橗子算是摘了不少,心愿已了,让我害怕的是返回的路,难走不说,它是多么的遥远啊!
旺秀道智其实早就想好了回家的路,只是没有告诉我而已。天黑前,我们终于到达小二楼,我的鞋里灌满了水,双腿裹满泥。我们沿着青稞地一直走到头,再爬过一个小山梁,就到达车巴河边了。那里的河道很宽,水浅,两边是污泥,选择这里实是迫不得已,要避开长途跋涉,就只好涉水过河。
旺秀道智问我,要这么多绰恩干吗?
我说,泡酒。
旺秀道智有点不理解,他瞪着我,似乎要开口叫骂了。
我说,答应过朋友的事情一定要办到,何况自己也因久坐而前列腺肥大,没有绰恩是不行的。
旺秀道智还是不理解,他一边摇头,一边指着我说,你纯粹就是太闲了。
我说,朋友病了很久,答应过人家,一定要找到绰恩。能买到绰恩的时候,我走不开,只好自己去摘了。又说,绰恩是药,药房当然有,但没有新鲜的好。
旺秀道智说,它也是药?
我说,是最好的药。泡到酒里,一月后捞出,焙干,研末,每天早晨用酒送服一小勺。
旺秀道智说,治啥病?
为了避免旺秀道智误解,我只好说,治不生娃娃的病。
旺秀道智若有所思,说,病了要去医院,靠这个是不行的。再说,那也不是大病,估计你的朋友和你一样懒,不锻炼,这怎么能生出娃娃来呢?
我说,年底我就离开车巴河了。
旺秀道智说,和这有啥关系?
我说,别了,我的蟋蟀们!别了,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
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远……旺秀道智竟然也会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背了几句后,他冷笑了一下,说,我再也不相信你了,馋归馋,吃归吃,把一切归到病身上,这就是你们读书人干的事。
这一刻我特别佩服旺秀道智,他的记忆力真好,这么多年还记得那篇课文,或许,这也是我特别喜欢他的原因吧,尽管他处处和我作对,说我的不是。
我叹了一声,再也不想和他说什么了。你想想看,化名为覆盆子的橗子能收摄耗散之阴气而生精液,能治阳事不起而健身,这些旺秀道智实在未必能懂,然而,好色之徒的坏名声,我当然也背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