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饺子,吃吗?”
母亲手掀门帘,满面含笑地问我。从她苍老多皱的面容上,我分明看的出她胆怯的笑意中、似乎难掩几分疲倦与隐忍!
“随便!”
我的头几乎抬都没抬地给予答复—— 语气之生硬,态度之冷漠,好似对面站着的不是我的母亲,而是我的仇人!因为母亲的晚归,使得我饥肠辘辘、而不由得心生怨气,所以自己故意给她气受!
岂不知,我这样可恶的“欺负”自己的至亲,最终伤害的还是我自己!
……回想去年,我骨瘦如柴的双腿开始大面积溃烂,已到了截肢的地步。辗转数家医院,都因病情特殊、不能医治而被无情地挡在了门外!120拉我回家的路上,母亲却表现的、出人意料的刚毅,一路上显得那样的平静,自然,没有半点怨言。与那个在医院门外,见人就低声下气哀求作揖的她,简直判若两人。母亲说:天无绝人之路,它医院不收,咱自己想办法——找“偏方”!我心想,难道是母亲被折腾得糊涂了?古语“乱用偏方和土方,身体钱财易耗光”的道理她岂能不懂?我扭头苦笑,这又何尝不是被逼无奈后的自我安慰呢?!
母亲所谓的“偏方”,只不过是被庸人过度神化的产物——他们个个成竹在胸,声称:继承祖传秘方绝技,专治各种、医院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只是那手心大的一瓶黑咕咚咚的粘稠药膏,贵得离奇、着实让人咂舌,心疼。
可母亲却始终坚信不疑!为了能更好的、长期有效地请人上门为我医治,也为了偿还日积月累欠下的账债,在母亲三番五次的苦苦哀求下,我终于妥协了——母亲“如愿”地做起了环卫工作。我知道:这艰难的决定背后,是辛酸,是泪水,也是为了能让我生活得更好些吧……
然而,母亲每日起早贪黑的操劳与坚持,寄托于希望的“偏方”,却并不尽如人意,只是起到局部的缓解作用,而并不像他们所吹嘘的那样,有药到病除之特效!相反,母亲的早出晚归,不仅严重搅扰了我原本正常的生活规律,反而常使我食不果腹,而对她大发雷霆!更重要的是,沉重的负债,已成了我的心理负担,无时无刻不让我忧虑,崩溃!
为了我,母亲妥协了——迫不得已,她辞去了艰苦而繁重的环卫工作,选择了一心一意的陪伴与照顾;同样,心灰意冷的她,也终于不在固执地坚持与相信、能够创造奇迹的“伪科学”理论了!
深夜,面对黑暗,我反问自己:于我,母亲爱的妥协与爱的陪伴,不正是治疗我腿疾最好的“偏方”吗?难道,我们费尽心思,苦苦找寻的,虚无缥缈的,就一定是最好、最有用的吗?
——也许,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