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凌晨,我在手机朋友圈里推送了一条上联:国庆家庆四世同堂共欢庆;并附言:我母亲今年90大寿,明天将举办生日庆典,诚请亲朋好友续写下联。
俗话说,人过七十古来稀,寿至耄耋更可喜,更何况母亲跨入了鲐背之年,绝对是我们这个大家族的长寿之星!我们兄弟姐妹6人,今年最大的72岁,最小的60岁,所有亲家的父母全都仙逝了,也包括我10年前离世的父亲,唯有老母亲这棵常青的不老松还巍然挺立。
母亲在,家犹在,母亲就像磁石吸引着我们兄弟姐妹,使我们常怀回家的意愿和冲动,脚步更频繁,相聚的亲情更浓烈。如同天下所有的儿女一样,都希望陪伴父母的日子无限延长,因而为父母做寿,尤其是做大寿,不仅表达的是感恩之情,更是希冀长寿之意。早在去年,我们姊妹6人就商定好了,决定在2022年国庆期间为母亲举办生日庆典。之所以选定国庆,不言而喻,这是我们的家国情怀,祖国也是我们的母亲。
母亲的长寿得益于遗传基因,我姥姥99岁离世,因而我们都希望母亲能够打破家族的吉尼斯纪录,突破100岁。也就是说,还有10年母亲就成了百岁老人,我们认为,这不仅仅是一种良好的意愿,而且有着足够的理由和信心。
目前母亲的身体状况良好,除了行动迟缓、气短心衰以外,其它老年人常患的基础病,比如“三高”、“老年痴呆”与母亲没有任何关系,几个月前还拄着拐杖爬上五楼去小妹家。母亲常年以做家务、多活动作为锻炼身体的机会,坚持自己洗衣服,甚至偶尔去附近菜市场买菜做饭。我从北京回到武汉,经常带她去武汉周边游玩,去乡下居住,她都乐此不疲。
母亲的生活质量还很高,常年喜欢喝牛奶伴咖啡,看录像、听广播。这绝对是一幅怡然自得的画面:阳光投射于客厅,母亲倚靠在椅子上,一边喝着滚烫的饮料,一边专注地盯着屏幕、听着楚剧,偶尔还哼哼几句。令人惊叹的是,母亲耳聪目明,屏幕仅有15寸,是那种老年人常用的万利达视频收音机,据说只有这种类型的电器才有楚剧软件,她看得清听得明。更加令我难以置信的是母亲的记忆力超强,她通过听广播,居然知道了许多国内外的大事小情,什么佩洛西窜访台湾、国内外的疫情、地震、干旱、洪涝等,有时问得我都哑口无言。
母亲一贯爱美,即便进入杖朝之年后,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衣服穿得顺顺溜溜,街坊四邻的熟人见了,总以为母亲只有70来岁。母亲喜欢种花,在不大的院子里栽种了几十种花,每天都要翻土、剪枝、浇水,常年都有不同品种的鲜花应时开放。在家或是外出游玩时,如果遇到璀璨的花朵,母亲总是站在花前让我拍照。今年国庆期间,我们带母亲去乡下别墅居住,大家都感觉条件好、很舒适,唯独母亲神情流露不悦之意。我问母亲何故,母亲说房间里没有镜子,不能照镜子梳头、理衣。嘿!都90岁的老人了,还这么讲究。
当然,更重要的是母亲现在的生活条件要比当年的姥姥好多了,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姥姥一辈子生活在农村,老了没有经济来源,生活费用完全靠儿女们承担,有病也得不到及时治疗。而母亲就不一样了,每月有退休金,治病有公费医疗,80岁以上政府每月还补助100元,90岁以上补助200元。所以,母亲心态特别平静,特别有满足感,加上我们儿女对老人家关照有加,因而长命百岁有望可期。
我们这个大家庭人口众多,全部成员聚齐有近30人,加上我常年生活在外地,多年来从未聚齐过。所以,母亲的生日庆典也是我们全家人唯一一次大团圆的机会,充满热切期盼。凡事预则立,为了保证全体家人到齐,使母亲的生日庆典隆重而圆满,我们于半年前开始在家庭群里进行了周密安排,并于半月前进行了倒计时信息提示。
提前10天,订好了蛋糕、酒店和具体的时间,为母亲挑选了一套红色印花的新衣,一切有条不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生日庆典如期进行,所有的家庭成员到场祝贺。然而越是接近国庆,家人越是揪心,因为令人深恶痛绝的疫情还在肆虐,不知道它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突然出来搅局。今年以来受它的影响家人曾经多次取消了原定的活动安排,如除夕团聚、清明扫墓、五一踏青。此外,还担心我的一家人能否从北京赶回武汉?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距离国庆还差8天,弟弟的儿子在成都出差,因当地发生疫情被封闭滞留观察。
一时间,大家心急如焚,缺一人意味着生日庆典的不完美!
9月28日,我与家人驱车从千里迢迢的北京赶往武汉,黎明出发,一路阳光相随,黄昏抵达武汉。下高速路时,受到严格的疫情检查,在迷离的夜色中神经骤然紧张,既担心外埠来汉人员实施7日隔离,又担心侄儿继续封闭于成都或者返汉时不得出门。后被告知:按当地规定:来汉返汉人员只须采取“落地检”和“三天两检”的核酸检测方法,无须隔离。
9月30日上午,弟弟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条信息:成都封闭解除,儿子下午乘飞机返汉。这一消息,无疑宣告母亲的生日庆典所有人到齐,真是好事多磨,一时间,群里所有人情绪激昂,纷纷发信息提前祝贺。
然而,真是一波三折,武汉今年的气温一反常态,10月1日、2日连续两天突然从近日的最高23度飙升到38度,突破了历史同期最高记录。仿佛由凉爽的秋天突然又回到灼热的夏天,温差的突变令人们感到极度不适,我们赶紧打开空调躲进屋子里,进入避暑模式。可老母亲因年龄大身体弱,一时难以适应,10月2日上午,老人突然心跳加速,躺在床上不愿动弹,声称不参加生日庆典。
此时,距离中午聚餐的时间还差两个多小时,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与小妹两家人,我们已经清理好东西正准备出发,其它的家人也正在赶往餐厅的路上。我们面面相觑,束手无策,难道要举办一场为母亲举办的但没有母亲参加的生日庆典吗?
正在为难之际,哥哥一家人和姐姐一家人先后赶来,得知这一情况,姐夫说赶紧吃几片硝酸甘油,休息一下就会好起来。真是久病成良医,姐夫常年患有心脏病,对这类状况十分熟悉,平时也常与母亲交流治疗心脏病的方法。母亲吃下药后,静静地躺在床上,我们提心吊胆地守候在身边。果然,不到一个小时,母亲缓过劲来了,拄着拐杖自己走出了门。
母亲的生日庆典如愿如期举行,在宽敞的餐厅里,祖孙四代、近30人济济一堂,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此时,城市街道两旁灯杆上、建筑物顶,酒店大厅里挂满了鲜艳的五星红旗,人们正在以喜悦的心情庆祝祖国的生日。而在这个欢乐的氛围里,我们正在为母亲举办生日庆典,巨大的圆桌上摆放着鲜花、蛋糕和蜡烛,音箱里播放着欢快的乐曲。
母亲身着红色的唐装,头戴寿星帽,脸上笑靥如花,在儿孙的簇拥中,含着幸福的热泪,点燃了生日的蜡烛。完后,母亲说了一句话:“我这一辈子最高兴的是有你们这一大排儿女。”
接着,我们兄弟姐妹们在哥哥的带领下,对着母亲高声叫道:妈!
真的,只有此时,我们才感到由衷的幸福和自豪,因为我们有的是花甲老人,有的是古稀老人,还能叫妈。
进入发言祝寿环节,儿子、姑娘、媳妇、女婿、孙子、重孙都争先恐后的讲话。我突然想起了10月1日发出的上联,打开手机一看,朋友圈里至少有10多条下联,最终我综合了所有人的意见,自己续写了下联,并大声朗读道:国庆家庆四世同堂共欢庆,生恩育恩六亲沓舍齐感恩,政通人和。
最终,我们每人分享母亲生日的甜蜜蛋糕,在音乐的伴奏下,放声齐唱: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这温馨嘹亮的歌声在大厅里回响,生日庆典达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