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一粒忧伤的种子悄悄种在眉宇之间,那是青春的刺玫瑰。不眠之夜里,青春的眉头总是为你紧锁,心被甜蜜枯涩的刺穿透。清晨唤醒相思,望着你的背影,好像空气里溶解了你气息的清纯,我使劲嗅嗅,微笑会把忧伤轻轻打开。
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后,就在那间办公室兼宿舍的屋子里,我独自沉默着。令人忧伤的事情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对于一个有些多愁善感的人来说,当夕阳西坠,就那样承受着静夜的孤独如微风卷裹忧伤的沙粒轻轻敲响了灵魂的窗户,孤独和忧伤肆无忌惮地扑进来,弥漫在各个角落,灵魂也无法设防,就任由它们遍地开花。那些忧伤开放的花朵有时像刺,有时像刃,在灵魂的骨骼上针刺或者剔刻着伤痕,我也无法躲避。那感觉时而痛彻心扉,时而麻木如灵魂早已不属于自己了。在心情稍稍好些的时候,就仰视天花板,任目光漫无目的地自由梭巡,心却迫使我在那些忧伤的根源处为那些忧伤的花朵一遍一遍地寻找着、定义着各自对应的意象。
1
总是想起童年,我的忧伤就是童年时种下的一粒草子,佝偻着身躯顶起了一份渴望,顶穿地皮的那刻,来不及环顾四周世界的模样,就把压抑了很久的腰身直挺起来。一缕阳光倾洒在嫩黄的叶芽上,一丝温暖、一丝疼痛把心底的绿意慢慢释放,绿就是这个生命成长一生的追求,生命与世界同在,与时间同在。
生命成长的时候,忧伤也在成长。春风并不温柔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稚嫩的身躯伤痕累累,最初的忧伤一点一点蜕皮,所有伤痛成长了躯干的坚硬挺拔,成长了自己的高度。
时间让我知道,伤痛并不是生命的全部,心灵却时不时结疤,轻轻想起时慢慢渗透血滴,这滴血装扮成童年的歌谣,为青春歌唱。
少年的心是长在黄土地的苦子蔓,装满童年的背篓。一次,将一粒苦子蔓的种子埋在院子里的沙枣树下,这野生喇叭花自由地萌芽、生长,沿着树干缠绕攀延的藤蔓开出紫色花朵的时候,我的忧伤也在矛盾中长大了,把它拔下来喂猪?还是让它开着继续装点我的忧伤?直到它落叶干枯,少年的心也没有答案,唯一的结果就是把那些成熟的种子装进一个玻璃瓶,来年春天是不是还会开出苦子蔓忧伤的花朵。
最初一粒忧伤的种子悄悄种在眉宇之间,那是青春的刺玫瑰。不眠之夜里,青春的眉头总是为你紧锁,心被甜蜜枯涩的刺穿透。清晨唤醒相思,望着你的背影,好像空气里溶解了你气息的清纯,我使劲嗅嗅,微笑会把忧伤轻轻打开。那只为青春盛开的无奈在空气中弥漫像水中漾起的波纹,一圈又一圈,我轻轻地摇一下头,无法说出痛。
成熟的忧伤是向内生长的。伤害在不经意间让烦恼和痛苦深深埋在心间的时候,就像缠绕心的柱子向上攀升的苦子蔓,不断长高,直到眉宇,却不轻易破土。成熟的心不会轻易说痛,却在眉宇间凝集内敛,百炼成钢。
2
一天清晨,面对镜子里的身影,那是我吗?一丝淡淡的忧伤眉宇间凝结,似雨云的花朵携带潮气轻轻飘在天空。更像是谁的指尖轻轻一点,悄悄播下了那似有似无的伤感。
噢,是你!你转身要走的那刻,无法牵住你,我轻唤无奈,只好让背影牵扯眼帘远去。背影的子粒就在我的心空发芽,成长只为自己长高的荒野,弥漫苦豆子花涩苦的味道,那一刻快乐碎成了小片渐渐凝聚成了忧伤,眉宇间自由地扩展蔓延。
告别在身后盛开着黑色花朵,你眉宇之间水一样的柔媚也熔炼成钢了?我知道这个程序的苦难离不开我这根顽劣的木柴不断地加温。举起心底的透镜读你,怎么也抹不掉那缕淡淡的忧伤,它在阳光的聚焦之下浓缩成黑洞,在心空空荡荡的无尽中一次次爆裂。无法说出该要说出的道歉,这话语的苍白距离心的距离太远太远,无法走近。无法抚去那些伤痛,忧伤一点一点就从眉宇间散发出来,在本属于幸福的空间里渐渐浓烈。
在幸福的空间里播种自己的忧伤,痛感异常!我下定决心要抓住你时,走向你的脚步稍稍迟疑,你就像一缕风吹向捉摸不定的方向。我知道,很多疼痛是无法逃避的,可我总想逃,真想让忧伤和伤痛从眼眉之间彻底走开。
你说,人心不是泥团,打碎了用水和和还可以再恢复原样,人心就像一面镜子,打碎了就成了一地碎片,怎么也不能恢复以前的样子。其实,人就是心,心就是人,人心就是遍地茂盛的野草,野火烧过,合适的季节,合适的湿度里,春雨滋又生,开花结子。只是这季节这春雨,需要时间,需要自己这个上帝去创造。人不是世界的上帝,但人却是自己的上帝。
3
灵魂深处的上帝夜夜唤归,呼唤归来的声音耳畔回响着初恋的激动。清晨从梦中醒来,站在镜子前又一遍打量自己,仔细地用水擦洗快要变形的自己,那淡淡的忧伤还在眉宇间盘桓。我知道,心底的黑点得真要用心的火焰炙烤。我得把该忘却的忘掉,我得把该想的想起。
去找你的时候,内心的犹豫还在给自己的举动寻找合适的借口。你需要借口吗?如果需要,那——我就告诉你,走向成熟的忧伤就是一瓶酒,在心的地窖里深深封存,总是在自己好像已经忘记时却被不经意地开启,那被称作陈酿的味道从生命的深处飘荡而出,心灵被她萦绕被她弥漫无法忘却无法远离。想对你说,无法忘记。
在犹豫和忧伤之间,我伸出手来在眉宇间轻轻按摩,让一切错误的彻底错误,让一切正确的继续正确。
这个孤独的角落里,我还在静静品尝这无奈的忧伤。
4
那天,淋着霏霏细雨踏着泥泞走过那条叫平安的街道,而这熟悉的一切怎么也不能使我的心绪平安。当我习惯地转进一个小巷,猛然间记起,这里已不再是我的港湾。摇摇头又转了出来,细雨沿着发稍一滴一滴往下滴,我抬起头让雨浸润着眼眉。这一刻,我的内心也是细雨轻落,把忧伤放在思想的背后,走向该去的地方。
回来的时候,再次经过那个小巷,我使劲踏着泥泞,也想把内心的泥泞沉淀,然后像排出体内的污浊一样排出心灵。
走过那个往事的巷口,我把心事安排给未知,让一种恰似伪装的坚毅悄悄遮掩眉宇间的忧伤,不紧不慢地远了又远。一切该想起的和一切不该想起的都沿着身后这条街道的湿润从心底蒸发,一股恨的潮流涌上又慢慢退潮,直至退到心的海平面以下。
那一刻,忧伤也在慢慢退潮,忧伤的花朵也在渐渐凋零。那一刻,我知道了,当一个人渐渐学会了抛弃恨,让恨在记忆里沦丧,但并没有忘记,就学会了放弃忧伤。只是在该想起的时候翻出,就像放映一部旧电影,坐在银幕的背面让我细细品味。
忧伤还会时时开花、凋零,只是那花虽然伤痛虽然弥漫着苦涩,但我已不再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