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塘水秀任钩沉,翠月山前十院深。画栋雕梁无限美,千秋不朽是精神。
翠月岭峭壁千仞,形如半月,与丹霞山隔河相望。岭头芳草青松,苍翠欲滴。天塘清明如镜,隐嵌山巅。山青水秀,数百年相互辉映。
翠月山前,10座四合院鳞次栉比,错落有致。院后玉桂飘香,翠竹拽风;院南林木扶疏。芳草如茵,一圈营墙把这片美景从中伍屯和下伍屯隔离出来——人称李家大园子。
这10座四合院自成门户,互相连通,总体开两道龙门,一条巷道相连。南向偏西为小龙门,北向偏西为大龙门。大龙门上悬武魁匾,传说同治年间,清政府虽镇压了农民起义,但国库空虚,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外国侵略势力猖獗,国门不固。李氏认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改变安做良民的初衷,决定投身抗击侵略者的队伍。同治八年,李泰昌(字阶平)的堂弟李耀宗、侄孙李正仪(字达三)与同屯吕正伦中方试武举。同治九年,李泰昌中乡试武举。后进京会试,了解到清政府卑躬屈膝,步步退让,毫无抗敌之意。官吏贪污腐败,多无报国之心,有些考生为求取功名,贿赂官府,投身权门。因此愤而未下科场,抱憾而归。有诗曰:“营墙几处露残基,短剑长戈已化泥,欲展雄风御外辱,空怀壮志拒屈膝,雪泥无处觅鸿爪,石坎有痕印马蹄。自古僻乡无史志,荒烟野草葬传奇。”
大龙门上对联曰:“天下奇观看尽不如书画美,世间滋味尝来无过菜根香。”又曰:“荆树依云霄秀拔当年田氏景,桂枝含雨露香飘昔日窦家风。”这些对联是舞文弄墨,应景的点缀,还是身体力行,修养的追求呢?
进大龙门,经右侧石阶上第一座四合院,这是价人公与二兄共有的老屋。是10座四合院中最老最矮的一座,可能是明代屯军的建筑。左厢窗前有一座特高的石铺台。这座矮小而老旧的四合院为价人公次子所居,未以字号行,人皆称二老板,戏称陶朱公,是李氏最富传奇色彩的人。二老板天生神力,却未以武显。一次从广西经商归来,贼群伏林中欲劫其巨资。他查知后令随从皆上马,只身到林中将碗口粗的青杠树一掌劈断,像折麻杆似地去除枝梢,当做马鞭催赶随从的马队,群贼惊伏不敢出。
二老板善经营,所获巨资,皆供父兄使用。道光年间,价人公集族人议修宗祠,堂侄永昌(字慎修)曰:“修祠堂乃家族大事,众人皆表赞同,审时度势,应当暂缓。现在官府税重役苛,民心多怨。强敌环视,洋炮压境。变乱难免,当先集合族之力修新城营,此乃乡梓之福。祖宗必佑之。望四叔能当此重任。”于是二老板经营所得又转归族中使用。新城营修成,咸丰回变时,保护了千余家老幼的性命。回民至黄泥田,全寨被焚,强娶冯氏女。李氏率水塘屯丁壮阻于老虎地、白鹤山。回民遥喊:“你们是有德人家,不敢骚扰,只借路过。”李氏回答:“高氏构仇,惨遭灭门之祸。你们反官府、反大户,结怨于高氏。现外敌欺凌,国门不固,宜民族团结,共御外辱。若国亡家破,欲求做良民不可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们请回吧。”回民于是绕道郭官屯,水塘文物古迹幸得保全。
人们称誉二老板的功德,他却不以为然,他说:“那些为国为民废寝忘食、抛头颅、洒热血才能称功德。我经商牟利,虽为家族,仍有私心。比起大伯不惜变卖良田,为公益而竭私囊,我也惭愧许多。”那是嘉庆年间,盘民苦于夫役。价人公长兄李秀文(字郁固)为解除盘民疾苦,联合北里鄢腾龙、王思志京控。讼事将息,尚差400两白银,众议再捐,秀文公曰:“民已不堪重负,何忍再扰之。”遂私自卖田完结。有诗赞二老板曰:“石台砌就铺超高,义薄云天堪自豪,踏遍黔山开富路,不随楚水诵《离骚》。家财散尽乐室陋,烽火连绵叹道遥,祖武同钦追大武,传奇多少隐蓬茅。”
进大龙门顺道往南,经第二座四合院,这是价人公建的第一座四合院,再往南到第二座四合院,这是10座四合院的中心。西倚翠月岭,东向丹霞峰。价人公居正房,长子居对厅,六子居右厢,七子居左厢,家神供木刻金字牌位。对联曰:“家藏孔孟谁为佛,我有祖宗即是仙。”土地对联曰:“诸侯三宝首,大夫五祠先。”
价人公讳秀藩,父孔彰公讳思明,生九子,公行四。幼习骑射,入武庠,英年臂力过群伦,府试艺盖八盘,考官爱之,为取字盖人。归家觉锋芒过露,改字价人。嘉庆二年,南笼仲苗万余人来攻普安州城。在楂子岭前驱逐苗旅时,公所向无敌,鲜敢抗者。性仁慈,胜而不忍追杀,令官府不快。因父名犯讳,不能请功。托言关云长显灵,苗人惊溃。南里修关圣庙于得胜营,惜已被拆毁。曾有诗曰:“叠翠流芳一岭雄,营墟野草拜高风。民心有庙怀仁德,史无文记义功。苗旅南来军万众,州城北望雾千重,驱敌义士旗飞处,南里千秋化彩虹。”后以家务羁身,未乘公车会试。一生刚直性成,仁厚有加。见乡党危难,未尝不引手相助,艰难困苦。罔不提携。人尝谓公有厚德。一青年携母住公家,性至孝。某日下午天热,众人多休息,青年独依巷口听诸孙读书,公问其姓名,不答,问识字否?曰:“略知一二。”公出联嘱对“树大枝长,不宿无名鸟”。青年对曰:“云薄水浅,难藏有角龙。”公即命取衣冠换之,使伴诸孙读,逾年未留姓名而去。
居右厢者讳炽昌,字焕亭,号永薪,毕生以教授子侄为业多游泮拔贡者。生六子,长子秉瑄,字小凡。贡生,同治年间曾任南里义学首士。增建文庙后院。六子秉瑊,字石卿。继父业终生执教朱子洲氏赐联曰:“月明高土榻,风卷古人书。”晓凡次子正机,字星恒,南里名士,曾受聘为袁祖铭龙济光师,通经史,精歧黄。博学多才,为官清正,有赐其联曰:“粤水黔山问君津界;伊人名士遍地春风。”星恒生三子,次子启薇,字仲香。毕业于贵州高等政法学堂,曾任职于袁祖铭部军法处。辞袁归乡,任水塘区长,水塘学校校长。性刚直,能言善辩,不畏强暴,关心地方公益事业,被誉为南里第一人。妻狄小菊,贵阳人,1928年创办水塘女子小学,三年后并入水塘小学,任水塘小学校长。袁祖铭称其家“世代书香,满门桃李”。
第三座四合院前,以对厅配两厢,立照壁,成第四座四合院。院小而玲珑。门窗雕刻精美,鱼池花台,风韵非凡。价人公长子讳寿昌务农照料田产,总理家务,公正无私,仁慈有父风。视侄如己出,待佃户如亲友。佃户时有婚丧病痛难于收种者,常带人去帮助,亲自参与劳作。其父病危,陪地理先生择地于汪家庄。先生乃其舅父,诚恳地对他说:“此地虽好,但对长房人丁有碍,另到别处看一下吧!”他却说:“只要大家好,我家有点妨碍没有关系。”遂定之。其生二子,子孙多贤达。咸谓其盛德所致。
第二座四合院前是第五座四合院。隔排水沟与第四座四合院并列。这是武魁所居,武魁为价人公之八子,性刚直,不畏强暴,主持正义。曾与武举李耀宗、李正仪、吕正伦、贡生黄德蘭,职员李秉礼,耆民蒋天正等以籍练贪婪、冒领鲸吞控南里总团张某。又以籍局肥私,隔岸吞舟控北里总团鄢某,追回赃款银1000两归南里,用于赔补南里义学,修缮得胜营关帝庙,修建前所黄泥田小桥。并请拔得三道河逆产为南里义学之资。阶平公生三子,都以执教行医为业。长子秉珩曾与堂侄李正灼(字其华)同乡任教、龚正熙等参编曹昌琪主编的《普安直隶厅志》。
第一、第二座四合院中间有巷道,西上至第六座四合院。院门北向,悬进士匾。这是10座四合院中最恢宏高敞的,窗棂精雕细刻,为价人公七子所居。讳鸿昌,字渐逵,进士匾的主人是其长子,讳秉玟,字席珍。次子秉璿,三字秉琛,字海宣,亦文庠。堂屋窗棂中间两个圆形图案与第四座四合院相同,北图一大象配鞍,无骑士。象前置一灯台,形如李氏供桌上者,左上一面大旗迎风招展。南图一大树,树大枝长,枝繁叶茂,树上挂一钟,树下一鹿,回头望钟作鸣状。烟尘之下,隐隐透出金色。有诗曰:“灯台呈象讳思明,招展旌旗忆祖勋。高挂警钟唤梦醒,枝繁叶茂荫鹿鸣。”又曰:“鹿鸣回首忆良朋,树大枝长挂警钟。招展旌旗怀祖德,灯台呈象示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