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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香嫂

时间:2024-07-26    来源:馨文居    作者:馨文居  阅读:

  -01-

  “该死的电工,越忙越停电,干了一天活晚上回来还得黑灯瞎火地做饭,气死了。”

  “骂电工有什么用,是上边给停的,没办法,点煤油灯吧。”

  “煤油早就没有了,去供销社好几次都打不着,这个月光蜡烛买了三包了,唉。”

  我趴在柜台上无聊地翻看着一本看了多遍的连环画,听见路上从地里收庄稼回来的人边走边发泄着对停电的不满。我瞅一眼桌子上的煤油灯,幸亏咱有煤油,没有也不怕,咱开代销店,蜡烛随便点。我把灯芯挑大一点,换了一本《故事会》继续看起来。人们都忙着秋收,虽然天黑了,好多人在地里还没回家,来买东西的人不多,没事的时候看闲书是我打发时间的唯一方式。

  门帘一闪,进来一个人,我抬头一看,是麦香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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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你买什么?”我站起来问。

  “拿一包蜡烛,”说着她把一个空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再打一斤酒。”

  “你会喝酒?”我从货架上取下一包蜡烛递给她,疑惑地问。

  “累了喝点解解乏。”她叹了一口气,我拿过酒瓶去装酒,见她衣襟上沾着玉米缨子,草屑,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鬓边,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要五毛的还是七毛的?”

  “五毛的吧。”她迟疑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喝就喝好的,五毛的不好喝,发苦,小二,你的酒里掺水了吧?”

  听说话就是存社,这个二杆子!“瞎说什么你,打不起酒就别说风凉话,麦香嫂才不听你的呢。”我边从缸里舀酒,边没好气的说。

  我把酒瓶放到柜台上,麦香掏出手帕,里面包着一卷皱巴巴的零钱,“多少钱?他叔?”

  存社凑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嫂子,南坡那块地的玉米掰完了吗?明天我给你帮忙去吧。”

  麦香往旁边一躲,厌恶地瞪他一眼:“去,去,谁用你帮忙,一边歇着去。我给你说,庆林比你小,你不能管我叫嫂子,你以后得板正地,别胡嘻八闹的。”

  “嘁,什么兄弟哥的,又不是同门同姓的,天天板正地多没意思,想要好没大小,是吧,小二?”存社拿根草棒边剔牙边咧嘴笑着说。他的眼睛不住地往麦香身上瞅,就像馋嘴的猴子看到红枣一样,恨不得马上吞到嘴里。

  “八毛五,你给八毛吧。”

  麦香掏出一张五元的钱递给我,拿起找回的零钱提上酒瓶匆匆出去了。

  存社掏出一支烟,就着煤油灯点着,趴在柜台上,把头向前探一探,汗味、烟味混合着一股牲畜粪便的味道一起袭来,这家伙可能今天往地里运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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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这娘们漂亮不?”存社吐出一口烟。

  “漂亮不漂亮管我什么事,你不快回家喝糊豆去?”我拿起连环画,装作感兴趣的看着。

  “喝糊豆,糊豆有什么喝头,喝奶才有味呢。”存社像想起来什么,把烟头望地上一扔,用脚踩了踩,掀开门帘快步走了出去。

  -02-

  快到中秋节了,皎洁的月亮挂在中天,不时有几朵云彩飘过。高大的泡桐、洋槐,黑乎乎的草房,高低错落的石头墙,倚墙堆放的玉米秸、高粱秸,像笼上了一层白纱。八月的夜晚已有些凉意,我把敞着的衣襟扣上,穿过大街,又拐向朝东的一条胡同,在十几米远的一台石碾旁,两个黑影在推推搡搡。

  “干嘛呀,松开,再不松手我喊人啦……。”麦香嫂的声音。

  “喊吧,浪娘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庆林不在家,你没少找野汉子,上你家,行吗,我帮你干活。”

  一听就是存社的声音,边说边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我紧走几步,见存社从后面抱住麦香,麦香边挣扎边低声乞求,她大概怕声音大了招来人。看有人来存社两只手安分了一些,我来到跟前,他有些恼怒但马上又嬉皮笑脸地说:“她让我去她家帮忙剥玉米,你看,嘻嘻,你去吧,咱一块。”

  麦香像遇到了救星,她扯扯衣服,拢拢凌乱的头发,拎起酒瓶要走,我急中生智,喊道:“嫂子,刚才你给我的钱,不会是假的吧?我看着颜色发白,还有点软,要不你给我换一张吧。”

  我掏了掏挎袋,果然有钱,也不管是多少,攥在手里递给她。

  她愣怔了一下,但马上领会过来:“噢,不会吧,这是我上个集卖鸡蛋人家给的,昨儿我洗衣裳忘了掏出来给洗了,要不明天我给你换一张新的来。”

  “嗯,行,你走吧。”

  呵,好险,幸亏我脑瓜子转得快,不然存社会记我仇的,在村里大伙都不愿惹他,得罪了他他会砍人家的小树,拔掉人家的花生、地瓜,还会把人家的南瓜挖个洞往里面拉屎。

  -03-

  吃过晚饭存社又来了,把嘴里正啃着的一根玉米递给我:“你吃吧?”

  我摇摇头:“谁稀罕,老的咬不动了,你要是一个月前给我弄一根,我兴许还赏脸尝尝。”

  “你小子,”他把玉米芯扔到门外,俯身趴在柜台上,中指弯着敲敲桌面,“夜里晚上你是故意给我捣蛋吧,狗日的你要是不去,我就把她办了,哼,浪娘们,假正经。”

  “嘁,人家啰啰(搭理)你吗。”我对他发誓,我真是撵上她换钱的,他给我的是假钱。

  “嗯,这娘们没有钱,庆林不往家里打钱,走了好几年啦,咱庄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呢。”他边自言自语,边专注地看着墙上贴的一幅画,那是获金鸡奖的演员刘晓庆、姜黎黎、张瑜和斯琴高娃的合影。

  由于住得远,我又在镇上读了三年初中,所以对庆林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他瘦高个,长脸,背有点驼,实行包产到户的第二年,他就跟一个外乡人走了,说是到东北去贩“老头票”。什么是老头票,没有人说的清楚,但传的很神秘,据说很挣钱。庆林卖了两头猪,带着发大财的梦想闯了东北,一去三年没有音讯,家里都以为他出了意外死在外边了。没想到第三年年底来了一封信,说现在到了内蒙,也没说干什么,也没寄一分钱,只是问问麦香、儿子和他老娘的情况。麦香给他写了回信,要他回来,说挣不到钱不要紧,人平安就好,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种地忙不过来,家里房子漏雨、他老娘有病,按地址给他寄去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消息。

  “这娘们真傻,你说是不,麻溜地和庆林离了,还用受这个罪,”存社掏出五毛钱,往桌子上一推,“微山湖,一盒。”

  吐了两口烟,这小子话题还是离不开麦香,“这小娘们正在好处,她有三十了吗?啧、啧,你看走起来那腚、那腰,浪不浪,看走相,你看她浪不浪?”

  听了他的下流话,我脸发红耳发热:“滚,别在这里瞎嚼嗒啦,俺知不道。”

  “知不道,别装了,十七八啦,你不想女人?”存社向前探探身子,在我脸上拧了一把,“给你说,她再来买东西,你不要她的钱,你摸她的奶子,她保准愿意,不信你试试,哈哈哈……。”

  这个流氓,真不要脸。存社他爹以前当过大队干部,他娘生了五个闺女才拉巴他一个宝贝儿子,从小惯的没个人样,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格。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他和大刚摔跤,他摔不过人家伸手去抓人家的脸,大刚一个别腿把他撂倒了,正好地上有块石头把他头皮硌破了,他娘听说了跑到学校找老师,又到大刚家里去骂,吓得大刚娘赔礼道歉,又拿上鸡蛋去看他,这才算完。在生产队的时候,他出工不出力,专拣轻快活干,还常常装病不出工,队长也不敢管他。文革结束后,他爹下了台,他定过亲的未婚妻见他家失了势,他人品又差就退了婚。包产到户以后,他改不了又懒又馋的毛病,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强,他爹娘年龄又大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差,三十多了连家还没成上,他也渐渐失去了过好日子的心劲,成了村里一个破落户。他家离我的代销店只隔两家,晚饭后他没地方去,这里成了他打发晚上无聊时光的去处。

  村里有电影,他就站在人群后面东瞧西看,专往大闺女群里挤,涎着脸和人家说话,人家见他过去,正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就突然默不作声了。小伙子也都躲着他,没有人和他一块玩。他讨了个没趣,心里气不过,找了个鞋钉去扎人家的自行车轮胎,正好被一个出去解手的小伙子看到,四五个年轻人把他拖进村外小树林揍了个半死。

  -04-

  过了中秋节,山岭上的花生都成熟了。一大早父亲就吃了饭推着车子到离村四五里路的东南岭刨花生。娘在家里剥玉米皮,往树上挂玉米。中午娘要我到地里给父亲送饭:“这么远来回一趟得个巴小时,不如在地里歇歇,你给你爸把饭送去吧。”

  出了村,过了东河的小石桥,往南是一片苹果园,过了果园,是玉米、高粱地,顺着庄稼地里小路走出去,就到了东南岭下,岭下是谷子地。正午的太阳依然很毒,虽然是收获的季节,可野外并没有人,人们都回家歇晌吃饭去了。挎着篮子提着暖水瓶走了这么远的路,汗水不断地从额上流下来,我把篮子放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用袖子擦了擦汗,几只麻雀从谷子地里飞出来,蓦然发现地中央有一片谷子棵在窸窸窣窣地晃动。

  兔子、獾,还是……?

  年少好奇的我顺着地垄蹑手蹑脚溜过去,快到跟前了我发现不对劲,不是兔子,不是獾,是两个坐在一起的人,女的是麦香,一个男人胳膊搭在她的脖子上,两个人低头说着悄悄话,丝毫没有发现我走到跟前。

  我的头“嗡”的一下,难堪、紧张,一霎时不知道怎么办,就在我转身要走的当口,两人看见了我,六目相对,惊诧、愕然,麦香的脸一下红了,赶忙挣脱了男人的手。

  “我,我寻思地里有兔子哩。”语无伦次地说完我转身就跑,我真笨,怎么能这么说呢,是说他两人是兔子吗,应该说我想进来解个手,嗨,嗨……。

  麦香一溜小跑追上来,我已挎上篮子走出多远,麦香叫住我,兄弟,兄弟。我停下,转过身,她脸上红扑扑的,挡不住的尴尬:“我……他……,你都看到了,他是俺表哥,来给俺帮忙刨花生……,累了,在这里歇歇……,你,都看见了……。”

  我感觉我的脸也在发烧,我把目光转向远处的山峦,“哦,我知道,嫂子,这有什么,歇歇嘛,你放心,俺不会说的。”

  走了很远,我偷偷地回头看看,麦香还站在那里,那个男人从谷子地里走出来,挥手招呼她回去。

  那个男人中等身材,四方脸,浓眉大眼的,长得像是电影中的武工队长,而且他又穿了一件旧军装,难道他是复员军人?看起来他俩倒是挺般配的,他真是她的表哥吗?嗨,想这些干嘛,瞎操心。

  -05-

  节令过了秋分,田野里又是一幅崭新的模样。玉米、高粱、大豆等秋作物基本收获完毕,土地被重新翻了起来,准备种小麦,偶尔有零星的玉米秸还没砍到,夏日里浓绿密实的青纱帐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枯黄的叶子在带着凉意的风中摇曳。不时有一只兔子从田埂上跑过去,没有了庄稼和杂草的庇护,再加上耕地的拖拉机的轰鸣,吓得它们如惊弓之鸟,到处乱窜。

  吃过午饭,我和爸爸在南岭上割豆子,住在村西头的翟老师气喘吁吁地从坝子下爬上来。“老季哥,可找到你了。”他掏出一支烟递给爸爸,“听说你在河东耩地,我跑去一看没有,一路打问着到这来才找到你。”

  爸爸放下镰刀,把烟点着:“什么事啊,老翟?”

  “家西那块地,人家都种完了,你去给我帮忙耩上吧,我扶不了耩子。”

  “你当了一辈子老师,这庄稼活是不在行。”爸爸呵呵笑着。

  “来,你歇歇,我替你割。”翟老师卷卷袖子,摸起镰刀和我并垄割起来。

  翟老师在镇上中学教书,家里还有老婆和儿子的责任田。我和哥哥都跟他读过书,哥哥考上地区师范,现在邻镇中学教书。我看见分子式和英语字母就头疼,初三毕业考试一结束,没等开毕业典礼我就卷铺盖回了家。看我热的满头大汗,他调侃地问:“怎么样二侄,庄户活不好干吧?要是和你哥一样好好用功,吃上公家饭,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他不是那块料啊,人这一辈子该干什么都是命里注定的。”爸爸边把成捆的豆子往车上装边说。

  麦香推着一车花生从南边走过来,带着秧子的花生很沉,山路又疙疙瘩瘩的,她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脸上的汗水也不停滴下来,她两只手紧紧地攥住车把,顾不上去擦汗。前面是一个带拐弯的下坡,车上装的花生挡着她的视线,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移动着,看到她吃力的样子,翟老师忙放下镰刀跑过去帮忙。

  “麦香,装这么多,你吃得消?”

  “啊,是翟老师,你也在这里干活。”麦香停下车,拿毛巾擦擦汗,“我能推得了,你去忙吧。”

  翟老师夺过车把,一直把她送下坡去才回来,“唉,真可怜,摊上这样的男人。”

  “麦香也是你的学生?”爸爸问。

  “唉,可不是。”

  “歇会吧。”爸爸把车子捆好,我们坐在地头的一棵山楂树下的石头上,看着麦香走远了。

  翟老师吸了一口烟,像是陷入了沉思一样,缓缓地说:“那年在公社农中,麦香和同班秦志河好上了,他们一块去县里参加过运动会,她得过全县长跑第三名的好成绩,那时的麦香,英姿飒爽的,可漂亮啦,可惜那时候还没恢复高考,不然,她考个体校没问题。毕业以后麦香回家跟娘提起这事,她娘家托人一打听,志河的爸在文化大革命开始的那年因为挨批斗,一时想不开自杀了。家里只有一个老娘,眼睛还失明了,她爹娘死活不答应,说不能让闺女去跳火坑。麦香不甘心,晚上偷偷跑出去,要和秦志河私奔,她爹她哥追到半路,把志河打了一顿,把麦香捆回来关在屋里,然后托她姑就是咱庄的沈全忠家的,介绍给了庆林,匆匆结了婚,唉,没想到……。”

  “嘁,没想到这才是跳了火炕呢,跟了这样的人。”爸爸说。

  “是啊,庆林这小子,光想着发财,这一走不回来,这些年可苦了麦香啦。”

  “老翟叔,到底什么是老头票?那玩意真值钱吗?”我希望教了半辈子书的老翟能给我一个正确答案。

  “庆林是让人家骗了,原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老头票,后来专门请教过一位文化站的老先生,据他说老头票是日本鬼子殖民朝鲜时印行的一种钱币,因为上面印着一个老人像,所以俗称老头票。在伪满洲国时期,就是日本鬼子占领东北的时候,鬼子兵和日本侨民把老头票带进了东北。叫我说这种老头票根本没有什么价值,纯粹是骗人的。”

  “庆林就是被骗了也不可能不回来啊,家里老婆孩子的,还有一个老娘,真奇怪。”

  “唉,谁知道呢。”

  “哎,翟叔,你说的那个秦志河是不是四方脸大眼睛,长得像武工队长?”

  “是啊,你认识他吗?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说他像《渡江侦察记》中的李连长,都叫他李连长,哈哈。”

  “不认识,不认识。”我发觉自己失了口,幸亏他没再往下问。

  -06-

  过了两天,麦香又到我的代销店里来了。我问她买什么,她看看屋里有人,说等等。等我给一个老汉拿了一包烟,又给一个小姑娘打上酱油,屋里没人了,麦香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袱,放在柜台上,干什么呢,我不解地看看她,没等我开口,她一边解开包袱一边说:“这是俺从娘家带回的梨,可甜了,给你几个尝尝。”

  “哎呀,大老远拿来的,留着给孩子吃吧。”我推辞道。

  “家里还有,你吃吧,跟俺还客气。”说着她转身出去了。她为啥要给我梨呢,是因为那天的事么,店里人来人往,她怕我说出去吧,尤其是存社这样的,让他知道了会添油加醋地传遍全村。

  存社像幽灵一般踅摸进来,“奶奶的,累死了,刨了一天地,来,金鹿,一盒。”

  “呵,发财了,抽这么好的。”

  “不抽不喝干嘛,这年头,哼。”存社撕开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趴在柜台上,神秘地对我挤挤眼,“哎,给你说个好事,晚上我带你去看戏,去吧?”

  “上哪里看戏?”

  “今下晚我看见一个男的在山上给麦香刨花生,天黑才回家,今晚上一定住她家里,”他把两个大拇指往一块凑凑,对我挤挤眼,“两个人,嘻嘻,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别胡说了,那是她表哥。”

  “什么表哥,野男人,浪娘们,嘁。”

  我拿起一本《大众电影》翻看起来,见我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他有些失望,他一把夺过杂志扔到桌子上,继续他的话题,“还有,听说庆林在东北找了个寡妇,不回来啦,要不他走了这么多年,不家来看看,也不往家里打钱,正常吗,你说,傻x,在这里守活寡。”

  他剔剔牙,往地上啐了一口。

  突然,他看见桌子上的梨,马上两眼放光:“小黄黄(家伙),吃独食啊,哪来的?”

  他凑过来,一手抓起一个:“见面分半啊。”看我没说什么,他把右手里的梨放在嘴里咬着,又抓起一个,趿着鞋摇摇晃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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