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过结束会,送走了最后一名学生。回家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大背包,王老师到菜园地里和老伴郑大娘打了个招呼。
“我有事出门几天啊。”
“去哪?”
“市里”
“做么事?”
“有事”。
声音撂在身后，人已经转过山嘴。声音消失时，郑大娘连王老师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结婚几十年，从没分开过两天的王老师，居然连着两天没给家里打电话。郑大娘十分生气，心里沉不住气了。捏着老人机，站在大门口望着门前大路。郑大娘拨打了王老师的手机，在铃声响了十几下之后，终于听到了王老师的声音。
“么事?”
“死哪里去了?”
“叔，没你说的那个女孩!”电话里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边上好像还有其他女孩的声音。
“那就只洗一只脚了。”是老头子的声音，郑大娘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你在做么事?”
嘟嘟……
电话挂了。看着手机，郑大娘愣在门口。他到市里干么事，怎么会有女孩子的声音?好像说在洗脚。听人说洗脚屋的女孩都不太正经。死老头子莫不是……郑大娘越想越不对头。忍不住又拨过去，很快就接电话了。
“有事不?没事不要打电话，电话费很贵!”
“你到底做么事?”
“回来跟你说。”
电话里传来了汽笛声，好像在街上。又断断续续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还去皇宫……大叔不是……才出来?”
他电话又像上一次一样挂了。郑大娘固执的拨过去，王老师直接挂了。
郑大娘呆呆看着手中的老人机，泪水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死老头子到底在做什么事?过去做什么事从来没有瞒过我，这次是怎么啦?”惦记,不安，狐疑……一齐涌上心头。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下山，夜幕拉开了幕布，整个小村进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郑大娘喝了口水，简单洗了一下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婚后一切像放电影样,一幕幕的回放在眼前。掀开红盖头，颤抖地牵手……怀孕后，老头子牵着自己的手,一起到河边洗衣服,成为小山村第一个为女人洗衣服的男人。有次她自己手上扎了个刺，老头子笨手笨脚的为自己挑刺。挑重了，自己疼的一哆嗦，他像犯错的孩子，紧张的要命。
从不和自己打诳语、说重话的老头子，这次怎么了?郑大娘胡思乱想了一天,也强忍了一天。几次输进老头子号码，还是忍住没有拨出去。到了晚上，实在忍不住的郑大娘带着哭腔给在外地工作的儿子拨了电话。
“大毛吗?你爸跑到外面待几天了，问么事也不讲。”
“妈，莫着急。爸给我打电话了，说过几天就回去。”
“你爸走时只带了1000块钱,也不晓得够不够?我怕他没钱买饭吃，没钱住旅馆。”
“妈您放心爸。爸问我要2000块钱，我打5000给他了。”
“你爸要许多钱干嘛呢?平时他可是一分钱也舍不得乱花的人。”
“我也弄不懂，平时给钱从来不要。生日包给他的1000还退回800了。”
和儿子通话后郑大娘心理不安虽然放下了不少,疑问却越来越多了。第二天下午,郑大娘还是忍不住拨了王老师的电话。
“莫急,明着就回家”。
“小翠明天跟我一起回去!”
“小翠是谁?要带回家?”郑大娘简直火冒十丈了。“你给我说清楚!”可电话又被王老师挂了。再打过去，关机。
“哼!我就在等你一天。看你带个么样女人回来!”郑大娘握紧拳头，“如果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我就找你校长”。
郑大娘用力甩了一下手，仿佛做了一个重要决定。
就在郑大娘艰难的熬过一夜,准备打电话找校长时,校长的声音却在自家门口响了起来。
“大娘，我来带你去县里接王老师。”
“接她?没事吧?”郑大娘的心一紧，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大娘，王老师把辍学的小翠找回来了。”
“小翠?”
“您上车,路上给您细说。”
原来是王老师班上有个学生叫小翠。今年还不足十五岁。爸爸得癌症几年了，虽然医药费是政府给报销了，可是吃喝住行的费用得自己掏。孩子的妈妈要陪爸爸治病,田地也荒了，家里的生活靠政府救助。几年下来,家徒四壁，现在更是人去财空。母亲一急之下，办好爸爸的丧事就病倒了。这孩子是个要强的孩子，前些时日母亲的病有了好转后，她把弟弟送到小姨家，留下一封信，就偷偷出去打工了。小翠才读到8年级啊!王老师经多方打听，知道她就在本市足浴屋洗脚。由于不知道具体店名，王老师就一个一个足浴屋去找。找了二十几个足浴店才找到小翠。和店家沟通后。老板不仅没刁难，还帮助劝小翠回家，承诺资助小翠读书。
郑大娘心里释然了。她高兴的说：“校长，你把小翠一家三个人接到我家来吧，我有吃的，他们就不会饿肚子”。校长感动的看了一眼郑大娘，“大娘，谢谢您。我马上和学校班子同志商量一下，把小翠妈妈安排到学校食堂工作。让他们家三个人住到学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