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柒
第47章
冯婉秋还没休息,听了肖振山的来意,气不打一处来:“胡闹!简直是胡闹!”
“开班子会的时候说好的,烧砖是为了修缮学校和倒塌的民房,可现在又变卦了。”肖振山不满地说。
“振山,你不能出面阻止一下?”冯婉秋问。
“大娘呀,我现在连个大队委员也不是了,哪还有说话的权利呀?”
“你的意思……”
“我来搬救兵来了,看大娘能不能……”
冯婉秋沉默了,他知道肖振山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出面阻止罗聚财的这种行为,打消修庙的念头。按说这个事她应该管,但她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一没职,二没权,他罗聚财会听她的?回来的这段时间,她听到社员不少对罗聚财的议论,说罗聚财私心严重,排斥异己,做事独断专行,把谁也不放在眼里,如果罗聚财不听她的怎么办?她不能打无把握之仗。想到这里,她对肖振山说:“振山呀,你容我想想,咱既然要管这件事,就要管成,要想个万全之策。”
肖振山愣愣地看着冯婉秋,不知道冯婉秋所说的万全之策是什么。
“这样……”冯婉秋说:“正好明天我准备去公社找刘子云说学校老师调整的事,顺便把这个事向刘子云说说,看他是什么态度,如果刘子云反对,事情就好办,罗聚财不会不听他的,毕竟刘子云是他的顶头上司,罗聚财会考虑后果的。”
“大娘的这个想法好。”肖振山表示赞成。
刘子云从县革委方强那回来,还没顾得上洗脸,冯婉秋就带着方小枫走进了公社的大院。刘子云看见,连忙迎出来,把俩人让到屋里,拉着冯婉秋和小枫坐下,满脸歉意地说:“这些天瞎忙乎,也没顾得上去看您。”
冯婉秋沉静地笑了笑说:“看啥呀,有吃有住,比社员们强多了!”
方小枫微微一笑。
刘子云尴尬地笑笑,把两杯沏好的茶水放到两人面前,向前探着身子说:“大娘回来一段时间了!我年轻,不会做工作,请大娘指点,批评。”
“哪里谈得上指点批评噢!”冯婉秋大方地一笑,风趣地说:“我是向你请示来了。”
“大娘说哪里话,论资格,论职务,您是老领导,论私情,我是方主任一手培养起来的,啥事您老说句话,我还能不办?”
“既然刘主任这样说,我也就不客气了。”冯婉秋说:“刘主任知道文殊村有个文殊庙吧?”
“知道,知道,都是封建迷信那一套,早就被罗聚财砸了。”说起文殊庙,刘子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可现在有人想修复文殊庙哩!”冯婉秋加重语气说。
“有这事?”刘子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咋没有,砖头都准备好了。”
“是谁这样大胆?我把他弄到公社批判他!”刘子云生气了。
“还有谁,就是大队主任罗聚财。”
“他?问问他的大队主任还想干不想干了?净跟我整那些没用的!”
“这么说刘主任也不同意修缮文殊庙?”冯婉秋步步紧逼。
“不是不同意,我是坚决反对!”刘子云坚定地说。
“好,有刘主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冯婉秋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又补上一句:“这个工作由你来做吧。”
“没问题,这下大娘满意了吧?”刘子云笑了笑说。“这么个小事也麻烦大娘跑一趟?找人带个话就行了。”
“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文殊学校的老师有的不太合适,我建议进行一次业务考核,把不称职的给调整一下。”
刘子云一怔,本来他以为冯婉秋说完文殊庙的事就打道回府了,没想到她又提出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不过,从冯婉秋回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给自己定下一个原则,只要是冯婉秋提出的问题,他只能同意,绝不反对,对于冯婉秋要调整教师的消息,小姨子和肖国善早已透露给他,尽管他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但在表面上,他仍然装出很轻松的样子说:“可以,可以。”
“这么说你同意了?”冯婉秋追问道。
“当然同意,不过……”刘子云迟疑了一下。
“有话就说出来嘛!我这是向你请示,又不是下命令。”冯婉秋诙谐地说。
“准备清理哪几个呢?”刘子云问。
“一个是乔玉芝,一个是刘跃进,还有一个是徐铁锁。乔玉芝一节课写了七个错别字,说错了五个。”
“还告诉学生南斯拉夫是个男人。”方小枫抢过来说。
“哎呀!”刘子云苦笑了一下,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说实在的,大娘您给我出了个难题。要是别的教师好办,这几个教师都是县里点头的,听说还准备给他们转正,您看……”
方小枫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想到像乔玉芝那样的老师,县里竟会给她转正!觉得这是刘子云故意捣乱,胡乱撒谎。
刘子云并没有撒谎。昨天下午,他去了方强那里,说他们“推荐”的三个代课老师干了几年,表现不错,家庭政治条件都好,是不是可以转正。方强答应,如果有指标就可以。刘子云带着方强的指示,稍加“整理”,又去找夏秋雨,说方主任同意解决三名教师转正,看夏秋雨有没有指标。对乔玉芝等三人,夏秋雨是有所了解的,觉得他们并不够转正资格。但既然主任有指示,只好答应研究一下,如有可能尽快解决。其实,刘子云并不想立即解决,只不过想从方强和夏秋雨那里要张硬牌。这张硬牌果然要来了,现在突然甩出来,心里暗想:看你老太婆怎么接招。
冯婉秋感到非常突然,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冷静地问道:“县文教局长里是谁?”
“夏秋雨,夏主任。”刘子云回答着,心里琢磨着冯婉秋问话的用意。
“是不是再和夏主任商量一下,暂时不转正?”
“可以,我找找夏主任。”刘子云回答得很痛快,心里却想:找主任?找去吧!三个月,五个月?你就等到猴年马月吧。
方小枫瞪着眼看着刘子云,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
冯婉秋似乎看透了刘子云的心思,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电话机平静地说:“喂,接县革委,找方强。”
刘子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干巴巴的老太婆会这么厉害。
不到三分钟,电话接通了,冯婉秋说:“我是冯婉秋,你叫上夏秋雨,明天上午到文殊村来一趟。”
冯婉秋放下电话,微笑着对刘子云说:“我把县里的领导都请到了,你明天不会有别的事吧?”
刘子云早就失了神,连忙答应说:“没事,没事。”一直到冯婉秋和方小枫起身告辞,走出去老远了,他还端着一杯茶水愣愣地站在那里。
第48章
肆捌
受于波的邀请,肖启坤参加由县广播站组织的全县通讯员培训班,时间三天。接到这个邀请,肖启坤没和罗聚财说,他断定,罗聚财和罗生财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阻挠。所以,他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在培训班,他见到了从各公社赶来参加会议的“笔杆子”,这些平时只能在广播中听到的名字,具体长什么样,从来没见过,这次算见到真人了,听了他们的经验介绍,使肖启坤眼界大开,真正知道了什么才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特别是听了于波编辑的业务辅导,学到很多写稿的方法和技巧。用“受益匪浅”来形容实不为过。他浑身充满了力量,决心回去以后,多写稿,写好稿。
在培训班结束的那天下午,他去学校找父亲,想谈谈这几天的学习体会,顺便再看一下父亲还有没有什么事,但父亲办公室的门锁着,学校的老师告诉他,肖主任已经回家二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出了学校大门,肖启坤越想越不对劲。平常的时候不到星期天父亲是不会回家的,就是回家也是星期天下午必须返校的,从没有在家呆过二天,这次是怎么了?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他,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他急急忙忙地向家里奔去。
节气已过大雪,刺骨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村上的人都躲在家里不愿意出来,路上没有行人。在村头,他碰上匆匆赶路的陈有福。看见肖启坤,陈有福站住了,等肖启坤走近了,打招呼:“启坤,回来了。”
“哎,有福叔,你这是上哪去呀?”肖启坤走到陈有福旁边站住了问。
“去窑厂,离不开……你……”陈有福欲言又止。
“咋啦?有福叔?”肖启坤看陈有福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没啥,没啥。你快回家看看吧。”陈有福摆了摆手,说。
肖启坤不再追问,从陈有福的表情中,他已预感到家里一定出了什么事,他转身向家里走去。
“启坤,你一定要挺住啊!”肖启坤走出很远,听到陈有福在后面喊。
家里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肖启坤几步并作一步跨到屋里,看到母亲正和父亲说着什么,神情严肃。
“娘,出什么事了?”肖启坤着急地问。
看见肖启坤突然进门,林豆青有点慌乱,她从板凳上站起来,一边掩饰着眼中的泪水,一边强装笑容地问:“启坤,你咋这时候回来啦?”
“我去学校找俺爹,学校说他回来几天了。”又转向肖国泰问:“爹,你咋有时间回家了?”
“家里的房子漏雨,回来修修。”肖国泰不愿因为自己的事让启坤担心,故作轻松地说。
“爹,你就别瞒俺哥了!”突然,肖秀玲从里屋走出来,说。
肖启坤茫然地看着妹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哥,昨天罗聚财把咱爹叫到大队部,说咱爹是特务……”
“秀玲!”林豆青大声地制止道。
啊?肖启坤一惊,身上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在小说中,在电影里他看到过特务,他们窃取国家机密,破坏国家建设,丑化中国共产党,暗杀国家领导人,是多么的阴险、多么的恶毒呀,如今父亲却成了特务,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他们凭什么这样说?”肖启坤眼里放射出凶狠的目光。
“我也在想。”肖国泰轻声说。
“爹,罗聚财和罗生财家到底和我们家有啥过节,处处和我们过不去?”肖启坤在肖国泰身旁坐下来,看着愁眉不展的父亲,又想起一个压在心里多年,父亲一直不愿意说,自己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的问题。
听了肖启坤的疑问,这次肖国泰没有再隐瞒,用他那微弱的声音讲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咱们肖家的祖籍并不在文殊村啊!肖国泰说:咱家原籍山东肖家寨人,清朝道光年间,肖家寨大旱,赤地百里,颗粒不收。眼看在家生活无望,肖家寨的人纷纷拖儿带女,投亲靠友,没有亲友投靠的,就带着简单的炊具,推上独轮车外出逃荒。他们有的下了关东,有的走了西口。但我的高祖肖先成没有随他们而去,因为他上过二年学堂,略有文化,对事情有自己独特的思考。他认为,往西走风大沙多,又缺水,不易生活,往北走天气寒冷,更不容易适应,唯有南方水分充足,气候温和,有鱼米之乡之称,去那里讨饭可能更容易些。于是做出了过黄河,跨长江,去南方乞讨的决定。当时,我的大曾祖肖继功十岁,二曾祖肖继兴七岁。当他们走到沙颖河岸边,远远地看见前边有一片农舍,农舍旁有一座庙宇,庙宇里香火袅袅。此时,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上东西了,肚子早已咕咕乱叫,强烈的求食欲使他们决定到那里讨点饭吃。走进庙宇,看见烧香的人络绎不绝。高祖母对高祖说,孩子他爹,我们也上一炷香吧,好让观音菩萨保佑我们全家平安啊!高祖摸了摸口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说,还是给菩萨磕三个头吧。高祖母看高祖无奈的样子,知道他兜里没钱,于是就对身旁的两个儿子说,磕头也好,也表表咱们的心意,跪下吧,两个儿子听话地跪下了。
一家四口规规矩矩地向菩萨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正准备去村子里乞讨,远远看见有一个人向他们这边走来。这人个子不高,年龄在五十岁上下,身穿长衫,留着长辫,脸色白净。来人在高祖面前站住了,他仔细地看着肖家四口,见他们衣裳破烂,满脸污垢,知道他们是外地逃荒之人。他走到高祖面前,先是问了问他是哪里人,家里是什么状况,接着就吩咐家眷拿来了几个白面馍馍和两个银元送给高祖。
凭空得到人家的恩惠,高祖感恩不尽,但手上除了一捆薄薄的破棉被之外,实在拿不出值钱的东西回馈给来人,就说,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恩人的?来人看高祖年轻力壮,特别是身旁的两个男孩,明眉大眼,虽说骨瘦如柴,但过不了几年,一定是强壮的劳力,何不把他们留下帮自己干活呢!于是就说,这样吧,如果你们是准备继续去外地讨饭的话,不如在文殊村住下,给我家帮忙,我管吃管住。
高祖听了,心中一喜,心想,这样也好,有个固定的落脚地点,也省得每天流浪街头,便答道,谢谢恩人。
肖家在离文殊庙一里远的荒滩上搭了个草棚住了下来。
后来才知道,来人叫罗三少,外号“秃毛”,是罗家的第四代传人。
从此,高祖一家就给罗家扛起了长工,在文殊村定居下来。
“秃毛”死后,他的儿子罗庆生继承了家业,罗庆生有三个儿子,其中小儿子头脑灵活,善于钻营,嫌在家种地吃苦,外出跑生意,有一次出去竟再也没有回来,有的说被官府抓去当了兵,有的说被人打了黑枪。罗庆生也派人找过,但一直没打听到下落。见小儿子夭折,罗庆生便对小儿子的独根苗苗罗永富百般呵护,娇生惯养,要什么给什么。优越的家庭环境,使罗永富养尊处优,整天游手好闲,后来不知怎么的学会了吸大烟,而且越吸越厉害,把本来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吸得面黄肌瘦,本来很雄厚的家产也被他吸得大不如前。罗庆生怕孙子无后,就在罗永富十六岁的时候给他完了婚。媳妇是邻县的一个富裕人家,叫崔玉容,她知书达理,长得白净文气,但性格却倔强好胜,来到罗家看到丈夫面黄肌瘦,吸大烟,手无缚鸡之力,顿生厌恶之意,吵吵闹闹成家常便饭,两人同床异梦。
有一年春节,天降鹅毛大雪,家家户户贴门对,放鞭炮,好不喜庆。出于感谢之心,罗庆生请曾祖父一家吃饭。酒桌上,曾祖父首先向罗庆生敬酒,说,大哥,感谢你一年对我们的照顾,来,我先敬你一杯,说着,双手端起酒杯。
咋的?光你们喝酒,不敬我酒?罗永富不愿意了,不等罗庆生把酒喝完,就朝祖父吼了起来。
罗庆生拿眼瞪了孙子一眼,没有出声。
马上,马上,我给公子也敬一杯。曾祖父赶紧又倒了一杯,双手递给罗永富。
坐在一旁的祖父实在看不下去了,狗一样的年纪,却让自己的父亲供着,想到这里,他拿起酒壶,给罗永富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说:来,咱们碰一杯!
此时的祖父年方十七,他皮肤偏白,每天的风吹日晒没有把他的皮肤晒黑,繁重的体力劳动也没有把他累垮,相反,渐渐成熟的身体变得更加结实。见罗永富把酒喝完,又倒了一杯,递给罗永富。
虽然罗永富好喝酒,怎奈身体虚弱,三杯酒下肚,两只眼睛就睁不开了。
看孙子喝醉了,罗庆生赶紧招呼西屋的孙媳妇崔玉容出来把罗永富扶回去休息,但一个柔弱妇女怎么能扶住一个东倒西歪的大男人,爷爷让祖父帮忙。
祖父极不情愿地站起来,两手架住罗永富的胳膊,崔玉容架住罗永富的另一只胳膊。二人好不容易把罗永富架到了西屋,放到了床上。
罗永富真的喝醉了,嘴里不住地叫着:喝,喝呀!再来一杯!
祖父和崔玉容同时伸手去到床头前给罗永富拿枕头,祖父的手无意中碰到崔玉容的胸部,崔玉容浑身颤抖了一下,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红晕。祖父有点害怕,毕竟人家是少夫人,要是怪罪下来,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他愣愣地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但崔玉容并没有责怪祖父的意思。
原来,崔玉容对祖父好感已久,他喜欢祖父硕健的身体,喜欢祖父英俊的外表,喜欢祖父开朗的性格,此刻,面对眼前的祖父,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冲动,一把抱住了祖父,把滚烫的脸颊贴在了祖父的脸上,两只丰满的乳房在祖父坚实的胸上来回蠕动。
祖父哪里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女人?正值青春期的他怎么也把持不住自己了,顺势紧紧地把崔玉容抱在怀里,随后两人滚到了一起。
……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崔玉容像吸食了鸦片一样,有空就找祖父缠绵。
纸终究包不住火,祖父和崔玉容情的事还是被罗庆生发现了。他怒火冲天,招呼罗氏家族,把祖父和崔玉容五花大绑,推倒在文殊庙前,进行长达一上午地毒打,并且宣布从此和肖家一刀两断,并把催玉容赶出家门。
崔玉容被赶出家门后,她的娘家也显丢人,发誓再也不认这个闺女,更不允许她回娘家,崔玉容走投无路,几次自杀未遂。曾祖父觉得对不起崔玉容,再说崔玉容长得还算好看,又识文会算,自己一个农户人家,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所以就把崔玉容领回家里,做了自己的儿媳妇,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我的父亲,你的爷爷。
罗永富又续了玄,生了个儿子,他就是罗守财、罗聚财和罗有财的爷爷。
………
听完父亲的诉说,肖启坤这才明白罗家为什么对肖家如此痛恨。
旧恨没有了结,新仇又接着而来,现在罗聚财居然把父亲污蔑成特务,肖启坤对罗聚财充满了愤怒,他想杀了罗聚财,替父亲出这口恶气。想到这里,肖启坤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他要找罗聚财算账。
他来到大队部,大队部空无一人,又转身向罗聚财的家里奔去。
罗聚财正在家里搭鸡窝,看见肖启坤满脸怒气地走进院子,并没有停住手中的活计,他似乎早就知道肖启坤要来,连看都不看肖启坤一眼,继续搭他的鸡窝。
“我问你,为什么说我爹是特务?”肖启坤以前和罗聚财说话都是先叫“主任”,但是这次他把“主任”两字省略了,声嘶力竭地问道。
“为啥?回去问问他自己吧!”罗聚财并不着急,把手里拿着的一块砖头放到快要搭成的鸡窝上面,慢条斯理地说。
“你说他是特务,证据在哪里?”肖启坤对罗聚财的这种傲慢的态度极为反感,仍旧大声追问。
肖启坤的态度激怒了罗聚财,他停住手中的活计,两眼直瞪着肖启坤:“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不要以为你上了几天学,就有什么了不起,在我面前,狗屁不是!”
“你才是狗屁!”肖启坤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你也不要以为你当了几天大队主任就有什么了不起,没有证据乱扣帽子就是不行。”
“我就这样做了,怎么的?”罗聚财做出挑衅的动作。
“我叫你做!”说着,肖启坤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罗聚财就打。
罗聚财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肖启坤的拳头落了空。
“这又是咋啦,咋又吵起来了?”王爱华从屋里跑出来,先劝罗聚财:“你也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启坤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又转身劝肖启坤,“他也是执行上级的政策,谁愿意你父亲是个特务呢?”
“没有证据就扣帽子就是不中,你以为还是文化大革命啊!”肖启坤余怒未消,愤愤地说。
“先消消气,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哩!事情总会弄清楚的。”王爱华劝肖启坤。
肖启坤气冲冲地离开了罗聚财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