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施口村不大,只有二十来户人家。施大文的祖祖辈辈都是以耕田为生,其父母也没有例外。20世纪九十年代,中国计划生育政策正是严格执行的年代。施大文是孪生兄弟里的哥哥,在家排行里应是老三,上面两个姐姐。施大文和弟弟施小文是其父亲施年久和母亲张荷月在外东躲西藏生下的。其在外的经历,和黄宏与宋丹丹演的小品“超生游击队”的情景一般复制过来的。后来施大文和施小文2周岁了才返乡,被罚了几万元。常年在外漂泊,衣暖食饱就很不错了,哪有余钱交罚款,罚款都是从亲戚朋友哪里借来的,从此债台高筑。
夫妻两没有高学历,没有过人的技能,为了生儿子,六张嘴,在外已早是举步维艰,逼不得已,等两个双胞胎儿子刚刚会走路,回到已经是家徒四壁的故土。
六张口,加上外债,多年来,只是农民的施年久和张荷月被压得踹不上气来。一家人的生活时常捉襟见肘,沉重的负担,两口子很少露过笑脸。
是夫妻都会有矛盾,两口子经常是三日一大吵,五日一小吵。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两口子就把离婚挂在嘴边。四个孩子的牵绊,两口子一直没有离成。好在张荷月填上就是开朗的性格,刚刚是剑拔弩张,转身就烟消云散。只要不管谁对谁错,施年久举手投降了,一切都当没有发生过。
一句俗语说,穷争饿吵。施年久的脾气十分的温和,而张荷月的性格恰恰相反,火爆易怒,脾气如爆竹一样一点就着,加上身担的压力,更是喜怒无常。稍微一点不顺心,就拿丈夫施年久出气。看在张荷月为自己终于生了两个儿子,继续了施家的香火的份上,施年久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承受。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实在忍不住了,顶撞二句,战事当然升了级。过后,平静下来的施年久哄着求着,平息了妻子的怒火。像个情景剧一样,两个人反反复复的排练、上演,数年间,从未间断过。
两个人争吵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四个孩子的教育问题上,老大施姗性格像施年久,文文静静的。老二施媛性格像张荷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只要不在外惹事生非,家里当然就省了一份心。
两个人争吵中的争吵都是为孪生兄弟中的哥哥施大文。
施大文和施小文虽是孪生兄弟,并非像人们所想象或者是常见双胞胎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两兄弟和他们上面的两个姐姐一样,性格同样是恰恰相反。施大文生下来就好动,两个人一起哭的时候,他的哭声总是比施小文大;两个人一起吃奶的时候,施大文总是像一直没有饱过。而施小文很少有吵吵闹闹的时候,除非是饿了,或者是身体不舒服,才会有点反常。
虽然施大文和施小文这两个孩子来的有点波折,高中文化的施年久心中想是只要不冻着,不饿着这个两个孩子,好好培养让这两个孩子既成才也成人。施年久深知一个道理,一句流传已久的俗语说的好:“惯子不孝,肥田收瘪稻”。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施年久永远都是以严父的姿态出现。尤其是在对待这两个儿子,远比对待上面的两个姐姐苛刻严厉的多。而张荷月和施年久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对这两个双胞胎儿子十分的溺爱。在对两个儿子爱的天平上,张荷月又偏向施大文多些。因为施大文脾气秉性里倒是和其有着几分相似,而施小文有时文静的像个女孩子。要不是相貌和施大文一般无二,张荷月还真的有点怀疑其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施大文刚刚懂事,不但要两个姐姐的强,连弟弟施小文也要让其三分。为此,施年久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一旦发现有不良倾向的苗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毫不留情的责骂和制止。但是绝大部分时间,总是会被张荷月护着。让人不可理解的是,不管施大文是对还是错,总会得到袒护。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施年久始终认为张荷月不可理喻,过于溺爱孩子,迟早会为此而付出悔之晚矣的代价。后来的结果恰恰验证了施年久的所忧,万事都有因果,种下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最终吞下苦果的是自己,后悔不已也是自己。
一味的放纵,成就了施大文还没有长大,便开始飞扬跋扈。一个要管,一个不给管,自然经常争吵。每一次最后妥协的都是施年久,除了摇头叹息,愁肠暗洁,又能怎样?
吵吵闹闹,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施年久会点瓦工的手艺,跟着一些零散的施工队打点临时工;张荷月在自家的几亩承包地,每天不闲着,总有干不完的活。日子就这样勉强维持着,四个孩子在这样的岁月渐逝里慢慢长大。
时光日复一日,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农村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施口村紧跟时代步伐,老百姓用勤劳换来了收获,家家户户都富起来。虽然村子不大,时代阳光的普照,村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村民们的腰包都鼓了起来,开始盖洋楼,买汽车,许多曾经想都不敢想,做梦都梦不到的事都实现了。
有压力,才有动力,加上国家脱贫政策的扶持。施年久和张荷月自然顺应潮流,开始合计,村里的青壮年都在外打工,家里田地大部分都开始荒芜,不是提倡搞农庄式的三农新模式吗?孩子们都很小,又不能出去打工挣钱,可以将这些闲田承包过来,种粮养殖。
贷款批下来了,土地承包合同也签了
两个人在农田种粮,在池塘养鱼养虾养蟹,从苗木公司买来桃树在旱地种上。忙不过来的时候,雇佣周边闲散的村民打工。有付出,就会有回报。几分耕耘,几分收获,。
政策的给力,施年久夫妻大干的几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了,桃子也上市了,鱼虾逢年过节也卖上了好价钱,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两个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二
两个女孩在已经上学多年,孪生兄弟的施大文、施小文也开始上小学一年级了,弟兄两同一个桌子。上学第一天,施大文就展露出顽劣的性格。老师在讲台上说,那个同学有问题,可以举手提出。其意是要学生养成多提问题,好好学习。老师还在继续,这边施大文就举起了手。老师笑盈盈地对施大文说:“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啊!请站起来来说。”施大文起身站了起来,用说一指坐一旁的自己的弟弟施小文:“老师,他放了一个屁,太臭了,我不能闻。”话音刚落,所有的同学都被引的前仰后合,课堂秩序大乱。这边,施小文一脸委屈,嘴中嘟囔着:“我哪里放屁了!”老师面对着一屋子都在笑的学生,大声道:“安静!继续上课”随后一指施大文和施小文:“你两,下课后到办公室来。”
下课后,施大文不愿去办公室,施小文硬拽着哥哥去了老师的办公室。毕竟是岁数还小,老师的三问二问,施大文就承认自己撒了谎。老师找到了施大文父亲留在学校的联系方式,联系后到学校领人。
回家后,免不了是一顿打,施大文故伎重演,连连求饶。那边张荷月对气头上的施年久说:“打两下就算了,大文不是承认错误了吗?”这边施大文嗷嗷叫,那边施小文做着鬼脸。
有了第一堂课的小风波,老师将施大文和施小文换了座位,各自安排一个女生同桌。和施大文同桌的女生叫刘雯雯,和施小文同桌的叫胡滨滨。刘雯雯和施大文是同村的,胡滨滨的父母援外出国去了,是农村的爷爷奶奶做监护人。
施大文一如既往的调皮捣蛋,施年久被老师约谈,成了家常便饭。挨打了那几天,安安稳稳的,要不了几天,又是被人找到家里来告状。施年久出手归出出手,毕竟是亲骨肉,只是对着屁股来那么几下。施大文没有切骨之痛,便没有张了记性。
不用说,施大文学习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和弟弟施小文是一样的聪明,可施小文在班级里学习成绩始终十分稳定,名次始终名列前茅,这当中却又着同桌胡滨滨的功劳。
胡滨滨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即使是父母长期不在身边,也是十分自律、自觉。这到省了爷爷、奶奶不少心,只要把其生活安顿好,其他一切都不用烦神。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也带动了施小文的学习积极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施小文每个学期,各种奖状拿到手酸,而施大文不但两手空空,还有一次,课间休息,和同学打闹,用小石块砸同学,砸偏了,砸到教室窗户的玻璃上,做检讨还不算,还让施年久赔了钱。为此,一贯吝啬的施年久心疼了好几天,施大文不但挨打,还罚饿了一餐中饭。
九年义务制教育后,因中考成绩太差,施大文被高中拒之与门外,这么小的年纪回来能干什么。施年久花了高价,将施大文塞进了私立学校。
三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施大文和施小文像两棵树,一个是往直处张,一个往弯处延伸。转眼就到高考,奇妙的是施小文和胡滨滨,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在一个班级,并非刻意安排,纯属巧合。两个人成绩一直是不相上下,居然被一个大学同时录取。
没有努力,就没有回报,施大文这么多年,任性而为,名落孙山,回家务农,不足为奇。私立学校本是一个严苛的地方,因为私立学校要想生存必须要拿成绩说话。成绩就是学生的高考录取率,这样才能赢得生源。
高中这三年,私立学校的各种规章制度或多或少约束了施大文的一些任性行为。因为底子太薄,努力已经迟了,何况都是拼了命的努力。高中三年,唯一的好处就是施大文学会了生活上的自理。
大学没有考上,要施大文去田里劳作,还不如杀了他。施年久趁着国家的好政策,靠一双手,在施口村是率先富起来的农民。就是这个儿子让其伤透了脑筋,施大文一切都无望时,一次晚饭饭桌上。不是吃饭时间,自己在田里,儿子不知去向。只有吃饭时间,父子俩才照面。施年久端着碗,带着平和的口吻:“大文啊!你学校毕业又一个多月了吧?你不能总这么闲着啊!你要是底子厚,考试只差几分,我还妈考虑再去复习一年,可惜你差分太多了。我和妈这几天商量好了,给你两条路选择,要么找个技术学校,学一门手艺,养家糊口。要么,就跟着我们打理我们的农庄。”
施年久话未说完,施大文嘴中还含着饭就接口说:“我也满18岁,我的事就不用二老费心了,我自己已经想好去处了。既然爸你今天问我,我就和你们汇报一下,我准备去城里闯一闯。”接着还来了一句歪理:“自古英雄出少年都是落魄者,我就是落魄者,我去城里见见世面,一定会找到我的未来的。”
施大文话未讲完,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张荷月实在是忍不住了,插上了口:“你才多大,就想张膀子飞了!不听你老子和我的话,你一无学历,二无一技之长,到城里去干什么?城里缺掏大粪的啊!城里只有掏大粪的不要学历。”
张荷月只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异想天开去城里,肯定要受罪,再说岁数这么小,城里那么复杂,搞不好就会上了别有用心人的当。所以,对施大文的想法,坚决持反对意见。
当然,施年久虽然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和张荷月的意见一致,坚决不同意施大文去城里。
四
施大文可不管施年久和张荷月同意不同意,撬开施年久的锁着的床头柜,拿了五千块钱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我去城里了,不用找,混着好,我就回来。
不辞而别,施大文还有一个结伴而行的同村,两个在学校是同届不同班,因臭味相投成了要好的朋友,都是一样的厌恶学习,都是一样的喜欢顽劣,一同落榜回家,都是不愿务农。
这个同伴,名叫余奎,比施大文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脸的绒须,正是发育的年龄,大嗓门,走路都带风,给人的印象判断,像是一个练武之人。施大文和其一起,心里有安全感。
两个人的身份证都是刚办不久,到城里住旅馆不费什么周折。接下来,两个人去找事做,一连三天,在手机里搜,或者是在大街上找,无一例外都碰了白鼻子。学历就是横在他们眼前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无论在和单位,第一句话就是要看文凭。他们两的高中毕业证,人家肯本就不拿正眼看。
接连碰壁,两个人都十分沮丧,不约而同打了退堂鼓。
城里的夜晚,闪烁的霓虹灯带着几分诱惑。两个失意的人怀揣着一样的心思,漫无目的找到路边,只有晚上才营业的烧烤摊,要了几瓶啤酒,点了几个烤串,深一口,浅一口,东扯葫芦西扯瓜。
邻桌的嬉闹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三男两女,肆无忌惮喧闹着。看上去比施大文和余奎年龄大不了多少,露着着胳膊上都有纹身,是人们敬而远之的社会青年。这三男两女的桌子上堆满肉串和啤酒瓶,几个人都有了几分醉意,说笑着都是些不入耳的脏话。
相邻太近,女的身上浓浓的香水参杂着酒精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钻入了施大文和余奎的鼻孔里,两人都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最要命的是,两个女的都是浓妆、衣着暴露,不时的夸张肢体动作,波涛汹涌,使得施、余两人目光难移。
打打闹闹之间,五人之中的一个光头,无意之间发现了施、余二人目光的异样,用手推了其中的一个女的,嘴往施、余一襒,这个女发现施、余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而且还是胸部。于是,带着醉意,一步就跨到施、余二人的跟前,口中结舌道:“来·····来····来,你们没有见过·····女的啊,我······让你····你们····看个够。”边说,挺住胸,两团肉晃荡着往施、余跟前凑。施、余二人都被这个女的动作惊得站了起来,准备往后退,无奈身后的桌子挡住了,无路可退,施大文伸手下意识推了女的一把,慌乱之下,手恰好落在了女的敏感地方。这个女的瞬间就尖叫起来:“耶耶耶!大家快来看哦!这两个乡下小子耍流氓啦!”立刻,这五个人都围了上来,听到喊声,许多闲人也都围过来看热闹。看热闹的不怕事大,都齐声喊“揍这两个小流氓。”夜色之下,场面失控。摊主一看事态不妙,拿起手机就打起110。
民警很快就赶了过来,劝散了围观的人,将施大文和余奎,以及对方五人带到了派出所了解情况,对施大文两人和对方先伸手打人的光头男,以违反治安管理条例,治安拘留五天。
在看守所里,这三人成了朋友。
五
光头男名叫霍远,是个富二代,父母也是从农村出来,到城里打拼,在服装城里专营批发业务,十多年的时间,积攒了一些家财。成天忙于生意,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教。霍远成了一个放荡不羁,纨绔子弟。成天到晚在社会上混,仗着家里有钱,和一帮人声色犬马,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后来,不知哪根筋搭对了,开了一家公司,靠公司来挣来的钱,继续挥霍,不用向父母伸手了。
五天很快就过去了,三人从看守所出来,在里面叙年龄的时候,霍远比施大文和余奎长了一岁,他两对霍,以霍哥相称。
霍远问二人准备到哪里去,施大文、余奎两人在城里四处碰壁,已经是灰心丧气。余奎已经对施大文表露出要回家的念头,只是施大文,坚持还要再碰碰运气,不信城里这么大,就没有两人的容身之所。
对霍远问他们的打算,施大文回答说,继续碰碰运气。余奎在一旁,深不以为然,心中嘀咕,不如早回家算了,我身上的钱快要花光了,总不能沦落到讨饭吧!回家,大不了被父母嗑两句,总比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强。
见二人没有一个好去处,霍远拍拍两人的肩膀,豪爽一笑:“你们两个,要信得过我这个哥哥,你们两个就跟着我吧,保管你二人吃香的,喝辣的。”
一席话,让施大文和余奎同时喜出望外,像是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说着话,一辆奔驰轿车,开到他们跟前停了下来,霍远笑着迎上去,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同时对还愣在那里的施大文和余奎喊道:“还不快上车,我带你们去撮一顿大餐去。”
不一会,到了一家气派的大酒店门前,下了车,酒店门前早已站着几个青年男女,见霍远走过来,都一起迎了上去,嘴中齐说道:“霍哥受惊了!”霍远一脸满不在乎神态,一边走着:“小菜、小菜,又不是没有进去过,大法不犯,小错不断,才是真男人。”他到引以为荣了。
一帮人簇拥着,进了包间。除了霍远,和施大文、余奎起纠纷的另外两男两女都在,几个人目光相对,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上的菜都是施大文和余奎从没有吃过,那几人,山南海北的,他们也插不上嘴,只有甩开腮帮子大吃。
晚饭后,施大文和余奎被霍远安排人带到父母服装批发的仓库,一间只有一张床的空房里,让二人在这里就寝。
翌日,太阳已经升起老高的时候,有人敲门,喊施大文二人起床,说大哥有事安排。
二人牙也顾不得刷,脸也顾不得洗,就跟着来人三转、两转就来到一个房间里。房间十分的宽敞,中间一张巨大的办公桌,霍远已经端坐桌子后面,见二人进来,也不打召唤,也不开笑脸,一副老板做派。用手一指,靠墙的沙发:“你们两个坐下,我有事交待。”
二人落座后,霍远接着说:“既然你们两决定跟着我,我十分欢迎,但是话又说回来,玩归玩,闹归闹,我们还是要干正事的,接下来我会分配你们事干的,都放勤快点,眼珠活络点,我是不会亏待你两的。”
施大文和余奎听着是连连点头,还不知道要他们去干什么,两人一起表示:“霍哥,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不会让你失望的。”“对了,还有一件事交待你两,在人前不要喊我霍哥,要喊我霍总,我们是一家正规公司。”“是!是!听霍哥的,噢!听霍总的。”此时三人才相视一笑,缓解一下严肃的气氛。
六
霍远说自己开的是一家正规公司,这家公司名叫“正气信息咨询”。开公司的钱是父母出的,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替人讨债。一开始,父母并不同意。霍远威胁父母说,你们不同意,我就啥事不干,在外胡搞。最终妥协的还是父母,花两个钱,就花两个钱吧!等他干不下去,自然就会听我们的。
投资注册,当然不能说是替人要债,就起了一个“正气信息咨询”的名。一开始的业务是霍远带着一帮小弟,替父母要回了不少外面欠的服装批发款。看着这些年外面积累的欠款,被儿子要回了大半,也只能听之任之了。同时也给霍远挣来了一些名声,有了一些业务。
余奎高大威猛,外形唬人。施大文也有自己的长处,小点子多,能够见机行事。跟着霍远要了几回债,红脸、白脸、花脸一齐上,也算是不让霍远失望,心中还有一点赞许,他们几个配合的好。不似前几个人,就知道如何奉承自己,干不了实事。
既然人家找上讨债公司,证明遇到的都是棘手的。所以,不是每一次霍远接到的业务都是顺风顺水的。
施大文和余奎跟着霍远,去一家装饰工程公司催讨欠人家建材公司的材料款。几个入走进办公室,负责人连忙起身,陪着笑脸,召唤他们坐下,泡了三杯茶,一一递上,口中说道:“款项我正在安排,你们先坐着,我去财务那边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给你们答复。”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几个人在办公室左等右等,那个负责人都没有现身。霍远指使余奎走到走廊上,声如洪钟大喊一声:“你们这里还有没有活的,给我出来一个。”话音刚落,隔壁房间了,就探出一个年轻女人的脑袋,小口细声细语说道:“我们老板临时有急事处理,出去了,估计今天是回不来了,要不,你们改日再来吧!”霍远几人听罢,余奎狠狠地瞪了这个搭话的女人一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对方缩起头,关上了门。
一看今天已经无望,几个人骂骂咧咧离开了。
翌日,霍远几人准备出门,却被几个赶来的警察拦住了。几个人你望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奇怪。其中一个警察亮了一下证件,开门见山:“你们几个昨天,谁拿人家手机了?”
施大文听在耳中,知道是瞒不过去了,脸上一红,应答道:“报告警察,是我拿的。”“那你要和我们走一趟了哦!”
原来,昨天他们几个人在人家办公室没有等到人,临走时,施大文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只手机,而且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苹果牌的,贼心一动,就顺手牵头装进了口袋。
手机的主人,早晨一上班,由于昨天走的匆忙,看到桌上的自己买的刚上市的苹果手机不见了;调监控看后,打电话报的警。
证据确凿,施大文又被治安拘留几天,这是二进宫了。
出来后,施大文还想在霍远这里接着干,霍远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而霍远另外几个朋友的眼神有一些让施大文心存羞愧。这几个人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施大文,你这个乡下人是一个手脚不稳的贼。
施大文显然不愿在这里呆下去了,也没有脸呆下去了,和余奎说了自己的想法后,余奎说,你要走,我当然要和你一起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多大意思,我两一同来的,必须要一起进退。
七
离开霍远这里,余奎已经是囊中羞涩,在外面混了多日,一无所获,思前想后,还是回去吧。施大文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是不会回去的,在城里不混出模样来,绝不回去。“你要回去,我也不能强留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先这样,你以后要是还想和我在一起,我还是一如既往欢迎。”说罢这些话,两人各奔东西。
分手后,施大文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同时脑海里思绪跳跃,为自己的下一步胡乱梳理着。
真低头看手机,和一个带着淡淡香水味的女人撞个满怀。因是漫不经心,施大文的手机被碰而掉到地下,随即,反应迅速地捡起手机,一看手机的屏幕左上角裂开了,于是十分恼怒,对着对方喊了一声:“你是怎么走路的,你看看,我手机坏了,你看怎么处理?”这个女的连声说着对不起,同时两个人都是互相打量着。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呀!”的一声。“你不是施大文吗?”“你不是刘雯雯吗?
施大文上身着一件碎花的短袖衫,下穿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一边到的发型,看上去不似落魄的样子。
刘雯雯,脸蛋圆圆的,白皙的皮肤,身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粉色的连衣裙,背着一只精致的黑色小包,脚上一双黑色高跟鞋。相貌不是十分出众,也算是一个美女。
刚上小学的时候,两个人同桌两个学期,后来在一个班级共呆了六年,所以,两人一下子都认出了对方。
惊讶过后,施大文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火气一下子消失到九霄云外。问刘雯雯:“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街上走。”
刘雯雯回答道:“一场饭局刚刚结束,他们要去唱歌,儿子一个人在家写作业,于是,我就先回来了,还有几步就到家了,这不碰巧,遇上你了。”接着反问道:“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到哪去?现在在哪发财啊?”同学一场,刘雯雯还是知道施大文一定是不会考上什么学校的,所以问是在哪发财。
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转瞬而逝,强作笑颜:“刚刚炒了人家鱿鱼,正在街上散心呐,恰巧被你碰到。你才多大啊?儿子都上学了,真羡慕你哦!”
“唉!”刘雯雯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当初不懂事,早早嫁了人,现在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勉强过日子。对了,你炒了人家,接下来有何打算啊?”
“我不是正在街上找下家嘛,眼下我的事业还不是太稳定。”
听着施大文的闪烁其词,刘雯雯知道他混的不怎样,就说道:“大文,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咱老同学,不用说哪些胡鬼的话,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公司来吧!我们是小鸡饲料加工,原来是和丈夫一同打理,丈夫前年胰腺癌去世了,丢下我······”说到丈夫二字,刘雯雯眼角有些潮湿,很快就调整心情:“过去的不提了,你就给个痛快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意倒是愿意,就是不知道要我干什么?”施大文心中是一百个愿意,口中不想显露。
“你到我公司,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位子替代,你就先管管后勤,这活,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刘雯雯心道,这是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你要是干不好,你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谁叫我心软,知道你嘴硬,其实,根本就没有去处。
八
就这样,施大文在刘雯雯的“勤富小鸡饲料加工有限公司”落脚。刘雯雯给了施大文一个后勤组长的职务,主要负责加工厂区的保洁和保安工作,在门卫室腾出十多平米,算是施大文的寝室。
后勤工作,琐琐碎碎,当然这些都不要施大文自己动手,他这样动动嘴,在厂区里转转,支配那些扫垃圾的,搞卫生的,门口值班的保安,做好手头的事,不要偷懒。
一段时间下来,刘雯雯对施大文的表现还算是勉强满意,每天的工作,也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其他的事也轮不到他管,很不错了。
刘雯雯加工的小鸡饲料,当初和丈夫一起创业的时候就申请了专利,在周边地区已经有很好的口碑,每年春天,都是十分旺销。丈夫的离世,刘雯雯一个人支撑着公司,依然是风生水起。现在的效益是有增而无减。
高中一毕业,刘雯雯就投奔到城里的姑母家,姑母将其找人安排到畜牧饲料加工企业,当一名包装工人,结识了畜牧饲料加工企业的技术员何尚。何尚比刘雯雯大八岁,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恋人,半年的时间,两人就走上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两人商议后,出来单干,贷款投资成立了“勤富小鸡饲料加工有限公司”。何尚是搞技术出身,苦心钻研,研发出自己专利的小鸡饲料,牌子就叫“勤富”,不错的反响,赢得了市场份额。
儿子5岁那年,和尚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是胰腺癌,由于是劳累的原因,没有及时治疗,已经是晚期。没有过多久,医生的话就得到了验证。
从农村出来的刘雯雯,能吃苦,又勤快,这几年,公司管的好好的,同时不放松对儿子的教育。
施大文和刘雯雯是同学,有时,刘雯雯忙于应酬,就委托施大文接送儿子上学、放学。一来二去,施大文就和刘雯雯的儿子何銘銘混的特别熟。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施大文的生活不是十分规律,没有什么牵牵扯扯的。刘雯雯经常在施大文陪儿子错过食堂饭点时,就挽留在家吃个便饭。
都说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刘雯雯和施大文走的近,随之而来的都是添油加醋的风言风语。刘雯雯作为一个企业老总,能够面面俱到,性格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男人的性格。虽有耳闻,全然不当回事。自己和施大文同桌,又是同学多年,哪里会想的那么多。虽然目前是单身,而且积累了一些家业,周围打她注意的人不少。刘雯雯是过来人,当然是明白这些男人的心态。对于那些明里暗里追求她的人,一概置之不理,经营好自己的企业才是正题。
小学同学,机缘巧合又被收留,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施大文心中起了波澜,不知不觉之间,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这种感觉,施大文也说不上来因何而生,每天看着施大文风风火火的样子,好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遐思而回味。施大文又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渐渐明白这就是所谓爱的萌发吧!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施大文忽然觉得,在男女之间的这层窗户纸上,应该的男人主动去捅破。施大文一直寻找合适的机会。
又是一年中秋节,刘雯雯的公司员工放假回家团圆去了。施大文站在厂区大门口,目送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有说有笑的离去。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又是一个人在城里过中秋了。
愣神之际,刘雯雯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在想什么?明天是中秋了,不回家?”施大文嘿嘿笑笑:“没有打算回去,就一天假,不如在厂里过了,我让明天值班的回去了,我明天顶他的班。”“表现不错嘛,一心想着厂子,不如这样吧!明天中午,去我家,反正只有我和儿子何尚在家,又没有外人,我亲自去下厨,烧几个菜,和我们一起过吧!”
听在耳中,施大文喜出望外,不见思索地连连点头:“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一激动,连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了。
翌日,就是中秋,将近中午,施大文熟门熟路来到刘雯雯家,开门的是何尚,进门一看,凉菜已经摆在桌子上,刘雯雯系着围裙还在厨房里烧菜。见施大文探头,就说:“你先去和何尚玩会,菜马上就好。”
很快,菜都烧齐了,三人围坐一桌,何尚喝饮料,刘雯雯拿出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白酒,斟满两个酒杯,和施大文对酌起来。
两杯酒下肚,刘雯雯白皙的脸颊渐渐变得红润,粉面桃花,添了几分娇羞之美。看在眼中的施大文更觉赏心又悦目。心中暗暗对自己鼓劲,此时表白,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见何尚吃好了,拿起妈妈的的手机,去自己卧室玩游戏去了。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仰起脖子,一口气就喝进肚子,攥了攥拳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着刘雯雯:“雯雯!”一直都是连姓带名一起喊,今天直接就把姓去掉了。刘雯雯没有答应,有点诧异的看着施大文:“你不是酒喝多了吧?”“喝这点酒,我哪里会多,只是今天我有几句心里话要对你说,这么些天,真的感激你对我的照顾,尤其是今天,让我真正有了家的感觉。”施大文还在说着,刘雯雯就打断了话头:“你我老同学还用玩这些虚头巴脑的,讲这些客套话吗?”施大文连连摆手:“不!不!我说的不是客套话,是我的心里话,今天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对你说。”刘雯雯嘻嘻笑着:“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是买彩票中大奖了啊?”施大文一把拉住刘雯雯的手:“比中彩票还重要,雯雯!我喜欢······喜欢你!”
听在耳中,刘雯雯一脸惊异的表情:“你在说什么酒话!”“我没有说酒话,说的是我肺腑之言,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刘雯雯这才从坐着的椅子站了起来,想挣脱被拉着的手:“不管你是酒喝多没有喝多, 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疯话啦,否则我也会炒你鱿鱼。”
施大文也站了起来,没有松开刘雯雯的手:“你要不信,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又开始耍无赖了。”刘雯雯气极反笑,接着说:“你不觉得我们两在一起不合适吗?退一步说,我是死了老公的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你还没有谈过恋爱,不要脑子一时发热,转眼又后悔。”施大文有点急了:“你要我怎么做才相信。”
刘雯雯知道今天施大文有点纠缠不清,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心中十分后悔,不该收留他,尤其是今天不该让他来家过中秋节。心中想,口中道:“你要是要我相信你的话也行,你什么时候,凭自己本事挣钱,买一个钻戒给我,我就相信你。”刘雯雯心中想,施大文是一个月光族,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就花多少,让他去买个钻戒,目前看来是不可能实现的事,等于是封了他的路。
听在耳中的施大文,既然已经设置了前提条件,证明刘雯雯已经答应了自己,心中暗自高兴起来:“好!一言为定。”
九
有了刘雯雯的许诺,施大文有了希望而回到厂子。酒醒后,心中不禁犯起难来,这买钻戒的钱从何而来啊?这可不是小数目。不买一个几万元以上的,就目前刘雯雯的身家,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
以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施大文,开始愁眉不展。那边,刘雯雯把施大文中秋的表白,根本就没有放到心里去,只当施大文讲的几句屁话。
就算现在不吃不喝,没有任何外来收入,想攒一个买钻戒的钱,也不知到猴年马月。或许是爱情真的是有魔力,施大文脑海里开始盘算买钻戒钱的来路。首先想到是借钱,第一个想到的是在城里认识,一同进看守所的霍远,他是富二代,自己还开公司,在看守所里应该也算是患难之交,借点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信心满满找到自己曾经呆过的霍远公司。看着毕恭毕敬的施大文,霍远判断出了施大文从自己这里离开,混的不怎么,于是皮笑肉不笑寒暄道:“哪阵风,把您这尊佛,吹到我这个小庙来的啊!”施大文陪着笑脸揶揄:“哥真会取笑小弟,在您跟前我永远是小弟呐!这不,弟遇到难处求哥来了。”霍远迅疾收敛了假笑,一本正经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知道,我的分分秒秒都是效益。”施大文赶紧说:“那我就直说了,我想从哥这里借点钱。”还未等说出数目,就被霍远拦住了话头:“老弟恐怕是忘记了吧,我这是讨债公司,不是借钱公司。向我借钱,你是走错门了吧,看在你我是兄弟的情分上,我向你推荐几个借贷公司,你向他们借去。”
施大文了解霍远的性格,知道多说无益,转身就告辞:“那就不为难哥了,借贷公司就不麻烦哥了,我自己认识。”言下之意,找借贷公司,我找你干嘛!
看着施大文走出门的身影,霍远自言自语:“借钱给你,我傻啊!肉包子打狗。”
在霍远这里灰头土脸,施大文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也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回家了,一下子想到父母,一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向刘雯雯请了假,施大文回到了久违了的施口村。找到在田里干活的施年久和张荷月。此时正是秋收、秋种的大忙季节。施年久和张荷月,看到儿子回来,两个人心态迥然不同。施年久对儿子的招呼,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而张荷月却有点喜出望外:“儿子,你怎么想起回家看我们啊!”因为看到儿子手中还拿着礼品,认定儿子是特地回来的。
施大文看着父母,父亲施年久比起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的明显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经看不见黑发,只是母亲张荷月变化不是太明显。看着父亲施年久的不冷不热的态度,就对着张荷月说:“妈!我回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我在城里谈了一个女朋友,人家已经答应嫁给我了,我承诺给她一个钻戒,只是我手头没有那么多钱,你们能否借给,等我有了再还给你们。”八字还没一撇就说人家要嫁给他。
张荷月听儿子说已经谈了女朋友,心中十分高兴,接着听儿子说要买钻戒给人家,就望了施年久一眼。干活的施年久听儿子谈了一个女朋友,心中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儿子接下来后面的话,几秒钟的喜悦,让施年久的态度立刻又转变回去。原来儿子回来是要钱的,立刻表明了态度:“来家借钱?说的好听,天下会下钱啊!我们可没有钱给你去买什么钻戒。”心中道,你这个败家子,到现在还想着败我们的家。
施年久的一口拒绝,施大文一点也不意外,这个老子一贯嗜钱如命,自小到大,很少主动给零花钱给自己,几乎都是在张荷月哪里如愿以偿。有时候,施大文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施年久亲生的。既然老子不答应,施大文把希望全寄托在母亲身上了。
张荷月早料到丈夫会拒绝儿子的,怕儿子发作,递了个眼神给儿子。施大文转身田间走到大路上。张荷月跟了过来,对施大文说:“你先回去,等活干完,我从手机转账给你。不够的话,等这几亩玉米熟了,卖出去在转给你,家里经济大权不在我手中,妈只能是有多少帮你多少,儿子!不要嫌妈啰嗦,不要在外面漂了,干点正事。”“知道了,妈,我走了。”也不和施年久打招呼,就扬长而去。
当头晚上,张荷月转了3万给施大文。
手头一分钱没有,全指望母亲给予。3万元拿到手,买好的钻戒还是杯水车薪。当施大文燃起一线希望时,那边后院起火了。
为了产品有更好的销路,交际和应酬是难免的。最近,刘雯雯出去,回来都是一个男子开着车送回来的。这个男子长的十分的帅气,虽不是玉树临风,也是风度翩翩,看上去要比刘雯雯小。从神态上看,对刘雯雯是毕恭毕敬。施大文,急忙打听,原来,这个男子叫沈京,大学毕业后和同学合伙开了一家专门家装设计公司。和刘雯雯同在一个公益志愿组织,经常在一起参加活动。
看着二人,每次来来去去有说有笑的样子,施大文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本来,刘雯雯这么优秀,有相貌,有家业,能干,单身,尽管是个寡妇,完全忽略。追求她的,大有人在,还不是少数。眼下这个沈京,决定不会是无事献殷勤的,一定是在追刘雯雯。施大文在想,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应该化被动为主动。
又一次,沈京送刘雯雯回来,施大文等沈京车走远了,跟在刘雯雯的身后,到了办公室。刘雯雯回头看到施大文进来,问道:“你不去做事,来干什么?有其他事吗?”施大文干的是简单明了的事,根本不需要有什么事直接找刘雯雯。刘雯雯觉得奇怪,才有疑问。
“不说,我敝在肚里难受,我就是来问问,我们中秋节的约定还算数吗?”“什么约定?”刘雯雯对施大文的一番话,有点懵。施大文立刻就急了:“中秋节,我们两不是说好要相处吗?你做我是女朋友吗?”刘雯雯这才想起中秋节的承诺,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句玩笑话,这货居然一根筋当真了。想到自己给施大文出的难听,这货应该是没有能力实现的,否则,早就来找自己的。这货居然当真,我再和他开一次玩笑:“对啊!我说话,当然算数啊!你只要把钻戒买来,我立马答应你。”接着由补充一句:“要是别人先买来了,我就不敢保证了,不是有一句广告词叫‘先到先得’吗?”被刘雯雯反呛,施大文哑口无言,几秒钟的脑子短路后,反应过来:“你只要不变心,钻戒我一定会逮到你手上。”“你总不能让我等到猴年马月吧?”“很快,你等着。”施大文丢下一句话,出了办公室。刘雯雯在身后,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气。
接下来的日子,施大文为买钻戒的钱绞尽脑汁。先是向张荷月要,张荷月答应儿子缓几天。看着刘雯雯和沈京像是越走越近,施大文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无可奈何。
阴沉沉的天,漆黑的夜,轮到施大文值班,在值班室里,施大文一边手机打着游戏,一边时不时盯一眼监控屏幕。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夜里三点多钟,打游戏有点困了,施大文拿起橡皮棍到厂区巡视。照例走到办公室附近,强光手电筒扫视,却真的有状况了。耳听到办公室有响动,紧走几步,准备用钥匙开门,没有想到门是虚掩着,手一推,门就开了。施大文手中的电筒果然照到一个人,因有人进来,而有点慌张。施大文发现是一个陌生面孔,显然不是本厂的人,迅疾举起橡皮棍喝问道:“你是谁?在干什么?”看着情形不是明知故问吗?人家肯定是梁上君子了。对方还算是识趣,看个头,自己可能不是对手,对方又拿着家伙,堵着门。急忙满脸堆笑:“大哥,小弟不是手头紧,想混两个钱花花。”施大文心道,你想混两个钱,我还想混两个钱呐。嘴中道:“你想混钱,也不能不走正道啊!不要啰嗦,我来打派出所电话,让派出所处理你,你可不要有什么想法,后果自负哦!”对方一听要送他去派出所连忙求饶:“大哥,你看我不是未遂吗?你们厂子也没有损失,不如你放我一马,我会报答你的。”施大文一声冷笑:“你拿什么报答我?”对方见有转机,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也就1000元左右,递给施大文:“这是我白天,在别处得手,转手出手的收入,今天全给你,以示我的诚意。”
十
施大文看对方不痛不痒一天就有这么多收入,自己十多天工资也没有这么多,眼睛一亮,并没有接过那一沓钱:“耶!你一天收入不错嘛,只可惜是偷的。”对方接过话茬说:“现在是笑贫不笑娼,你没有钱,人家才看不起你,有钱是什么都能办成,现在是金钱社会,人家才不管你钱的来路,只要挣的巧妙。”
这席话,好像是惊醒了梦中人。施大文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自己目前不是为了那钻戒而发愁吗?既然挣钱不止一条道,为了爱情,不择手段,无可厚非。此时,施大文觉得站在他眼前不是一个贼,而是一个来点化他的指路人。于是换了一种口吻:“你也不用站着了,坐下,我们聊聊。”这个人哪有心思陪着聊天,对方被自己糊弄松懈了,连忙说:“今天已经不早了,我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聊吧!”施大文一看时间,就与对方说:“好吧,我们加个微信,下次好好叙叙。”双方互相加了微信,对方立刻溜之大吉。
没有几日,苦想如何买钻戒的施大文用微信联系那天晚上加的梁上君子,联系对方,提示无此人。施大文恍然大悟,对方是把自己拉黑了。这个小子耍老子,看我下次碰到自己怎么收拾你。施大文暗自郁闷,还没有发财,路就断了。
说巧合还是真的巧合,施大文下班去商场里的服装专柜闲逛,恰巧遇到熟悉的身影,不正是那天晚上我逮住又放的贼吗?那个贼也同时看到了施大文,打个照面,闪避不及,只得是打着哈哈。心中给自己安慰,捉贼要脏,捉奸一双,现在是商场,啥也没有做,怕啥!当时,给你钱,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你要是随口讲,我告你诬陷。
施大文看对方神态,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伸手一拍对方肩膀:“何处不相逢,看来我两还是有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我请客。”对方心想,不是想送我去派出所吧,我可不怕。
领着对方,找到一个马路边的大排档,施大文点了几个菜,问对方是喝白的还是喝啤的。对方说现在天气热,我们还是喝啤的。
上了两个菜,两个人就喝了起来。这个人叫成庆,无业,父母多年前离异,一直都是跟着母亲,好吃懒做,就干些偷鸡摸狗的,也不想做找个事做,在街道吃低保,整天到晚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两个人越喝越投机,话题都是成庆讲自己的本事,当然是偷的本事。听着听着,施大文提出自己要和对方合伙的想法。成庆未作考虑,就满口答应。施大文先约法三章,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就是刘雯雯的厂子不能去,兔子不吃窝边草。
各有分工,成庆先是踩点,有看合适机会,叫上施大文。成庆下手,施大文望风和运输。
几次下来,得了几次手,施大文分了几千块钱,心中十分欣喜,觉得距离买钻戒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本来在这处,成庆是踩好点的,哪里有电子眼都摸排的一清二楚。没有想到,大意失荆州,还是失手了。在进出的路线上,本来的绕过电子眼的。没有想到,这家厂子,好像是先知先觉,在安全检查时,临时加安装几个电子眼。就在施大文载着赃物,骑着电瓶车,准备离去时,被几个保安拦住了去路。
这一次,他们偷的是一种含有贵重金属的标准件,价格不菲。被逮后,定罪轻不了。
成庆是个老油子,找个熟悉的路线跑了。还是过去好几天,在母亲的劝说下主动投案的。
十一
施大文从监狱里出来了,没有地方可去,只有回到了施口村。这个消息在施口村子传开了。村民们都在各自揣测,这次回来,是否真的脱胎换骨,重现做人?每一个人都心存疑虑,连同这一次,施大文是几进几出,大家都记不真切了。
在村民的印象里,施大文二十出头,从学校毕业后,进出看守所,已经是家常便饭,原因无外乎不是打架闹事,就是小偷小摸。人长的有模有样,怎么就不学好。真的是一娘养九子,九子都不同。其他,三个,个个优秀,都是出人头地。
这一次,因盗窃罪,且数额较大,被刑事拘留后,法院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在劳改农场,通过狱警的教帮扶,施大文似乎有点大彻大悟。思想上,表现积极向上;行动上,重活、脏活抢着干。结合多方表现,劳改农场给与了减刑奖励,施大文提前释放了。
就在施大文在监狱里服刑时,家里出了重大变故。父亲施年久,虽然只有四十多岁,早年为了生儿子,四处奔波,后来创业,成天劳累,身体出现不适,实在支撑不下去,在张荷月的一再催促下,去医院检查,已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期,几种综合病,加胃癌晚期,离开了人世。在最后几天,神智清楚的时候,念叨最多的就是施大文。其他三个子女都陆续回来,送了父亲最后一程,唯独施大文身陷囹圉,不得自由。
有人说,监狱就是改造人的地方,此话果然不假。施大文在劳改农场,有着脱胎换骨的改变。尤其是父亲施年久的死,没有能见到最后一面,施大文悔恨交加,暗下决心,一定要重新做人。
到家后,每天都由张荷月领着,带着农具,在自家的庄稼地,跟着母亲干农活。几天下来,施大文才真真切切体会到,父亲和母亲这些年的不容易。自己如若再不痛改前非,就真的不是人啦。
果然,施大文就是像换了一个人。父亲去世后,丢下了一大摊子,母亲一个人显然是不可能支撑着。就在施大文还没有出狱,施大文的两个姐姐孪生弟弟都是一致意见,要母亲张荷月不要干,将现有的转让出去,让别人来干。他们三个,让张荷月自己选择去谁家生活,其他三人出钱。张荷月舍不得丈夫施年久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心血,不想在自己的手中断送,想继续将生态农业庄园维持下去。
从施大文回来后,话说的很少,事干了很多,张荷月看出儿子已经开始走向成熟了。张荷月就问施大文心中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施大文有点颓废回答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一无文凭,二无技术,现在又有案底在身,连保安都当不上了。说着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来了一句:“我这一生算是废了!”
自小到大,张荷月对这个儿子是情感复杂,施大文是她和施年久盼星星、盼月亮迎来男丁,母亲的天性的溺爱。现在施大文走到这一步,张荷月有着自己的愧疚,当初不是一味护着,让施年久管的严一点,或许,施大文和他弟弟施小文一样有出息。再怎么说都晚了,还是劝劝儿子。于是对施大文说:“儿子,你才刚刚二十出头,怎么能这么想,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你现在开始又不迟。不是还有妈支持你啊!”犹豫了一些,又接着道:“你回来后,妈一直有个想法要和你商量,又怕你······”见张荷月欲言又止,施大文说:“妈!你尽说,我听着,我一定会参考的。”“那好!妈就说了,你老子走了,丢下这一大摊子,我又舍不得转给其他人,正好,你现在没有正式的事要做,不如这个生态庄园就你来打理,现在一切你老子都搞出样子来了,你只要管理好,不愁没有饭吃的。你放手干,妈现在又不老,还能帮帮你。”
这一阵子,施大文一直都是帮助张荷月田间劳作,一大摊子,母亲张荷月确实是勉为其难。一番话说的施大文的心里有了同感,回答母亲道:“我先实习、实习,能干下去的话,就接着干,不行的话,我再谋其他出路,希望妈不要怪我。”
十二
这些年,我们国家走的是乡村振兴战略,有许多政策向农村倾斜。施大文从监狱里养出了爱学习的好习惯,每天读书看报,看出了许多国家政策的变化,以及一些致富的信息。游手好闲这么多年,浪费了青春大好年华,施大文的心中落满悔意,20多岁了一无是处。眼下接手了生态农庄,可不能在三心二意了。趁这几年国家的扶持,自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果然,施大文像一个农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数日之间才真正体会到父母亲的不易。
原来施大文父亲在世的时候,给自己经营起的名字就叫“年久农业种植合作社”,专业农业种植畜牧。施大文觉得合作社起的名字十分合适,有长长久久的意思,只是营业执照更改了法人代表的名字,公司名字留用。
大势所趋,年轻人都去了城里,或者是不愿种田,乡村的老人多,荒田也多。看着大片的田地无人耕种,施大文觉得十分可惜,自己有意扩大种植规模,找到相关部门协调,找到荒田所有权的农户,转租了这些荒田。施大文利用这些荒田,在一个田里,种稻养虾,增加收入。
由于前些年的所作所为,施大文在乡邻和周围没有什么好名声,就是承包这些农户的闲田,起初都是不愿意租给他,还是政府部门担保。种稻养虾,需要资金,施大文跑了几家银行,都用各种理由拒绝了。民间借贷,要么就是利息太高,要么就是干脆拒绝。
本来,两个姐姐和弟弟都答应帮助他,有困难大家一起解决。可是,施大文就是不想找他们,一个是自己的面子,二是不愿担他们的情。要凭自己的本事,做出来给他们看。
一筹莫展的施大文萌生了打退堂鼓,没有想到做一个好人有这么难。一个人跑到城里的小酒馆里喝闷酒,有了几分的醉意后,走在大街上,前些年在这个城市里的经历像放电影里在脑海里闪现。
霓虹灯闪烁,各种叫卖声交织,施大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脑海里都是与这个城市的曾经。步履蹒跚,被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挡住了去路。施大文像是从失忆中恢复过来,几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和一个俏丽的身影相撞,有了一次爱的憧憬。而一切都已模糊,只有自己还在继续彷徨。
醉眼朦胧打量着眼前带着淡淡香水味笑靥如花的女人,施大文没好气地说:“你是谁,为什么挡住我的路?”“乖乖!这才几年时间,就不认识我啦!你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在哪高就啊?”这个女人讲话的声音如此之熟悉,施大文脑子一时卡壳,这是谁呐?我怎么想不起来呐?这个女人还是一脸笑意:“你这个小子,还是这副德性,年纪轻轻,什么都没有学会,就学会忘人啦!”施大文还是一脸茫然,把对方当作站街拉客的小姐,摆摆手:“
去去去,我可是良民,不会干那个,你找错人了,赶快去找别人去!”一句话刚完,这个女人就一巴掌甩过来,施大文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打他,躲也没有躲,就挨了一耳光。摸着嘴巴的施大文感觉莫名其妙又生怒:“我不愿,你还要霸王硬上弓啊!你要在这样我就喊人啦!”这番话这个女人不但没有气恼,忽然笑的前仰后合,差点笑岔气,用手指着施大文:“没有看出来,你这个小子还是个正人君子。我也不跟你闹了,施大文,你连我真的不认识了吗?”这时,施大文好像清醒了一些,定睛一瞧,连自己都乐起来了,这个不就是自己曾经朝思暮想,就是为了她而进了监狱的刘雯雯吗?
十三
忽然之间,酒就醒了,一时之下,施大文有几秒钟的不知所措,很快就恢复常态,看着刘雯雯,几年之间,身上又添了几分女人味,成熟而大方。和对方好像是上天的安排都是这样失魂落魄的夜晚相逢,似乎以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表达。
就在施大文把自己当小组一再拒绝,刘雯雯心中对施大文的看法有了180度的转变,原来这个男人有着许多男人没有的优点,笑盈盈打破了僵着的场面:“不说笑了,这些年你还好吧?”施大文稳稳神:“凑乎着过呗,我一个劳改释放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做一件事比吃屎都难,也不不知道前生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处处为难我。”听着施大文大倒苦水,刘雯雯口气平和地应道:“什么是不是遇到不顺心事了?不是又在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吧?”
一句话让施大文十分恼怒,语气高了几个分贝,怼道:“我在眼里就这样不堪吗?当初不是为了讨你欢心,我也不至于干那事,落到今天的境地,还在门缝里看人。算了,不和你说了,你我当初就是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更是两个世界的人,可笑我当初那么幼稚,听信你的鬼话,一步错步步错,你要没有什么事,就再见!不!再也不见!”说罢,也不管是什么方向,迈腿就走。
一只手一把拉住施大文,不要猜肯定是刘雯雯了。给施大文的一顿回怼,刘雯雯还是笑意盈盈的:“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了,你要是回家,我用车送你。”“不用了,我自己有腿有脚,我自己会走,不行我就打的,你不用这么假惺惺的居高临下。”施大文还是心中有气,说话夹枪带棒的。刘雯雯有了一点点不快:“你啊!怎么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呢。当初,我觉得虽是同学,但是并不适合做男女朋友,所以才给你出难题,为的不给你台阶下,没有想到,你还是一个多情的种子,当真了!我承认,当初是我间接送你去了监狱。而世上又没有回头从来的事。今晚你我再相逢,是巧合也是天意,我这次是要诚心帮你,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只要是正道,我都帮你,说到做到,只要你相信我。”
刘雯雯的一席话,听在耳中的施大文刚刚的怒气须臾之间消失殆尽。听出来刘雯雯的话语发自肺腑,轻叹了一口气:“我是想好好干事,好好做人,可是老天爷处处阻拦,我想干也是徒劳。”刘雯雯接过话茬:“你遇到什么难题说给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你。于是,施大文就将自己贷款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与刘雯雯。
听后,刘雯雯说道:“这样吧!今晚已经不早了,我先你回去,我回去好好考虑,用什么方式帮你渡过难关。”
施大文在田里干活,手机响了,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是刘雯雯打来的。施大文接通问有什么事,刘雯雯让施大文再来城里一趟,商议昨天晚上稻虾田的事。
叫了一辆附近的黑头车,施大文和刘雯雯见了面,刘雯雯开门见山:“你昨晚和我说的事,我回家后,上网百度了一下,你这个种稻养虾是一个好项目,前景十分看好。我考虑了好久,不如这样,我出资,作为股东参与这个项目,你负责具体实施,风险共担,利益共享,你看如何?”施大文喜出望外:“那感情好!我是一百二十个同意。”
很快,在刘雯雯的资助下,施大文的稻虾田正式上马。
十四
刘雯雯将自己在城里的房子作了抵押贷了款,很快稻虾田的项目上马运作。万事开头难,这期间,施大文找资料,看相关养虾的技术书籍,还到别人成功的稻虾田考察,四处选虾苗,不多日,人变得又黑又瘦。母亲张荷月看在眼中,心中想道:这孩子,要么就浪荡,要么就不管不顾地拼命,这一点和他老子一模一样。
绿油油的禾苗,活蹦乱跳的虾子,看在眼中的施大文心中喜滋滋的,自己的辛勤劳动很快就能看到成果了。施大文幻想这着,再过几个月,稻子割了,虾子卖了,贷款还了,自己的腰包也鼓了。想着想着,脸上自然而然挂上了笑。
古语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年的的六月雨水特别地多,雨水量多年未遇,打破的多少年的记录。施大文喜悦的心情被大大小小的雨点,冲刷的干干净净。
江河水位不断上涨,大塘小池早已是不堪重负,严峻的防汛形势,农村的青年人本就很少,政府组织牵头号召更多的志愿者参加到防汛抗洪的队伍中来,施大文顾不得自己的稻虾田,主动参与救援那些即将要被水淹的村庄人家的老人孩子的撤离。
来势汹汹的水流,那些被水淹的村庄,由于救援及时,得到妥善处置,没有任何悲剧的发生,财产的损失也降到了最低。施大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稻虾田里的虾子大都被水冲的失了踪影。
虽然最近比较劳累,从小到大很少受到打击的施大文,这次感觉到身心十分疲惫,即使是在监狱那几年,也没有感觉到如此的茫然无助。当一切都恢复如常时,施大文也没有回过神来,稻虾田损失到什么程度,也不去处理善后。一连几天,他的稻虾田周围几家农户的十分奇怪,怎么看不到施大文忙碌的身影。
有人就去告诉了张荷月。
看到儿子施大文时,张荷月吓了一大跳。自己的儿子施大文不仅仅是人消瘦,蓬头垢面,无精打采的,讲话也有气无力的,哪里像是一个30岁左右的小伙子。张荷月心里心疼,嘴中却对儿子一点也不留情:“你瞧瞧你的样子,就跟七老八十一样的,不就跑了几只虾子,至于这样吗?当年,我和老子,四处流浪,白手起家,现在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你就受到这一点点挫折,就成这熊样,哪里像我们施家人。走!跟妈回家去住几天,妈烧好吃的补补身体。”
为了能及时管理,施大文除了逢年过节回家待上一日两天的,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农庄简易的房子里。被张荷月这么一说,有点转过弯来。就对妈说:“我自己到不觉得,只是人家刘雯雯是拿自己抵押贷款投资的,现在打了水漂,你教我如何去面对人家。”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爽朗的笑声:“怎么面对,赔我呗!”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随着笑声,刘雯雯一脚跨进屋里来。张荷月自然是热情地招呼,施大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无语。
刘雯雯一面应答着张荷月的招呼,一面上下打量着施大文。推推了还在愣神的施大文:“怪不得阿姨说你,你怎么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不就是受了一点损失,至于像你这样啊!”施大文心道:你说的到轻巧,那可不是虾子,是白花花的银子没有了啊!白辛苦一场,难道我还整天笑呵呵的,你还有一个企业为你赚钱,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刘雯雯似乎看出了施大文此时心中在想什么,白了一眼施大文:“你不要认为你什么都没有了,你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继续帮助你啊!”
在一旁的张荷月听着刘雯雯的话语,心中一喜,人家这是看上我儿子了。看儿子的神态好像还蒙在鼓里。于是一推施大文:“你瞧瞧人家雯雯这么大度,还不快谢谢人家!”张荷月一激动,直接就将刘雯雯的姓省略了。
被刘雯雯连珠炮似地抢白,加上母亲张荷月的推波助澜。施大文一时间脑子还没有这么快的反应。听着刘雯雯说还要帮助自己,有点语无伦次说道:“无·····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帮助我了,你在我这里的损·····损失,我一定想办法去还······还你的。”“你拿什么还,难道你又去偷,又去抢?”刘雯雯这话说得有点重了,施大文怒容顿生:“你不管我用什么法子,就是去偷、去抢,你给个期限,到期还不期,用命抵押。”话语未完,刘雯雯未急,张荷月急了,甩手给了施大文一巴掌:“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心给狗吃了,怎么分不出好与坏来,人家姑娘大老远来帮你,你给人家这个态度。赶快,给人家姑娘赔礼道歉。”
要是放在眼前,施大文肯定是听不进去张荷月这番话的。毕竟这么多年的经历,以及年龄的增长,对于刘雯雯的所言和母亲的话,还是知道其中的真正含义,她们都是为自己好。母亲的责怪,想想刘雯雯的话,虽然戳了自己的伤疤,也是含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不就是和自小学几年同学,已经做到情至意尽了。想到这,态度有了略微的改变:“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也不知怎么办了,老天爷对我不公平,处处为难我。”这下什么人不怪,怪起老天爷来了。
见施大文的态度的缓和,刘雯雯没有过度的计较,接着对着施大文说:“我今天来,既不是看笑话的,也不是要赔偿的,是来继续帮助你来的,来之前,我就想好了,天灾人祸,不能怪任何人,更不能像你现在这样,萎靡不振。已经损失了,就要想点子,弥补损失。我决定追加投资,明年接着干!”
十五
有了刘雯雯的坚强后盾,施大文吃了定心丸,调整心情,继续钻研稻虾田相关的技术和相关知识。
“你不是还有我吗?”刘雯雯这句话,一直在施大文心间萦绕。想起了几年前,在刘雯雯的公司里,刘雯雯给自己的承诺,也是她间接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尽管如此,自己从来都没有怪过她。想到自己每次遇到挫折,遇到的贵人都是刘雯雯,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还是巧合。
都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上次刘雯雯的话语,张荷月得出的结论,刘雯雯是喜欢上自己儿子的,加上一再帮助自己的儿子,更加坚信自己的看法。虽然刘雯雯早婚,又死了丈夫。张荷月心中认为,她做自己的儿媳妇还是卓卓有余的。现在儿子也老大不小了,打铁要趁热。儿子要忙事业,妈来帮助他完成终身大事。张荷月对儿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果儿子不反对,她出面去对刘雯雯说。施大文连忙对张荷月说:“妈,你千万不要去说,你现在去,是跌儿子我的像,现在是人家帮助我,当初我和人家有过约定,我没有实现,现在去说,等于是我自己打自己的脸,妈,你就不要烦这个神了,你给儿子留给脸面吧!”“你都这么大了,你总要成家吧!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你不去追,不要等机会失去了在后悔。”“妈!你放心,你儿子我不会打光棍的,忙完这阵子再说。”施大文搪塞着,知道不给张荷月一个承诺,她还会继续唠叨下去。
送走了母亲,施大文陷入了沉思。脑子像放电影一样,自己和刘雯雯一路走过的点点滴滴,一个个画面若隐若现。人家是春风得意,自己还是一事无成,甚至连父亲打下的基础差点被自己勉强维持,举步维艰。想到着心头一凛,自己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应该更加付出努力。
有了上次洪水的教训,施大文再也不敢麻痹大意,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在虾田溜一圈查看。
虾苗一天天长大,施大文一天比一天黝黑,以至于刘雯雯来看他,抿嘴笑。看着刘雯雯的表情,施大文有一点莫名其妙:“遇到什么事,这么高兴?”“没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就是看见一个非洲人,好奇的笑。”刘雯雯还是呵呵笑着。施大文这才明白,人家是笑自己黑,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这黑是干出来的,再说了;不干,怎么对得起人家的无条件投资。”
收敛了笑容的刘雯雯又一次认认真真打量着施大文,除了皮肤黑点,脸上比以前多了几分沉稳和自信。看着施大文手中还拿着铁锹,换了一种口吻:“最近还好吧?没有累着吧?”对着问话,施大文回答道:“现在已经习惯了,我还是年轻人,再累,一觉睡就好了。就像天天担心,不要再出现去年的状况了,后来都是一场空。”刘雯雯啐了一口:“不要尽说这些丧气话,好好干,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看好你,否则不会和你合伙的,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有了刘雯雯这番话,施大文听着十分舒心,原来自己在对方的眼中还是那么十分不堪,自己这些天的努力得到认可,尤其是刘雯雯的认可,瞬间,心中有一股暖流。嘴上表现的十分谦逊:“要不是你的支持,我还真的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着方向了。”“我两就不要互相夸了,我来就是问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的,尽管提。”“暂时没有什么帮助的,只有你常来看看我,我就浑身是力气了。”最后一句话,刘雯雯听着脸上一红,白了施大文一眼:“别耍贫嘴,好好干,不要一说你胖就喘。”两人说说笑笑,施大文挽留刘雯雯一道吃晚饭,刘雯雯也没有拒绝,打了电话给张荷月提前烧好了几个菜。
十六
转眼到了虾子上市的季节,刘雯雯在城里认识人多,联系了几家经常去光顾的大一点的酒店,人家通过对比,对施大文养的虾子的品质和价格都比较满意,订了合同,施大文不用为虾子的销路发愁了。
看着施大文一切都算稳定,那边张荷月开始唠叨起来,问为什么还没有和刘雯雯摊牌表白,这些事作为男人要主动。施大文总是回答说心中有数,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么些年围着刘雯雯转的男人不在少数,刘雯雯没有对一个男人动过心。几年前和施大文戏言的约定,让施大文受了牢狱之灾,一直很内疚,所以才卖力帮助施大文。现在看着施大文有了很大改变,打心眼里高兴,却从来没有过多的想法。因洪水,受到损失,那一句‘不还是有我吗?’这是一句随口而出的安慰话,心里并没有联想的内容。说无心,听有意,张荷月认为刘雯雯就是儿子的贵人,只有她最有资格做自己的儿媳妇。
一层窗户纸,谁也没有最先捅破。蒙在鼓里的继续蒙在鼓里,心中有意的在暗暗发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只有叹气的份。
这一年,施大文养的虾子卖到了好价钱,稻谷产量达到预期,春耕秋收,都有了美好的结果,施大文当然更有干劲了。就这样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腰包也是一年比一年鼓,施大文心中开始实施他的人生规划了。
在城里的五星级酒店订了一个包间,施大文约来了刘雯雯。刘雯雯也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心中纳闷,施大文怎么跑到五星级酒店玩什么玄虚。进了包间,偌大的空间,灯光若明若暗,大大的圆桌后面坐着,经过精心打扮的施大文,二分的头油光铮亮,紫红的T恤,见刘雯雯进来了,起身站起来,绕过桌子,伸手弓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对着刘雯雯来了一句拖长音:“欢迎刘董事长大驾光临,请上坐!”用手一指,墙上挂着一幅大大山水画的正中间下方的一把圆椅子。刘雯雯边走脸上带着疑问:“今天你在玩什么花头?”“在你面前我哪里敢玩什么花头,今天订这个包间,不是为了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帮助吗?”“感谢我,也不能用这么个方式啊!不要事业刚刚起步,就乱花钱。”“我知道,我知道,不是显着对你尊重吗?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等会揭晓。”施大文卖了一个关子。
“就我们两个人吗?”刘雯雯来了一句。“不就我们两个人吗?今天这个场合别人来也不合适。”施大文解释到。既来之则安之,刘雯雯心想,我到看看,你施大文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服务员上齐了菜,施大文斟了两杯酒,递一杯给刘雯雯,说了一句:“我从内心感谢你的帮助,我先干为敬。”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酒。刘雯雯说:“我可喝不干。”只是用嘴抿了岷,象征一下。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施大文接连喝下几杯,脸也红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说了这么多闲话,现在言归正传,雯雯,我就问你一句,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吗?”刘雯雯不明就里:“我说过什么话没有算数过!”听到这样的回答,施大文心中十分高兴,嘴上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好什么好,有话就说,别婆婆妈妈的。”施大文笑而不答,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戒指盒,单膝跪地,打开盒子,呈送到刘雯雯的面前。刘雯雯定睛一瞧,盒子里居然装着一只熠熠闪光的钻戒。没有伸手,带着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买这么贵重的玩意?”见刘雯雯没有伸手接过戒指,施大文有点急了:“刚刚你还在说,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怎么出尔反尔?”“我没有说话不算话啊!只是你无缘无故送我戒指,总要给了理由吧?再说了,我和你合伙,我该得的利益我都得了,我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吗?施大文更加急了:”你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的!”刘雯雯脑子里还是没有转过弯来:“我对你的承诺对兑现了啊!”见刘雯雯的表情不是故意的,施大文缓缓了心情:“那我就重提旧事了,几年前,我在你单位上班时,你不是答应我,拿着钻戒像你求爱,现在我做到了,尽管有点迟,你我现在还是单身,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会在你的鼓励帮助下继续努力的。”
刘雯雯这才恍然大悟,怎么把着茬给忘了,施大文拿出戒指,就该想起来了,脸上自然而然涌上一丝丝红晕:“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了啊,只是你搞的这么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就是要给你一个意外惊喜啊!”施大文心情由阴转晴变得好起来。
柔柔的灯光之下,这对年轻男女,心照不宣,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