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包公正早早就吃过晚饭,吹灯瞎火休息了。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得院外一阵紧是一阵的狗吠声。他赶忙掌起灯,披衣起床,打开门朝院外望去。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发现院外的门前站着一个人,手上还提溜着什么东西。
“来者何人?”
“深夜造访,多有冒犯,请勿见怪!我蓝岭村何不醉是也。”
“哦!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可否进去一说。”
“好的,你进来吧!”
何不醉移开用来遮挡院门的木板,迈步向屋内走去。
“这两瓶山河大曲是我孝敬您的。请您三日后于擂台比酒中让我赢得比赛。事成之后定当重谢!包括我傍在身上这稀有的酒壶,我亦可忍疼。”何不醉直截了当地道出了来意。
“这个嘛,我有数了。”包公正捋了捋下巴上短不足3毫米的胡茬说。
何不醉如释重负,一路哼哼唧唧回了家。
何不倒自从蓝岭村回到家,心头也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他对这场擂台比酒也毫无胜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能拿下这场比赛。他也拎着两瓶醉猿大曲赶往包公正家。此时的包公正刚躺下不久。
何不倒随着包公正来到室内。
“这两瓶醉猿大曲我珍藏多年。老头子、老丈人多次要喝,我都没割爱。您若是不嫌弃,我就把它和这条随身佩戴脖子上多年的保命锁一起孝敬您了。三日后的擂台比酒就看您的了。”何不倒也弯未拐,角没抹,说明了来意。
“客气了!我知道怎么做了。”包公正用右手捏了捏下巴,点了点头说。
何不倒压在心头的石块终于大卸八块了。
擂台比酒日终于在头顶一群欢呼雀跃的鸟噪声中拉开了序幕。只见擂台正中央四平八稳地摆放着一张老式陈旧的八仙桌,似乎有一条腿是刚替补上去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条腿与其它三条腿有着鲜明的色差。八仙桌上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六瓶53度山河大曲酒,分列八仙桌的东西两旁。在装满酒的瓶子旁边还放着规格大小不一的酒杯,这些都是比酒时的器具。桌下还放有一箱,暂未打开,以备不时之需。包公正今天也一改往日的温和慈祥,变得一脸的严肃。从他的表情中不难看出,这次擂台比酒大赛他要秉公执法,主公持平。
比赛还未开始,擂台周围就挤满了来自多个村庄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为了确保此次比赛的顺利进行,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在擂台周围约三米远的地方拉起了隔离警戒线。一些敲过锣、打过鼓、跳过舞、玩过花灯的村民还从大队部把花跳、锣鼓取了来,进行了赛前热身表演。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狗吠鸡叫,牛哞羊咩,比过年还要热闹十分。蓝岭村以外的村民为了能一饱千载难逢,绝无仅有的比酒赛,天刚蒙蒙亮就提着板凳急匆匆赶过来,大大提高了两条迈步腿的频率,深怕错过了难忘瞬间。各路村民们的到来,无疑让何不醉家的蓬荜生了一次大辉。
在众星捧月中,何不醉和何不倒步履沉稳地登上了擂台,一人坐到了八仙桌的东面,一人则坐到了八仙桌的西面。两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格外的淡定,又显得十分的自信。两个人沉着冷静的表情,寒气外泄的目光给这场喝酒比赛增添了莫大的悬念。
“老少爷们!兄弟姐妹们!小孩幼儿们!大家请保持安静!首先感谢蓝岭村和青坡村的几位村民为本次擂台比酒提供用酒费用的赞助,使得比赛得以顺利的举行!这次隆重的擂台比酒赛即将在人山人海中拉开帷幕,请各位看客调试好自家眼睛,千万不要错过这千载难遇的比赛盛况。需要探头的探头,需要欠身的欠身,需要踮脚的踮脚,需要站板凳的站板凳,但一定不要造成拥挤、推搡、踩踏等事件的发生,那样就乐极生悲,祸从天降了。”包公正站立在擂台上对着台下的观众如是说着。
包公正转过身,理了理喉咙,继续说道:“接下来,我把比赛的规则宣布一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此次比赛用酒有本人专门提供,其他人等一概不得违规提供(备注一下:只提供酒,不提供菜);比酒器具各取所需,也可以口对瓶口直接喝;比赛过程中,要确保把酒纳入肚内,做到滴酒不撒,决不外溢;不要为了赢得比赛,撑了肚、坏了胃、伤了身,各自要做到量力而饮;谁喝不下去了,就用手掌敲击桌面三次,以示认输;本次比赛,生死各安天命,一切后果自负,本人概不负责。
“比赛正式开始!”包公正调高了嗓门郑重其事道。
何不倒你今天输定了!何不醉心里这样想着。
何不醉你今天输定了!何不倒心里也这样想着。
你们俩今天谁都不要给台下猴精的众人露馅啊!包公正如此担心着。
“何不醉!咱俩怎么喝?是一杯对一杯,还是一瓶对一瓶?你给个 标准。”
“一杯对一杯喝到驴年马月?就一瓶对一瓶吧!这才叫一个字‘爽’,你说呢?”
“那好!”何不倒率先操起一瓶酒,拧开盖子,底朝上,口朝下,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七八口,然后把酒瓶持在手中,连声叫道:“酒劲不小,幸亏我能应付!”何不倒边说,边用手抹了抹嘴。
何不醉见何不倒顷刻间就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心中暗想:这何不倒果真不一般。他一边想,一边拿起桌子上的一瓶酒拧开盖子,也学着何不倒的样子,咕咚、咕咚喝起来,没有多久,就把一瓶酒喝了一半。成绩明显超过了何不倒。何不醉把酒瓶放到桌子上,说:“从来没有这样酣饮过,今天我要过足酒瘾。”
擂台下见两个人如此喝酒,都吓得惊叫起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哪里是比酒,分明是在比玩命啊!”
“何不醉好样的!你看他喝了半瓶酒,看上去就像没喝似的。”
“这点酒对他来说,算是打牙祭,湿嘴唇。你没听说,何不醉有一斤起步,二斤刚好,三斤不醉吗?”
“乖乖个隆里咚。”一个村民吓得把舌头都甩出口腔了。
“这酒是不是在他们嘴里酒变成水了啊!你看他们一口气喝了那么多的酒,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急,比赛才刚刚开始,这会儿就有反应了,那就不是何不醉和何不倒了。”
“是啊,哪能第一个回合就分出输赢呢?”
台下的村民们议论纷纷,各执一词。
何不倒第二次操起酒瓶仰天咕咚起来。这一次他把酒瓶中的酒喝了个滴酒不剩。
何不醉也一不做二不休操起酒瓶,把剩余的酒喝了个精光。
何不倒揉了揉肚皮。
何不醉张了张嘴巴。
“他们俩有反应了!但看上去,何不醉的表现要镇静一点。”
“我看还是何不倒的表现更冷静一些。”
包公正把两个人喝完的空酒瓶拿起来朝台下的众人晃了又晃,摇了又摇,装模作样道:“两个回合,他们俩就把一瓶酒全喝完了,了不起啊,了不起!比赛继续进行!”
“何不倒,第一瓶是你率先,这回该我领头了。我要不把你喝个明白出来,我就滚出蓝岭村,从此也不在你面前出现了。”
“你有多少的酒量都使出来。我这肚子等着你。少啰嗦,别废话!”
何不醉轮了轮拳头,拍了拍胸脯,晃了晃腰胯,拿起了第二瓶酒。就在众人一愣神的工夫,何不醉就把第二瓶酒倒入肚囊中。
台下又是一阵不安和骚动。
“三猴子,咱俩来赌一把。我押何不醉,你押谁?要是你押输了,就给我一百块;要是我押输了,我就给你一百块,何如?”四狗子突发奇想说。
“这主意不错!你押何不醉,那我就押何不倒。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哪能呢?千年等一回,我们造个势,添个彩,乞个运,讨个吉,不玩虚的。”
“好!一言为定,千金不移。”。
“何不醉,你悠着点,别把何不倒给唬住了!”
“是啊,不要操之过急。一遭不慎,满盘皆输的。”
“你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赢啊!”平时三棍打不出闷屁的沉默子也为何不醉使起了计策。
“何不倒,你给我挺住!你今天要是敢倒在擂台上,就别回青坡村了。我们青坡村丢不起这人,红不起那脸。”
“是啊,把你的酒囊饭袋统统都给我拿出来,只要不输就行。”
“何不倒,我看好你。我押定你了,你可不能和我的百元大钞过不去啊!”
“何不倒,你还愣着干嘛,操酒瓶啊!你看何不醉那副鄙夷不屑的样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根本就没用正眼看你。你要给他点颜色,别让他戴着白光眼镜看你。”
“何不倒,今天我们全村的声誉都押在你身上了。你不要成为我们全村的历史罪人啊。”
何不倒压力山大。他想:这个何不醉还真有两把勺子,我小觑他了。俗话说,没有打虎棍,怎敢过景阳?没有锦囊计,怎敢借东风?我到要看看,你能有何酒精不破的肚子赢得比赛。
何不醉在一边得意着。心想:何不倒啊,何不倒,你耍酒疯也不看看地方,在我头上动土怎么成呢?今天,我这酒鬼一定要让你现出人形,不然你还真以为你不是魔,就是怪呢!我这酒精肚不是白给的。你就等着倒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吧。
台下一阵狂骚之后,是死一样的安静。
何不倒不甘示弱,操起一瓶酒一饮而尽。气都没顾得上换一口。
何不倒此番举动,引得台下个个面呈骇然之色。
忽听得有人情不自禁地嫉妒道:“羡慕死了!我怎么就不能天生有如此酒量呢?我要能像他们这样的高人喝酒就好了!”
有人在人群中高呼:“眼界大开,此行不虚!”
还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真是牛毙了!走几步瞧瞧,醉了没有?”
何不醉和何不倒,一个以顺时针方向,一个以逆时针方向各自绕着擂台转了一圈,都没有丝毫的醉态,只是各自的肚子比先前大了些。
包公正又熬有介事道:“比赛继续,请举瓶!”
两人不约而同地接受了包公正的最高指示。
何不醉和何不倒同时举起了酒瓶并拧开了盖子对饮起来。不消分钟,只剩空瓶。两人依旧面不改色,腿不发软,舌不打结,眼不发滞。
何不醉不屑一顾地睥着何不倒;何不倒鄙夷不屑地睨着何不醉。
“我就不相信,他们都这么能喝,三瓶酒下肚,还如此的英姿不醉,飒爽不倒,奇了怪了!”
“这酒是度数低,还是没度数,开瓶我尝试一下。”
“这是特别准备的比赛用酒,别人无权品尝。稍安勿躁!”包公正一本正经地说。
“这酒是不是伪劣产品?怎么只喝不醉?”一个人疑惑不解道。
“酒怎么会有伪劣产品?伪劣产品还能销售吗?别疑神疑鬼的。好好看你的精彩比赛!”包公正不悦道。
何不醉和何不倒也开始怀疑起了对方的酒有问题,但又不敢说出来。做贼心虚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喝的酒是纯真的。”何不醉开了腔。
何不倒也张了口:“山外有山,楼外有楼。我喝的酒是地道的。”
就在擂台下提出质疑,擂台上进行澄清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行色匆忙地挤进人群,朝着擂台上边的包公正急切地喊:“二爷爷,你赶快回家吧!你家圈里的几头猪都醉倒了,怎么唤也唤不醒。你若是再不回家,恐怕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喽!”
包公正神色慌张、语无伦次:“比酒不比了,我要回家看看我的猪;比酒不比了,我要回家看看我的猪。”
原来,包公正给两人喝的酒都做了手脚。包公正把瓶中的酒都倒进了一个小缸里,没想到他老婆误把酒当作做猪食用水喂进了。
包公正匆匆忙忙地借着擂台比酒的“台阶”离去了,只剩下台上一片沉默,而台下则是一片哗然,一阵欷歔,一片谩骂,一片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