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年十一月,煤炭部在河北峰峰矿务局召开全国煤炭现场工作会议,各级领导,煤炭系统企业领导以及新闻记者云集峰峰。
会议期间一天下午,我接到峰峰矿工报社电话,让我明天上午骑车到报社,接一位新华社记者到我厂采访。我顺口说了句,新华社记者采访,局里该派小车,还用的着我用自行车接。报社那边只说了句,不是用不上小车嘛,人家找到了报社请求帮助。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骑着我那辆经常私车公用的自行车,一溜上坡十里地,哼哧哼哧的到了报社。
这位记者穿着件军大衣,年轻帅气,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自我介绍:萧祥,新华社国际部摄影记者,北大新闻糸毕业,二十四岁。当他听到我是六八年刚参加工作,在宣传部干新闻报道还不到一年时说,我们都是新闻战线的新兵。
按记者的要求,领他先在厂里车间转了一圈。在厂区道上,我看到他不止一次的抬头看天气。
回到宣传部后,他说,峰峰局介绍,你们厂组织职工家属走五七道路,自力更生办砖厂事迹突出。我准备到现场拍几张,不知砖厂离这儿有多远。
我告诉他,也就二里地,马路东面就是。他看一眼手表说,我刚才一直在注意天气,阴天光线不足,影响效果,反正不远,那就等下午再去吧。
转眼间到了午饭点。厂有两个职工食堂,饭菜品种齐全,价格便宜,可我在家吃饭没现成的饭票,只有让记者到我家共进午餐了。他开始还不好意思,问我附近饭馆在哪儿。我明白,到市区不说还有段距离,总不能让人家自己到处找吧。
说来也巧,我母亲早晨上班前买了块羊肉和油条放在桌面上。我心中暗喜,此物招待客人也说的过去。
我从小没做过饭,做羊肉汤也是头一回。不知是我做的欠火候味道差,还是记者的胃口不适应,边吃边喝后,他不时的打嗝。
那时候我家连对椅子也没有,就着小饭桌,我俩坐在小板橙上,却交谈甚欢。从我家临走前,这记者还留下他的通讯地址,单位电话及潇洒刚劲的大名。
到下午两点多,我们往砖厂走的时候,已是阳光明媚。
拍照很顺利,朴实勤劳的家属工们听说新华社记者给她们照相,个个乐的合不上嘴。排子车运砖,往车上搬砖,围坐在一起学习毛主席语录的场景,很快拍照完成。
送记者回矿务局招待所,我责无旁贷。但我也明白,厂子就一辆破旧小车,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喘气呢。接记者来时一溜下坡,但骑车往回送,带着比我块头还大的小伙子一溜上坡,也真够我受的。
也算我走运,刚岀宣传部走廊,正碰上厂革委会一个雅号叫“大拿"的领导。他好管事,但处理事也利嗦。我请他派辆车送新华社记者。这大拿嘴里嘟嚷着,新华社记者有啥了不起,还得用车送。我半开玩笑说,人家从北京来,总不能带着自行车来采访吧。说归说他还是立马给车队打了个电话。
一辆解放牌卞车送走了新华社记者。就此我也圆满完成了接待任务。
多年后我跟伙计们说起这事,有人说,当时你就该找厂领导。我说,那几年我不止一次的见过厂一,二把手招待客人,也是自掏腰包,上食堂买包子,鸡蛋汤或面条,饺子之类的与职工一起就餐。我找领导,岂不是给领导出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