉么?”
“呵呵!”少年大笑起来，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冰凌料峭，“你剜男人的心脏时，怎么不会轻一点?”
“唉呀呀!”金锭说，“我是金锭妖怪，我跟人类不一样!我又是死人骨头，我剜心脏，天经地义吧?”
“天下的负心人。”金锭挺挺胸脯，“天下的负心人都该杀!”
天快要亮了，长庚星坚定地悬挂在西方。这颗吉祥的星辰，亘古以来，稳定地照耀。
晓风残月，远处传来叶笛的声音，白雾四处腾腾，好多幽灵出没，他们互相打招呼，要去地底休息了。
“人类没有永恒。”少年说，“当初，伏羲哥哥定下了人间得法则。他规定，人类永远不能有永恒。但是，他们却拥有爱情。”
金锭撇撇嘴巴，它伸出舌头，舔舔嘴角：“我好饿，我今天没有吃心脏。”
“哥哥!”金锭蹦哒一下，“主人还规定，只有人类的心脏才会有爱情的感觉。我吃了那么多心脏，也没有感觉出人类的心脏有什么不同。”
“你也是人类的一种，哥哥!”小金锭说，“爱情是什么滋味?好吃么?”
“我不知道。”少年说，“我虽然是人类，却也没有爱过。”
“你有心脏，哥哥。”
“人类都有心脏，却不是每个心脏都有爱情。”少年打个哈欠，仰躺下去，双手环抱了脖颈，“我要休息会了，你不会再剜我的心脏吧?”
“怎么会，哥哥?”金锭乖巧地说，“你要不要按摩?我会按摩!”
“随便吧。”
金锭在少年的身上蹦哒，一边蹦，一边吃吃地乐，少年没有再说话，闭上了大眼。
这片大山，绿色葱茏，山坡上，到处盛开鲜花。蔷薇明艳，碧桃靓丽，石榴流火，绿色千种，却层次分明，蝴蝶蹁跹而来。
天空晴朗，苍穹碧蓝，无数花瓣嫣然，从天而落。
幽灵们落到地面，花草分开，他们钻进去，瞬息不见了。
倩倩拉着小钱的手，两个窈窕的身影落到花枝上，日光倾城，容颜倾国，她们躺下去，长长的衣袖荡漾起来。
“沧海桑田。”小钱说，“我这一生，真是白云苍狗啊。”
“酸死了，姐姐!”倩倩说，“你说，要是一百年前，王老五没有来抢亲，你会不会跟白水哥哥一起，你们不也得绿树成荫子满枝拉吧?”
小钱没有回答。
“神秘的力量到底在哪里?”倩倩又说到，“姐姐，你跟白水哥哥跳落悬崖的时候，是谁启动了神秘力量?又跟伏羲大帝交换了什么?”
“你最好不要斟酌这件事!倩倩”小钱说，“这世间已经大乱了。人类的爱情，是尘世独有的，六道之中，有许多物种觊觎人类的爱情。”
“我知道好多爱情故事呢!”
“当故事来听好了，倩倩。”小钱说，“一百年前的今天，这美丽的乡土沦落风尘，我和白水哥哥碎成了齑粉。”
时光呼啸而过，往事不堪回首。
蓝色天空越发透彻，深邃美丽，仿佛一大块钻石，被天神切割得神秘莫测。
“那时候，我们只有十六岁。”
“只有十六岁啊!”她说，低了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