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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

时间:2024-10-08    来源:馨文居    作者:玉笛书剑  阅读:

  丈夫楚天来因危害公共安全罪而被判了五年,董学梅一个人带着大女儿楚珠珠,二女儿楚露露和刚刚满月的小儿子楚祝祝,还有多年有病的老婆婆辛春芬共同度日。

  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董学梅看着三个孩子,看着情绪不稳定的婆婆,泪在肚子里流。

  自打楚天来被抓,辛春芬从儿媳妇的嘴中得知后,几乎天天拄着个已经被磨的有一些明亮比大拇指粗点的一米多长竹竿,权当拐杖,站在自家的门前,骂天、骂地、骂自己,骂儿子,更多的是骂董学梅,每次都是重复同样的词:“大梅(乳名)!你就是个扫把星,你一进门就惹来了晦气,让我家天来不得安生,我家天来进去了你高兴了!你就可以和野男人厮混了!”

  一开始,董学梅还辨别几句:“是你家儿子不走正路,怎么能怪到我身上!我和那个野男人厮混了,您是我的婆婆怎么能无中生有呢?”不怼则以,一怼反而招来了更多的唠叨和反驳:“我家天来要不是不听我话,娶了你,就不会出去那么累,就不会蹲大牢。你没有和野男人厮混?为什么和那个桑才眉来眼去的?”“什么?我和桑才厮混?桑才比我都小了十多岁,人家看我一个人带孩子忙不过来,我们两家田挨着田,干农活时,偶尔搭把手,到您嘴中就成了厮混了?亏您想得出来!”辛春芬嘴角斜襒着:“你胡鬼呐,反正你们两肯定有事。”几个回合下来,董学梅充作耳聋,知道争辩下去也是白费口舌。心中暗语:遇到这样胡搅蛮缠的婆婆,正是到了八辈子的霉。身体不好的辛春芬骂疲倦了,回自己的房间了生闷气去了,嘴中叨叨絮絮,骂儿子,更多是数落董学梅的不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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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学梅和楚天来两家是近邻,两个人打小就在一起玩耍,一起上的幼儿园和小学,一起上完了初中、高中,都是高考落榜,一起回乡务农。

  两人个什么时候好上的,什么时候有了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愫的,两个人都无法言清说明,算是水到渠成。两个人在一起,彼此都是互相欣赏着对方。

  没有能够跨进高校大门,继续人生的美梦。现实摆在眼前,无从选择。重复着许多人的前辙,乡村的家庭都是没有条件养闲人的,学业无指望,当然要自食其力,楚天来干起了瓦工学下了这门手艺。董学梅到家几公里外的镇上,跟着亲戚学裁缝。两个人都是各自拜师,各自为自己的人生找个可以养活自己的出路。

  两个人就像戏文里经常描述的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几年间,几乎天天都会见面,都有相处的时间。从过家家,到上树掏鸟窝,到下河捕鱼捞虾,到钻小树林,仿佛如一部电视连续剧,环环相扣,顺理成章走在一起。两个人学手艺都是早出晚归,即使是再累,两个人时常会到村外的小树林约会,老生常谈的话题,也是情意绵绵。到了婚嫁的年龄,没有海誓山盟,不需要媒妁之言,22岁那年红焰高蜡,按照乡间沿袭的风俗明媒正娶成了夫妻。

  在学校时两人就好上了的事,到两个人分别向各自的家庭摊牌时家里人才知道。家长们都各自干着干不完的活,对孩子们的举动很少关注,知道早出门,晚归来,就十分安心了。极不情愿当上婆婆的辛春芬自始至终都极力反对儿子要和董学梅成亲,倒不是董学梅人长的丑,也不是董学梅人有什么缺陷。其实,董学梅人长的是十分标致,纤长的身材,柳眉杏眼,说话细声细语。两家是邻居,辛春芬是看着董学梅长大的,也算是知根知底。

  起初之所以反对这桩婚姻,不是因为董学梅的个人,而是两个人的家庭早些年结下的矛盾。还是楚天来很小的时候,两家的房子挨的近,时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引分争端。也不是什么杀人的冤仇,也就是你家晒东西占了我家的面积,你家泼出来的脏水流到我家门前哪等。大人们心留芥蒂互不来往,小家伙们可不管,心态还没有成年人那么复杂,为了鸡毛蒜皮的就斤斤计较,上辈子的恩恩怨怨由他们去。

  改革开放以后,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腰包鼓起来后,最先想到的就是改善住房条件。楚天来家的房子是先翻盖的,没有两年,董学梅家也开始翻盖老房子。

  由于董学梅家是后翻盖的,在建房时,比已经翻盖好的楚天来家高了十几公分。就这十几公分,拉开两家数年间纷争不断的序幕。今天,楚家的鸡飞进了董家的后园菜地;明天,董家的猫钻进了楚家的厨房,都是两家指桑骂槐的话头。

  楚天来和董学梅充耳不闻两家的争争吵吵,在日积月累的潜移默化之中,似乎早已谁也离不开谁,他和她之间的情感掺杂着亲情、友情、爱情,任何人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他们的婚姻一波三折,两家的家长没有一个同意的。可是这么些年两人培育的感情大厦不是说推倒就能推倒的,说散就散的,人都是感情动物,与生俱来。任凭两家都软硬兼施,两个人一样的执拗,就是要在一起。董学梅在家向来就是乖巧懂事的孩子,这是由小到大第一次不听父母的话,油盐不进的态度,也让父母气恼而无可奈何。迫于两个人坚决的态度,既然两个孩子的心意已决,两家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孩子们自已愿意。包办婚姻,早就不允许了。已经走到这一步,总要举行个仪式吧!两个人到一起不能不明不白,让乡里们戳脊梁骨,按照传统乡间风俗和规矩,各找一个能够替己方说话的媒人,楚家给了一些彩礼,按照风俗操办两个人的婚事。

  婚后短短几年的时间,董学梅就生下了两个女孩。本来是不打算要第三个孩子,可是第二胎还是女孩。在农村一直都是重男轻女,没有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怕人笑话的传统思想作祟。

  两个女儿的到来,楚天来就感觉自己身上有着千钧的担子,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在乡村里跟着小建筑队后面小敲小打的,每天也挣不来多少钱。而且还时有时无的,远远不能满足家里的开支一些必须的生活费用。

  楚天来,脑子灵活,干事喜欢琢磨,学的瓦工手艺十分的不错。生活的担子,让楚天来萌生了去城里挣大钱的念头。前几年,和董学梅情感笃定,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浓情蜜意的。现在一下子来了两个孩子,现实摆在眼前,还要接着生儿子,已经没有选择只有想点子挣钱,而且还要挣很多钱,养家糊口。

  (二)

  楚天来和妻子董学梅尽管难舍难分,但不得不分离,去城里找活挣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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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等孩子们都睡下了,夫妻二人彻夜未眠,说了一宿的话。

  次日凌晨,楚天来早早告别了妻子,告别了父母到离家70多公里的省城恒宇市打工去了。

  此时的恒宇市正在大建设,处处都在搞房地产开发,缺的就是民工。物以稀为贵,尤其是建筑工地上最脏最累的瓦工缺少。像楚天来这样既年轻又有一些技术的,更是抢手。

  楚天来按照预先得到的地址,找到了早先在城里打拼的同一个村子不是一个村民组的刘和顺。

  刘和顺比楚天来大了有四五岁,初中都没有念完,就到恒宇市打工,已经有了好几个年头。由于人活络,很快就自己也带上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同乡,只包工不包材料,稳赚没有风险,一两年间,就积累一些资产。

  楚天来就是了解到这些情况投奔他来的。

  楚天来的到来,刘和顺十分热情:“天来,你早该来城里了,你来了,我们的队伍实力大增啊!”

  其实,楚天来或多或少对刘和顺有一些了解,人不能算是阴险,但比较圆滑,是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的那种。

  楚天来知道这个同村说的是客套话,自己是第一次到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目前只能寄身于此。面对着满脸堆笑的刘和顺:“刘哥,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一切都还要靠你照顾哦!”

  刘和顺连忙回应:“哪里谈得上照顾,你能来我这里,我很高兴,是看得起你刘哥,到我这里来,只要好好干,你刘哥是不会亏待你的。”

  楚天来当即表示:“只要你刘哥分配的任务,一定保质保量完成。”

  刘和顺点点头,表示赞许。随即领着楚天来,将其安顿到十多人住的工棚里。

  次日,楚天来就背着工具包,带着瓦刀、泥刮到工地上干活。

  建筑工地上,除了少数几个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日里晒,雨中淋的全都是没有文化和低学历的。楚天来在刘和顺这个施工队里的十几个人当中,虽然只是高中毕业,还算是有文化的,算是最高学历。每天完成额定的工作量,回到工棚里,不像其他几个舍友,不是聚到一切赌钱,就是去大排档喝酒解闷。而是一个人睡在自己的床上,翻看着手机,也不是像一些年轻人迷恋打游戏,翻看着下载的电子书,一般都是人物传记类较多。因为在楚天来心中一直不甘心就这样当一个被人看不起的泥瓦匠,他要从那些成功人士的经历中找到适合自己走下去的人生之路。

  时光总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流走,转眼楚天来在工地上干了一个多月,临来时,妻子董学梅给自己的生活费用所剩无几。私人的施工队,工资都不是按月发放的。和董学梅晚上在微信里聊天,意思让董学梅从微信再转一点零花钱。女人最关心的当然是男人在外面金钱的去向,丈夫出门干活还要伸手向家里要钱,就和楚天来说去向老板要工资。楚天来对董学梅说,自己才干几天,不好意思跟着刘和顺屁股后面要钱。再说,自己还要干下去,而且自己和刘和顺是一个村子的,他也跑不掉。

  话说到这个份上,女人都是心软的,董学梅从微信里发了一个200元红包给楚天来。

  楚天来收了红包后,在留言里,发了一个飞吻的图片,和几朵玫瑰花,同时打上了“谢谢我的好老婆”几个字。董学梅心中十分受用,留言上却非心中所想:“都老夫老妻的,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早早向家里转钱,改善我们的生活。”

  (三)

  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就临近春节了,有钱无钱回家过年,楚天来在刘和顺那里结算工资,扣除平常预支的,还有两万多元,刘和顺一分不少,悉数交给了楚天来。

  楚天来拿着钱,到街上买了给父母的、孩子的礼物,重点是买了送给妻子董学梅的礼物,左挑右选,买了一条白金项链,算是弥补结婚时因条件所限制的遗憾,高高兴兴回家了。

  虽然楚天来和妻子董学梅,经常在微信里视频聊天,毕竟大半年没有见到大活人。小别胜新婚,何况分离的那么多天,两人见面,自是一般恩爱。

  过完了大年过小年,吃了元宵节的元宵后。楚天来和董学梅又要谋划一年的生计。楚天来对董学梅说:“去年在刘和顺那里干着还不错,现在还没有合适的地方,暂时还去他那里,小梅,你看行不行?”年前,楚天来回来,除了买了一些东西和那条自己还算喜欢的白金项链,剩余的钱,都交给了自己,也有一万多元。董学梅还是满意丈夫的行为,楚天来说今年还去刘和顺那里,想也不想就点头同意了。董学梅听楚天来回来说在刘和顺工地上一些故事,楚天来在工地上,技术好又卖力,深得刘和顺的信任,很吃香,开的工钱比别人多。就对楚天来说:“现在去别处,又要适应新的环境,人家刘和顺和你是老乡,去年没有亏待你,今年当然也不会亏待你,不要偷懒,好好表现,家里不是有我嘛。”

  夫妻二人不谋而合,楚天来又去了刘和顺的工地。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工地上的工人都是来自农村,依然是传统的劳动模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没有节假日,多劳多得。几个月下来,算起来,楚天来又将有一笔收入板凳钉钉了。从元宵节一过就在工地上的楚天来,打算端午节回家一趟,看望一下有孕好几个月的董学梅和两个女儿,以及老母亲。

  就在楚天来盘算着拿钱回家的日子,刘和顺的工地出事了。

  刘和顺为了节约成本,在安全防范上偷工减料。尽管工地上都有专职的安全监管员,早已被刘和顺平日里的小恩小惠所收买,丧失了原则。对于刘和顺的施工安全不到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上面来检查了,才临时做一点表面文章应付。来了检查的,也是蜻蜓点水。

  为了抢工程进度,在安全措施不到位的前提下,刘和顺依然督促工人们加班加点的施工。

  世间的许多事都将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刘和顺只顾自己一时的利益,置人的生命于不顾,终于酿出了人间惨剧。

  刘和顺承包的一栋楼,为了完成工期,眼看着都二层以上了,安全脚手架还没有竖上去,安全网也没有罩上。期间,楚天来曾向刘和顺建议过,不能这么干。刘和顺不置可否,依然我行我素。

  在浇灌二层顶的混凝土时,装着商品混凝土的吊斗,不知什么原因,吊斗突然失控,撞在了墙头上。墙头瞬间摇晃,在墙上几个施工的工人,一个个站立不稳,都甩了下去。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现场乱成一团,都忙着救人。地面上有施工的机械,堆放着一些建筑材料。从墙头上掉下去的几个工人,有的砸在机械上,有的跌在材料上,有的落在地面上。由于都是毫无征兆,毫无思想准备之中,当场就有三人没有了生命体征,还有四人受了重伤,有两人受了轻伤。

  人们都在忙着救人,闻讯赶来的政府分管领导,安监局的工作人员,建筑公司的分管经理等都赶了过来。当然还有120救护人员,消防、抢救人员和现场自愿参与施救的热心群众。

  所有的人都一门心思忙着救人和处理善后,始终都不见到一个身影,那就是刘和顺。本来就在人们都在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忙碌干活的时候,他和以往一样,在工地上例行公事一样转了一圈,就钻到工地一旁的办公室里,做一些工地上案头上的事。有人来报信说出事了,出了人命,他心头咯噔一下,一丝不安和惊恐从脸上掠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还呵斥来报信的大惊小怪,嘴上带着一点不耐烦和平时指使惯的口吻说道:“慌什么慌,什么小事跑来小题大做。”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的,以为自己是福星高照,每年春节都会去佛教名山敬香不会有什么倒霉的事缠身。看着来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心想可能是出了大事,极不情愿的来到现场。

  到现场一看,刘和顺当时头皮就炸了。一动不动的,呻吟的,忙着救人的。刘和顺心中一个念头涌上, 这个事出的不可收拾了,厄运当头。自己赶快三十六计走为上吧!看着大家没有注意自己,趁着混乱,抽身到工地大门外,发动了自己的大奔,消失在车流中。

  无巧不成书,是不是上天的有意安排不得而知,楚天来早上不知是吃了什么,坏了肚子。在工地干活时,一会去一趟厕所,一会去一趟厕所,功夫不大,来来回回的,几个工友还嘲笑他,还有的说他是想偷懒。也就是出事的时候,他恰好去了数米外工地上简陋的厕所。

  在厕所里,被轰隆声的巨响惊吓,以为是地震了,屎还没有拉完,就提着裤子跑了出来,被所见到的景象惊呆了,楚天来想也未想就投入到抢救的人群中去。

  大局已定,没有生命体征的送到了太平间,重症的进了监护室,还有需要住院的,观察的都妥善安排了。精疲力尽的楚天来回到工棚,和妻子微信视频聊天,和董学梅说起了今天的事。董学梅惊愕之余,得知刘和顺跑路了,立刻心中一凛,想到了今年丈夫干到现在,给家里只寄很少的钱,现在刘和顺跑了,董学梅关心的是楚天来的工资:“那你今年的工资拿到手没有?”楚天来回答说:“今年只预支一些生活费,还有给你一部分,一大半的工钱都没有拿。”

  董学梅知道剩下的工钱,十有八九是没有指望了,想骂楚天来几句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丈夫在外面也不容易,换了一种语气,半是安慰丈夫半是安慰自己:“老天爷不会不开眼的,刘和顺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差的应该不是你一个人的工资,你去找一些其他工友去他家封门要!不信天下还没有公道了!”

  事已至此,夫妻二人只有望好处想了。

  (四)

  出了事的工地处于停工状态,没有活干,就意味着拿不到钱,无奈之下的楚天来,只得四处打听新的出路。楚天来和几个工友,联合去刘和顺在城里买的别墅,讨要工钱。未料到刘和顺动作更快,本来房产证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儿子的名字,现在已经易主了,过户给别人了。他们几个得知这个消息,不愿接受,都是在门口吵嚷着不走,对方无奈,打了110,赶来的警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走了这几位讨薪的。

  按理说,楚天来的瓦工手艺好,人长得也精神,在一个大规模建设中的城市是很容易就找到活干的。可是人生中有许多事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许多意想不到的是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

  不干活,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已经好几天没有事做的楚天来在街上留言着那些招工的小广告,左挑右选,选择进了一家技术含量要求不高,工资出得很高,包吃包住的民营企业。

  到这家企业名叫“翔龙包装厂”上班后才发现,并非是像广告描述一样,加工生产物品包装的企业,而是挂羊头卖狗肉。偌大的厂子,戒备森严,到处都有彪形大汉的保安。厂子里也有几台机械,却看不见人忙碌。

  楚天来进到厂子里,就有一个戴眼镜的一只手拿着一个笔记本,一只手握着一支水笔,一脸笑意的迎上前:“欢迎加入,请登记一下,还请将身份证交上来,交1000元保证金。”听说要交身份证还要交钱,楚天来心中有点觉得不对劲,以前在刘和顺的工地上,没有交过钱。怎么到这来还要交保证金,心中胡乱猜疑,这个企业可能有点问题。略一迟疑,对戴眼镜的说:“我还没有想好,口袋了没有这么多钱,改日再来吧。”说罢准备转身离去,身形刚刚挪动,就有两个高大的保安面无表情的挡住了去路。

  看到这样的情形,还算识时务的楚天来心中明白,已经无从脱身,嘴中为自己打圆场:“暂时在这里呆几天,不满意还是要走的。”戴眼镜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冷笑:“时间长了,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别无选择,楚天来交出了身份证和手机。戴眼镜拿起楚天来的手机,很熟练的操作,扫码自己的手机微信收款码,填好数字后,寄给楚天来,让楚天来输入支付密码。扣了1000元。眼前的一切,让楚天来心中暗自叹息,事已至此,只能安心下来。

  开始几天,没有安排工作,楚天来在6个人住在一起的宿舍里,自由学习发到手的小册子,一看内容,楚天来终于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都是一些营销手段,原来这里是传销窝点。

  楚天来暗暗恨自己,一步走错,踏入了泥潭,现在只能见机行事,看来这里绝非久留之地。眼下,只能见机行事。

  天下都离不开一个利字,传销所获得的利却是违背社会公德的,更是扰乱国家经济秩序。保健品向来就是一个暴利行业,在国家政策上最容易打擦边球的。许多搞传销的基本上牢牢握住这块蛋糕大做文章。楚天来身陷所谓的“翔龙包装厂”也不例外,这个厂子推销的也是保健品。

  按照传销的套路,楚天来被洗了几天的脑子,灌输了一些传销理论和所谓的技巧,开始被分配了工作。“翔龙包装厂”采取的是网上销售的方式,具有隐蔽性和迷惑性。

  所有的传销组织都像是一个特务组织,都设置了许多严厉甚至是不近人情的条条框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严格遵守,有着比较残酷的惩罚流程。所以一旦进来,既不能退出,更不可以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这个“翔龙包装厂”,养了许多社会上闲杂人员,专门对付不听话的、坏事的。

  传销组织一旦有了任务在身,也像特务们一样,都是单线联系。被分了推销包治百病的“神幻”牌的保健品的楚天来的上线是一个大学刚刚毕业二十几岁,一个比较开朗、大方,也有着几分清丽的美女,名字叫欧阳莲雨。和楚天来一样的看广告而进来的,只是比楚天来早了三个月。

  按照传销组织惯有的做法,负责销售的是要自己掏腰包购买产品出去忽悠推销才能获利的。而我们国家从来对非法传销打击是不手软的。而传销分子们也是以变应变,以开公司,做企业的名誉,披上合法的外衣,继续从事不发活动。而楚天来此时陷身进来的“翔龙包装厂”,明里是对外加工产品包装的,遮人耳目。销售手段,也从线下让传销人员自己出去推销,变为网上销售,让销售人员在多个网络销售平台注册账号,开网店,推销产品。“翔龙包装厂”招收的人员都是不需要四处奔波,而是给固定的地点,网上直播,推销产品。凡是在网上开直播注册的账号,只有达到一定的粉丝量,才能获得推销产品的资格。因为他们卖的这些产品毕竟是见不得阳光的,只能在网上鱼目混珠,引诱消费者上当受骗。

  一开始欧阳莲雨踏足进来,开始还比较抵触,在淫威面前,架不住那些闲杂人员的恐吓,不听话就四处发其裸照。当然,裸照是被下了迷药毫不知情之下拍的。为了名声,无奈选择了接受。注册账号后的欧阳莲雨利用自身青春靓丽的资本,靠卖弄风骚吸粉,粉丝量窜窜上涨,时间不长,就可以在网上直接卖货了。欧阳莲雨年轻有着几分姿色,直播时和粉丝互动打情骂俏,很快就驾轻就熟,在直播平台上游刃有余,业绩不错,回报率很高。让欧阳莲雨和楚天来搭档,算是老带新,尽快上手。

  楚天来岁数不算大,接受新生事物也比较快。见和自己搭档算是顶头上司,有着几分让男人看重有着几分动心的姿色,心情不知何故,面对面对着几分秀色可餐的,居然有着几分愉悦,短暂间忘却了烦恼。

  一段时间下来,楚天来和欧阳莲雨配合,在直播时互相配合,天天都会做成几笔单子,拿了一些提成。楚天来暗自舒了一口气,总算苦尽甘来,总算能寄钱回家给慰藉老婆和孩子了。卖出去的货,打来的款项都是入了“翔龙包装厂”负责人水竹渊的私人卡号里。楚天龙来自己不能直接拿到提成,都要经过水竹渊的手。

  楚天来他们销货之前,要自己掏钱购买货源。楚天来手头没有钱,打了付利息的欠条。水竹渊不怕不还,有的是方法对付赖账的。

  在“翔龙包装厂里”,传销人员有四十多人,都要拿业绩来说话。为了刺激大家的传销热情和推销出更多的保健品,从中获取更多的利,老板每个月都会要搞个业绩排名。楚天来和欧阳莲雨第一个月,第一次合作就拿下了头名。老板在奖励会上,对他两的配合大大的夸赞了一番。说他两是最配合默契的一对,同时给他两一定的的物质奖励。

  所谓的物质奖励,就是送一定数量的保健品,推销出去后所得款项,全额归自己所有,自己不用掏本钱。

  有了利益的刺激,楚天来和欧阳莲雨有了更大的动力,更大的信心。

  (五)

  眼看就要分娩了,董学梅几个月都没有见到楚天来本人。寄回来的钱也没有以前准时,数目也是或多或少。不要说见面了,几个月来,都是在微信里聊天,经常是视频呼了半天也没有回应,过后问原因,回答的是千篇一律的一个字:忙!

  每一次问忙什么,总是闪烁其词,回答说就是忙,对董学梅说,工作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楚天来在直播平台上卖货,经常亮相,和欧阳莲雨搭档,一唱一和,像唱双簧似地配合。只是董学梅天天忙于家务,没有闲时上网,网上购物都是定向的,很少去光顾直播平台,再说了,楚天来卖的保健品,大都是老年群体,所以董学梅并是十分了解和关注。

  楚天来哪里敢说自己陷入了传销组织,已经难以脱身,身份证被人扣了,还交了保证金。为了安慰妻子,只是说活干的不是很累,收入是计件模式,所以工资是或高或低。

  两地分居,纵有万般相思之苦,为了生活,没有选择的选择。有了楚天来的解释,董学梅也不过于深究了。毕竟,她对自己丈夫还是放心的,这么多年了,还能不了解吗?

  楚天来当然会知道传销是违法的,也是风险极高。如今传销,不要抛头露面去死缠难打,天天在平台上忽悠。如今天天和欧阳莲雨在一起,佳人在侧,心绪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从刚进来时常莫名的烦恼,到现在渐渐变得有些麻木和无所谓的心态,不得不说,心情的变化都是受了美女欧阳莲雨的影响。

  本科学历的欧阳莲雨,不但有一定的知识,而且人长得十分美貌,正直妙龄,又会打扮。天天的接触,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妻子又不在身边,楚天来的内心难免会泛起涟漪 。从开始只是把欧阳莲雨当作一个小妹妹,或者是一个合作伙伴。面对着美色,楚天来心中有了某种冲动和遐想。

  世间有许多事都是在有意和无意之间发生的,一个是妻儿老小不在身边,一个是青春靓丽,都是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不得不拼凑到一起,仿佛一切都来的顺理成章。

  世间也有许多故事的发生都是惊人的相似,两个正常的男女,两个天天在一起的躯体,荷尔蒙的媒介,干点人们都能想象出的哪一点事,最正常不过了。说不上谁主动,谁被动,两情相悦,不在乎以后会发生什么。

  每一次事后,想到家中的董学梅和几个孩子,楚天来都有点后悔,甚至都有点自责。当心中的那团火熊熊燃烧的时候,便什么都抛在脑后,也不管不顾了。

  欧阳莲雨到没有觉得什么,可没有什么传统思想的作祟,感官的上得到片刻满足,从来也没有对楚天来提出什么要求甚至要得到什么承诺。一个新时代的青年女性,早已不知道什么传统标准了。只知道自己愿意,什么都可以干。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人们最感兴趣的男女之间的事。楚天来和欧阳莲雨之间的那点事,不断被人绘声绘色传入了他们的头子,也就是传销老板,对外声称是“翔龙包装厂’”厂长水竹渊耳中。

  水竹渊可不是一个平凡的角色,明知道传销是我们国家明令禁止,违法的行为。平日里用金钱编织的关系网和保护伞,有利可图,大行其道,除了自己经常吹嘘有着几分胆识外,还有着抱着几分侥幸心理。水竹渊利用谋取的钱财,不断在社会上积累各层关系,黑白两道有着广泛的人脉。尽管所谓的包装厂只是一个幌子,黑道的人自然是沆瀣一气,白道的人因拿人的手短,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利欲熏心,丧失原则的大有人在。

  当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了楚天来和欧阳莲雨的风言风语,水竹渊内心都会冉升一股无名怒火:这个楚天来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想想自己是几斤几两,居然连我上过的女人也敢染指,当时,欧阳莲雨进来时,被拍裸照,水竹渊岂有不染指道理。现在,楚天来,色胆包天,看来不给几分颜色看看,不知道我水爷可不是好惹的。

  在水竹渊心中认为,给自己玩弄过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专有品,别人就不要再存非分之想,否则就是不知好歹。一条恶狼自然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猎物,如花似玉的欧阳莲雨钻进他的笼子,岂能独善其身。

  水竹渊召唤来自己手下得力干将,也就是楚天来进厂子时搞登记戴着眼镜的那位。名字叫洪庚,是喜欢认死理的主。也是来找工作,被洗脑后,死心塌地充当起水竹渊的一个管家角色。水竹渊一般交代,洪庚连连点头称是。

  出了水竹渊的办公室,洪庚很快找了几个20多岁的小青年,一个个都是五大三粗,血气方刚,奇装异服,露着纹身。都是水竹渊长期圈养的打手,专门用来看管被骗来传销的男男女女的。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位对付楚天来都是绰绰有余,洪庚就挑了一位人长得还算周正,浓眉大眼的,身高有1米85朝上。拍拍了他的肩膀,说:“小军,就是你了。”被称作小军的,连忙问是什么事?洪庚对着小军耳语了几句。小军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包在我身上,没有问题,我早就看着这个小子不地道,居然敢动我们老大的码子,简直是胆大包天,这几天,正手痒痒。”

  (六)

  一日晚饭后,楚天来依旧是大摇大摆的朝欧阳莲雨的房间走去,碰到人就说是去交流如何更好把握直播的力度,因为在职位上欧阳莲雨是楚天来的合作伙伴,就像是说相声的,一个是捧哏,一个是逗哏。本来欧阳莲雨是说单口相声的,效果也还不错。现在和楚天来搭档,业绩只好不坏,两个人到一起去对台词可谓是合情合理。钻进房间,关上房门,别人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在谈工作,还是干些其他什么的。

  欧阳莲雨的房间是一个小型套房,外面一个十平米不到的客厅,除了卫生间,还有一间同样面积不是很大的卧室,靠客厅的里手。楚天来进去后,后面一个身影,也在悄悄靠近。

  时间还早,按照以往的习惯,欧阳莲雨和楚天来,东扯葫芦西扯瓜,说一些山南海北的话题,间插着一些各自手头上的事。这样说来,不能说他们不是在谈工作上的事。呆在窗外的小军,却有点不耐烦起来诅咒这对狗男女怎么不早点干正事,老子的脚都蹲麻了。

  好大一会,客厅的灯依旧亮着,而卧室里有了动静。小军像是被打了鸡血式的兴奋起来,在社会上混的时候,小军是一个偷鸡摸狗的小蟊贼,练就一门熟练的撬锁技术,被水竹渊招之门下,也是时常要其发挥特长。

  小军很熟练不用钥匙打开欧阳莲雨的外门,卧室的门却不用费周折,只是虚掩着,里面的浪声浪语钻到小军的耳里,小军全身都像被火灼烤,恨不得自己冲进里面,拉开楚天来,自己苟且一番。

  小军三步赶作两步,冲进卧室。正在兴头上欧阳莲雨和楚天来被猛然冲进来一个人吓懵了。欧阳莲雨细看进来的是水竹渊的打手小军,气不打一处来,杏眼圆睁,手指小军:“你是怎么进来的,赶紧给我出去!”

  小军嬉皮笑脸着对欧阳莲雨说:“这个小子,要钱没有钱,要相貌没有相貌,你图他是那一头,还不如从了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欧阳莲雨又好气有好笑:“去去去,赶快给我滚出去!”

  小军嘿嘿两声:“我现在没有功夫让你快活。”手指在一边不知所措,身在还有一些发抖的楚天来:“我现在找的是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将还没有来得及穿衣服的楚天来拉起来,朝着索索发抖的楚天来脸上就是一字重拳。楚天来立马眼睛就肿了起来,鼻血也流出来了。回首又是几拳,外带几脚。一边动作一边说:“你这个小子,胆子真大,老大的女人我们跟了他多年,连瞅一眼都不敢瞅,你直接就动起手来,简直是不想活了。”

  楚天来挨着打,也不吭声。回过神来穿好衣服的欧阳莲雨挡在了楚天来的身前对小军说:“不要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小军看看目的已经达到,恶声恶气对着一旁呻吟的楚天来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动老大的女人!”一边回过头来对欧阳莲雨说:“老大让我带句话,如果你继续和这个小子藕断丝连,连你一起收拾。”说罢,扬长而去。

  (七)

  这一顿教训,让楚天来好长时间都有点心有余悸,好在年轻,只是受皮外伤,很快身体就恢复起来。挨了打,自然会怀恨在心。楚天来一点不恨打他的小军,知道他也是一条任人使唤的一条狗,他的幕后才是那个恶魔水竹渊。

  虽然挨打受伤,楚天来每天还是要拖着病体去干活,水竹渊即使是养闲人,而楚天来还要挣钱。还要时不时地向家里寄钱,家里还有几口人等着他养活。自己种下的苦果,只有自由咽下去,独自品味。

  业务上事,还是要天天和欧阳莲雨搅在一起。为了怕重蹈覆辙,还是为了避开是非再缠身。楚天来几次要求换业务换搭档,都遭到拒绝。这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加上楚天来和欧阳莲雨在一起的业绩一直都是在所有人的前列。水竹渊可不是呆子,他可不会让这课摇钱树突然倒下去。

  天天在一起,几次互相之间为了感官上愉悦的交媾,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了情愫产生。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各自的梦都因现实而搁浅。

  两个都是笼中的鸟,向往着自由,又身不由己。

  自被教训以后,楚天来自不会再想着和欧阳莲雨的男女之事了。除了业务上的必要碰头,基本上不再有其他瓜葛了。两个人都知道,背后有很辣啦的眼睛盯着他们一举一动。如若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欧阳莲雨倒没有什么,楚天来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了。水竹渊自然敢玩传销,自然什么事都会干出来。

  有了这次变故后,楚天来更加思念家乡,思念亲人,尤其是思念妻子董学梅和三个孩子。每天晚上,和妻子手机聊了一会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在这个所谓的包装厂里,董学梅预产期到了,就催促楚天来向老板请几天假,回来陪陪自己。楚天来心中有苦说不出,强颜欢笑对董学梅解释:“小梅,我知道你要生了,心急如焚,可是我现在打的这份工,流水线,不能脱身,如果请假,不但要承担一大笔违约金,还要丢了这份好不容易到手的差事。我来和的母亲说,你也和你父母说说好话,让他们多照顾照顾你,把我情况向他们说明一下,就说我十分感激他们,以后一定补偿。”话已至此,董学梅纵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强忍而承受。

  很快,董学梅就产下一子。而楚天来没有出现在身旁,两个人的苦涩,各有各的味道。

  不用叙述,尽管每次和董学梅聊天,董学梅都装作没有事人一样,说家里一切都好,孩子听话,儿子状况良好,婆婆也身体健康。说的重点上,就是钱不够用。

  说到钱不够用,楚天来比谁都明白,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又要照顾自己的母亲,根本就无暇也腾不出手来干其他事。自己的一个月工资,有时多,有时少,也不固定,也真难为董学梅了。

  楚天来知道家里的现状,现下犹如身陷囹圄,每天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就是胡乱思绪,想着如何获得更多的钱,来摆脱家中的窘境。眼下,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一个头。

  日复一日的烦恼缠绕着,楚天来在寻找着机会,寻找着离开这个示范之地的机会。

  (八)

  身份证压在水竹渊哪里,等于自己已经卖身给了水竹渊,陷于囹圄。现在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加上看管声十分严厉,像犯人一样,也像困兽一般,楚天来越来越狂躁。没有身份证都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去派出所补办。只是在包装厂一段时间下来,水竹渊不是魔头,干的都是魔头的事。想脱身,谈何容易。当初,来的时候,水竹渊不知从何渠道,将楚天来的家庭状况,摸的一清二楚。知道,许多人并非心甘情愿在此,所以时不时以孩子或者家庭胁迫对方不要心存他想。

  走不得,心中总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找不到地方发泄,楚天来除了狂躁,就是更加的痛苦。

  看到楚天来精神上的变化,本就就玲珑剔透的欧阳莲雨看在眼中。有了上次偷情被捉,欧阳莲雨当然不得不收敛些。虽然在监视之下,只要没有肌肤之亲,说几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话,不至于惹来什么麻烦吧!

  欧阳莲雨眼角媚笑对着楚天来说:“来哥,这几天看你六神无主的样子,是不是想我想的发疯了!看在眼里,吃不到嘴中,嘻嘻······”

  一句话弄的楚天来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暧昧也不是,知道对方是一句玩笑话,也不好重语伤她,回敬一句:“现在哪敢想你啊!想你是要拿命换啊!我暂时还不想死,我还想多活几年。”

  “不想死,就好好活着呗!”

  “谁不想好好活着,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不是和死了差不多。就像大牯牛掉入井中,有力无处使哦!”说完,长吁一声。

  这句话,倒是实情,欧阳莲雨深有同感,不禁暗叹一声,自己何尝不是,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已麻木,一天天的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也是为了什么。父母好不容易把自己培养成让人羡慕的天之骄子,沦落了如此地步,愧对父母多年付出的心血。

  装着什么都不在乎的欧阳莲雨一本正经地对楚天来说:“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楚天来冷笑一声。“在这活死人墓,活着和死着有什么区别?等着那一天死在里面呐。”当然,楚天来说的气话。

  话聊到这份上,局面变得有些沉闷。

  两个人都闷着头干着自己事情,各坏着自己的心思。楚天来一直都在寻找如何脱身的机会,只是这张网缠绕的太紧,想摆脱,谈何容易。一旦鱼死网破,牵涉到家庭,不就是万劫不复。

  现在只是想着如何改变现状,第一步,就是要让水竹渊他们放松对自己的戒备之心。本来,楚天来是非自己所愿留在这里,有着十分的抗拒心理,对水竹渊他们是敬而远之,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融合到一起。

  有了改变的念头,肯定要和这些人搞好关系。至于如何搞好关系,楚天来十分纠葛。看着这些人的丑陋和不耻行径,是从内心的抵触和反感,而眼下只能是慢慢去和水竹渊他们去套近乎,争取他们信任和好感再寻着突破口。

  翔龙包装厂在外人和不知内情人看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营企业,每天人和车都是进进出出的,看似业务还算不错。在这里上班的人看上去也很放松。楚天来这几个月已经深刻体会到,表面上,自己业务上做的好,也有一定的自由权。但是,活动范围仅仅限于厂内,到处都是电子眼。别人看到那些进进出出的,都是水竹渊的亲信和一丘之貉的合作者。自己的身份证又被人家攥在手中,家人又受到威胁,有什么异想谈何容易。楚天来刚进来时,有一个先进来的名字叫张本全,也只有20多岁,其貌不扬,人黑个矮,也是被忽悠进来的主。不堪待遇和人身限制,不满水竹渊他们的所作所为,打了报警电话,说自己的人身自由权被限制,这里是搞传销的。警察们赶过来,勘察和问询一番,没有找出任何破绽。水竹渊的厂子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上下下早就打点好了。而那个报警的张本全被水竹渊反咬一口,说其诬陷,被派出所带去问话。这个人是社会的闲散人员,有犯罪前科,还以为自己一报警就能获得人身自由了,没有料想,自己反倒进去,被关了几天。

  楚天来深知,水竹渊不是好对付的。人家能够维持到现在想扳到他是不可能的事,只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就万事大吉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企业也是如此,不管是正当的还是违法的。所用人员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九)

  春去秋来,度日如年的楚天来每当看到水竹渊都是陪着笑脸。

  水竹渊身边一个心腹母亲脑溢血突然死亡,这个心腹要回家奔丧几天。这个心腹手头的事情需要人代理,水竹渊在心中物色合适的人选,想来想去,想到了楚天来。于是让人找来了楚天来,对楚天来说:“这几天,给你一个机会,你要好好干噢!不能麻痹大意,你是知道的,我一贯是奖罚分明的。楚天来连连点头:”我哪里会麻痹大意的,一定让您满意的。”水竹渊挥挥手:“你去吧!问秘书,他会告诉你怎么干的。”

  秘书就站在一旁,领着楚天来前排是二层的小楼,后面同样是五间不,过是平房。没有隔墙,最中间的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子,写着“仓库重地,闲人免进”的白底黑字。里面堆放着,没有商品名称的纸箱子。箱子都是胶布封口。里面挤满满当当的,没有多余的空间。

  秘书拿出一串钥匙交到楚天来手上,交代说:“一个是前面大楼的门钥匙,一个是这个门钥匙,其他的是这里的柜子钥匙。你搬开外面的几只箱子,最里面有几个文件柜,里面每个档案盒里都是这些箱子的外包装的商标。既然老板安排你来了,我就明着和你说吧,这些商品都是一些市场热销名牌产品的商品。现在,这些箱子上不能贴,只有等有人来拿货,你每天就是将送进来的没有包装的清点后堆放好,箱子货物不同,识别号不同,不能混淆了。有人来提货,根据货号、数量,将商标发给他们,出去销售时贴上。千万记住,不能多发一张给人,惹了麻烦,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重要一点,不要多话,只管干好自己的事。”

  楚天来说放心,我都记住了。

  比起以往的工作量,眼前这些轻松多了。送货来都是有专门的人搬运,来领货的也有专门的人搬运。从前楼中间通道进货出货。

  几天时间,那个回去奔丧的心腹回来了。楚天来和其交接后,准备返身去自己的原来的位子上。被秘书叫住了说是老板找。

  楚天来由秘书领着来到水竹渊豪华的办公室,水竹渊摆着一幅老板的派头说:“最近几天干的还不错,这样吧!你原来的就不要干了,去帮我采购原材料吧!”

  (十)

  采购原材料,给予了楚天来一定的自由,有了冠冕堂皇和外人接触的机会。身处的“龙翔包装厂” ,根本不需要什么用于加工生产的原材料。水竹渊说的原材料就是他们对外推销的保健品里的添加剂和食品色素,混淆产品的源性。水竹渊深知,采购这类的产品,小心起见,不能有固定的供货商,否则会有一定的风险。像游击战术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采购一家,只有和这家合约期满,立刻就会销毁所有数据。即使是东窗事发,也因数量少而减轻罪责。

  有人将需要采购的项目和数量以及注意事项、参考价格发给了楚天来,先熟悉一下,等候通知。

  很快,第一笔业务就来了。根据采购品种、数量,楚天来开始筛选供货商。对比、搜寻网上资料,看对方口碑和知名度。最后,楚天来选择了一家名叫“海顺科技发展公司”,这家公司主要生产加工食品添加剂,在国内有着一定的市场份额和知名度。之前,有“龙翔包装厂”的采购员和对方接触过,最后应对方是正规企业,要价很高,报到水竹渊哪里被否决了,又另选了他家。

  市场的大背景,各个行业都是竞争激烈,适者生存。“海顺”是一家研发加生产的公司,根据市场需求对号开放产品。轮到楚天来和对方接触时,对方已经有价格低廉的产品问世。一番讨价还价,有了意向后,将计划报到了水竹渊哪里。认真看了后,水竹渊同意了这次采购。

  几次采购下来,楚天来积累了不少经验,这些表现被水竹渊看在眼中,心中盘算中如何将其拉的更近而铁心卖命。

  水竹渊是男人,是一个混世的男人,当然知道男人有时候最需要什么。上一次,楚天来和欧阳莲雨的暧昧关系,被自己强行中止,这一次做个好事,来重新撮合两人。

  水竹渊让人找来楚天来,对他说,要帮他配个助手。楚天来说这样的活不需要助手。老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找个人监督我。水竹渊拍了拍楚天来的肩膀:“你想多了,不要对我存芥蒂,我是要器重你,你看不出来吗?”楚天来心中说真没有看出来,嘴上却道:“老板对我的好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我认为自己对眼下的工作还能胜任。”水竹渊笑笑:“我看你能力追求上进,想扩大你的业务,所以要给你配个助手,扩大你的业绩,增加你的收入吗?你出来不就是为挣钱养家糊口吗?多挣钱不是一件好事吗?”话已至此,楚天来不好推辞:“一切遵从老板吩咐。”“这不就对对了嘛!”水竹渊挥挥手:“就这样吧!”

  (十一)

  楚天来和欧阳莲雨又一次重新搭档。经过了那么多,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思,面对现实。两人好像是心有默契,不再有那种暧昧的念头,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将自己的手头事情做好。

  有妙龄女郎在侧,楚天来觉得轻松多,两人在一起不但可以说说笑笑,还能分担工作上的业务,最重要的有时候能够忘却短暂的烦恼。

  两人同进同出,说说笑笑,让周边的人看在眼中,羡在心间。都暗自疑问,楚天来是使用了什么魔法,让水竹渊大发慈悲。

  说笑归说笑,两人丝毫不敢怠慢。出外采购,本来是不需要两个人的。水竹渊的安排两个人,楚天来精明会见机行事,欧阳莲雨貌美妩媚,两个人一道出去采购,各擅所长,为公司带来好的利益。

  在一起一段时间,果然没有让水竹渊看走眼,两人采购回来的原材料,价格没有掉入别人的套路。两个人也没有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要对方回扣什么的,中饱私囊。

  两个人的表现,水竹渊看在眼中,喜在心中。不免暗自得意,认为自己会用人,好钢用在刀刃上了。

  两个人在一起,在爱八卦的人看来,就是一对情侣。本来这两人纯属是工作的伙伴,在一起时日长,曾有旧情,自然而然重温旧梦。

  这一次,欧阳莲雨少女的心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她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到来。和楚天来在一起,不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的肉体之需要,每每缱倦参杂了真情流露。楚天来何曾不知道欧阳莲雨的心思,心中也有一部分情愫化作了爱。

  欧阳莲雨还好,本就是一个单身女郎,心中没有复杂交织的心绪。以为自己只付出了真感情,不管结局如何,该爱就爱。而楚天来心想,自己有妻子、孩子、母亲,这种畸形的爱,是没有结果的。当下之切,是如何让自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和家里人团聚。

  楚天来自己有着这样的打算试探对方:“莲雨,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欧阳莲雨一脸的不在乎:“想那么远干嘛!李白不是有一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眼前快乐就行了。”“这样可不行,你还这样年轻,以后,要找个好人嫁了,这样跟着我,是没有未来的,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将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楚天来觉得该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你不想着有朝一日换个环境,安于眼前的现状?”这句话触到了欧阳莲雨的心中的一个痛点。

  欧阳莲雨心中叹了一口气,表现出一年的无奈:“能怎么样,我现状是烂泥糊不上墙,只有这样滩着呐!”“错了,莲雨,你我都应该给自己争取未来。”“那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吗?”欧阳莲雨不禁反问。“‘三个臭皮匠,赛个诸葛亮。’好的法子,我两不能一起想吗?”楚天来也反问了一句。“好吧!哥,我听你的,你说法子好,就啥法子好。”这句话让楚天来气极而笑,接着一脸严肃对欧阳莲雨说:“不是和你开玩笑,现在我两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谁都不能一个人全身而退,必须共同进退。”“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是说都听你的呀!”欧阳莲雨撒了一个娇。

  (十二)

  就在两人寻找机会,计划如何脱身时,“龙翔包装厂”出事了。假的终归是假的,该来都是因果的必然。

  保健品大都吹嘘无所不能,夸大其词,什么能够益寿延年,包治百病,无所不能,上当受骗的基本上都是老年人,尤其是退休后还是高薪的老年人,有钱没有地方化,即使往往知道保健品没有那么神奇,也知道保健品不是像宣传那样有那么多好处,也心甘情愿花钱买保健品,求个自己安慰自己。

  保健品本小利大,社会上许多人趋之如鹜,即使是国家严厉打击,也是无法彻底根除,有政策就有对策。“龙翔包装厂”挂着羊头卖着狗肉,加工、推销保健品,谋取暴利。

  这一次“龙翔包装厂”出事就出在保健品上。一对七十多岁的夫妻两,孩子都不在身边,多日未在小区出现。左邻右舍本来觉得奇怪,也没有多留意,后来房内有异味传出,一个和老夫妻两关系不错的大妈觉得不妙,打电话多次无人应答,最后拔打了110。

  赶来的警察,打开门后,发现老夫妻两已经死去多日,由于是天气原因,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得到消息赶回来的儿子和女儿,悲痛之余,都觉得很诧异。因为就是在前不久,是女儿带两口一起去体检,体检报告一切都算正常。只是父亲血压高,吃药多年,不至于夫妻两同时毙命。据打电话报警的老人回忆,最后见这老两口时,两个人心情都还不错,至于死亡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

  儿子和女儿商量后,达成一致,觉得父母亲不会无缘无故一起同时死亡的,要求警方立案侦查。

  警方经过一系列侦查程序后和尸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老两口是死于中毒。

  既然是死于中毒,就是刑事案件了。警方要深入案件,继续侦查,找出元凶。又是几天的奋战,警方分析认为,这老两口死亡和一种保健品有着莫大的关联。本来这种保健品没有很大毒素的,但是和蜂蜜参和到一起就会产生毒素,不过量也不会致人死地。警方从老两口饮喝的残留液体检测出,这种蜂蜜有问题,而保健品里有葱的成分,恰恰就是这个葱的成分和有问题的蜂蜜送了老两口的命。

  接下来,警方顺藤摸瓜,找上了“翔龙包装厂”。像是推倒了潘多拉魔盒一样,这一次挂羊头卖狗肉的无以循身了。

  水竹渊这些年之所以如鱼得水,也有一些官场上不坚持原则人庇护,这边矛头刚刚指向“翔龙包装厂”,他就得到信了,早已找个地方暂时躲避风头。警方封厂带人,楚天来和欧阳莲雨他们都被蒙在鼓里,被警方带走问讯。

  不敢现身的水竹渊开始了一贯的技俩,用钱买路。虽然公司的营业执照的法人代表不是自己,但自己是实际操控者,这次出了人命,自己想一点不沾泥,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洗清自己,找替罪羊。

  (十三)

  找替罪人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楚天来了。既然死亡的人与保健品有关,最近一批保健品的原材料都是楚天来采购的,即使是楚天来想脱掉干系也是不可能。水竹渊暗中找到自己的法律顾问,整理材料和证据,将所有的责任都挪移到楚天来身上。

  致人死亡不是小事件,社会上传说纷纭。那些买过这个牌子保健品的,身体出现过不适的,因为没有引起严重后果的,也就没有多作联想。两位老人的死,这些曾有过反应的,像是醍醐灌顶,都一股脑的找上了“翔龙包装厂”。

  办案的民警将这些人一一登记,提示这些人将证据保留好,以便将来作为司法部门论罪定罪的依据。

  这边楚天来被警方带走问讯后,有问必答,在问讯笔录上按了手印,就被羁押到看守所。起初楚天来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打工的,再大的纰漏都不会牵涉到自己。心中想到这是警方的办案程序,没有什么大不了,就会放了自己。

  那边,水竹渊指使人加紧运作,将证明材料一一整理。这次出事的这批原材料,本身保健品没有一下子致人死地的大危害,关键是和蜂蜜混合在一起有了化学反应,产生了毒素。“翔龙包装厂”卖出的保健品都是和蜂蜜配套销,在销售时就吹嘘和蜂蜜配合使用,效果更佳,欲盖弥彰,故弄虚玄。而出事前最后一批的蜂蜜采购就是出自楚天来之手。

  在警方定性蜂蜜有问题的检测报告出来后,警方就封存了还没有销售出去的蜂蜜,然后再次将这批蜂蜜一一取样化验,确立无误。现在要交代的是,这批警察封存的蜂蜜并非是楚天来采购的那批,而是被水竹渊指使手下人狸猫换太子,将楚天来采购回来不着痕迹换走了,从蜂蜜经销商哪里购买超过保质期的,与对方说买回来是喂猪,对方当然也不作多问。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楚天来,接下来,检察院公诉,法院审判,按流程走了一遍。最后法院判决,楚天来定为危害公共安全罪,作为主犯,判了有期徒刑五年,罚金10万元。欧阳莲雨和采购部的负责人,也是水竹渊的情妇之一,被判了有期徒刑两年,缓期两年,罚金1万元。对方追加的民事诉讼,水竹渊找人庭外调解,赔钱了事。由于水竹渊早已上下打点,“翔龙包装厂”只是被吊销营业执照。受到牵连的还有和“翔龙包装厂”有业务往来的蜂蜜经销商。

  楚天来看着颤抖的手,在判决书上签字,5年和不知如何去赔了那10万元,对未来一片迷茫。

  一个人面对一个不得而知的世界,走不得而知的路,董学梅也是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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