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网上流行一个词组,“打酱油”。最早出现是在天涯社区,其后迅速蔓延到凯迪社区、西祠社区等大型的论坛。在主帖下回一句莫名其妙且与主题毫不相干的“打酱油”,或者“我是来打酱油的”,一时间让好多网虫做了丈二金刚,连我这资深网虫都很是摸不着头脑。
民间对于“打酱油”并不陌生,两位多年未见的老熟人偶然相逢,问起各自生活,其中一位答曰,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不由得生出光阴似箭之感;又比如,某老妈教训自家闺女,“高不成低不就的,隔壁谁谁和你一般大,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这是天下父母心,孩子大了照样不能放心;还有带彩的打酱油段子,夫妻久别重逢偏偏赶上大白天孩子在家做功课,媳妇便拿出两三块钱,吩咐孩子去打酱油,住房紧张的家庭,总少不得这些事儿上的尴尬。
但是这民间的打酱油,与网上的打酱油不仅毫不相干,甚至压根就是牛头
不对马嘴。于是我便想到了今年四月底去世的柏杨先生。
“酱”这个字,字典中的解释有三层意思,“用发酵后的豆、麦等做成的一种调味品,www.xinwenju.com例如甜面酱、豆瓣酱;用酱或酱油腌制,例如酱菜、酱瓜;像酱的糊状食品,例如果酱、芝麻酱”。这个酱,既有大染缸的意指,又有抹稀泥的隐喻。
《说文解字》也有关于酱的记载,“汉尤好酱,长安有卖酱而致富者,有嗜酱而妥夺者。知汉人之好矣”。柏杨先生以酱缸来形容我们文化中的糟粕,又以酱蛆来戏谑一脑子糟粕文化的人,以缸盛酱,陈酱生蛆,对这个“酱”字,不仅物尽其用,更是淋漓尽致。
至于酱油,这是家居必用之物,无需注解。需要注解的倒是“油”。这个字一般是用作名词的,比如说食用油、油刷;偶尔也做形容词用,油滑、老油子等,形容老于世故或者狡猾善变之徒。网络上对于“油”的使用,却是以形容词为主,更有进一步发展,比如说“版油”,指的就是长期混迹于某个论坛或某个板块的网虫,这里的“油”,便有了轻车熟路的资深意味。
鉴于传统意义的“酱”和网络时髦的“油”,我认为,打酱油的酱油,肯定不会是我们天天见的酱油了,而是糟粕文化不仅在肌肤上烙印,更是渗入骨髓成为精神,根本不可能改变的顽石型酱缸,资深级酱蛆。
如此一来“打酱油”就好理解了,“打”不是意指出去买东西那种口语化的打,而是实实在在地施以老拳。当然,网络上是打不着谁的,但是唾沫星子就是利剑,打的不是肉体,而是心灵——某个ID若成了过街老鼠,混论坛还真是一种折磨,除非这位是以找骂为乐。
可惜我一番考证,竟然跟如今流行的“打酱油”沾不上一点边儿。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人终于揭破谜底了。春节期间爆发艳照门,某记者拦住一路人询问感想,路人答曰,“关我簈事,我是来打酱油的”。
原来,“打酱油”就是“不关我的事儿”,没意见,没感想,没啥说的。但是,既然啥都没,跟帖干吗?
正觉得这些“酱油派”无聊之时,看到个令人郁闷且敏感的帖子,跟了一段不算很敏感的话,结果,竟然被管理员屏蔽了。我有意见,有感想,有话想说,气愤之下,我再度跟帖,“我是来打酱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