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呐!我与夫的银婚纪念日就在今天。
九六年十月那迎亲的唢呐还在我娘家门外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呐!我双手搬着老屋的门梆不走,拜别爹娘双泪涟涟的可怜见的模样犹如昨天。
二十五年时光成就了众人口中的一对“模范夫妻”呢!共育的三个宝贝已如花似玉婷婷在眼前。
时间就这样一旋。
银婚啦!夫整了一桌菜,两个人,有什么可说呢?
好像也没有。
夫说,娘子今年多大啦?
我说正半百了吧。
我说官人今年贵庚啊?
夫答知天命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只酒杯轻轻一碰,眼泪快笑出来了。说些什么呢?
好像也没有。
夫又说,跟着我委屈您啦!日子过得像这一桌菜,素的多,荤的少,平淡时日多,热闹时日少。
我说布衣粗茶可乐终身呢!急啥?后半生还望成全呀!
我想着天天吃他做的馍饭,还沾光当了“模范”,心里偷着乐,就看着他。
他说,你为啥色眯眯呢?
我说,妾身不胜酒力,失了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如趁着这红酒遮臊,夸夸这个人罢!
我的一次动手
我性急,他温和,我火性子一起冲上天,他三鞭子抽不出一蹦哒。
有一年冬天的早晨,该送孩子上幼儿园了,他窝在床上不起,喊一遍不动,喊两遍不动。我脸没顾上洗,背着孩子送去,憋着一肚子委屈。回家梳洗时在浴室里喊他,他还不答应。你个老鳖精!我端起正接出的半脸盆凉水,冲过去,“唰”的一声直泼到他的热被窝中那老鳖的脑袋上。
随着溅起的水花,我知道大事不好,闯了挨揍的祸了!赶紧跑,顺手抓起衣架上一个旧棉袄,撒腿就往楼下跑,好汉不吃眼前亏。
到中午在大街上磨蹭着不敢回家,脸没洗旧棉袄难看不当紧。饿呀,肚子咕咕叫,早饭还没吃呢!那时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旧棉袄兜里没钱呀,硬着头皮回去。
推开门,孩子在大厅玩着,一如往常。溜到厨房,他正在做饭,炒好的两个菜在面桌上放着,是我爱吃的,一如往常。我羞愧地悄悄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他扭头“扑哧”一笑,没事啦!到卧室看看,泼湿的被褥早搬到房顶的太阳下晒着了。
我的一次洗衣
婚后多年,我不洗衣。一年四季厚薄大小夫全包。有时要出差几天,他就提前给我和孩子准备好,口上交待着,要我们只管换,不要洗。
生下三宝后,我三十五岁了。他的妈妈从农村家里过来帮忙。我对婆母很尊敬,每顿饭的第一碗总是双手捧上,和亲妈一样。可不知为什么,她老在她儿不在跟前时拉个长脸给我看,我不得其解,暗自伤心。哄着让我九岁的大女儿去探原因。
婆母说,哪见过三个孩子的娘亲,饭不做饭,衣不洗衣,难道是尊菩萨?
星期天,我争气。趁夫上街的空儿,先把婆婆的衣服拿过来洗。那时用的是半自动洗衣机,机洗后需把衣服拿出来再涮洗。刚把半成品放进盆中,夫正好从门外回来,大喝道:“放下,你中?谁让你洗?”这声音把他在大厅看电视的妈吓了一跳。我说我可中咋不中?他说你不中,说你不中就不中!两个人夺来夺去,把盆也夺掉了。我俩哈哈笑起来,婆母也强笑着走过来说,男子汉有力气,让他洗吧!
不过,从此以后,为了让婆母舒心,小衣服我也开始洗啦。
荷包蛋
我吃他早上做的荷包蛋已二十多年,荷包蛋煮红枣从不间断。有时放一片姜,有时放几片公英或茵陈的叶。烧煤火时在煤火上做,烧液化气时在液化气上做。现在烧天然气了,就在天然气上做。他不用电煲,说电煲的鸡蛋不圆不软,不好吃。前十几年放两个蛋七个枣,现在放一个蛋三个枣。我也有不想吃的时候,他劝道蛋不吃,把茶喝了吧!我不想拂他的意,就又吃了。他从一个帅小伙围着我转呀转,转成今天的小老头,我也不知吃了他做的多少荷包蛋。都说百年好合偕老百冬,往后五十年,还不知要吃多少。哈哈哈!
前二十五年没说过爱他,吃他做的馍饭越多,就越觉得他好,总是爱给他笑。今年春节期间,孩子们都在家,侃起来他在这个家中老是肯吃亏,连三个孩子也是长得两个像我,一个像他。像我的双眼皮,像他的单眼皮。赵二宝可恼了,说双眼皮有什么好?看看我妈,还没老呢,那两只眼皮可耷拉成啥啦?!难瞧!夫说,都怨你妈太爱笑了,傻乎乎的,从不知愁。整天儿“咯咯咯”“咯咯咯,”把一双漂亮的眼睛也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