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几次不期而遇之后,当他们再次在那片林中空地上相遇的时候,他们由点头、搭讪至交谈就是很自然的了。
他问她,怎么每次都是你一个人出来散步?一个女同志家的?
她大大方方地,啊,他忙。
他当然知道她所指的他是谁,遂说,每天晚饭后都忙,这说明你爱人的工作很重要。
啊,重、重要,可你呢?你怎么每次也一个人出来散步?
我们是同事,天天在一起,我是想出来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我影响你了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后来当然就熟了,他们也都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了:男的是工程师,女的是《人生采访》杂志的记者;且各自的家庭都不错,也都不缺关怀。她称她爱人是个好人,他则称他的爱人是个好同志。
那么我呢?她突然问他,话赶话似的,很自然:你对我印象如何呢?
你当然也是个好同……同志,女性十分的。
什么叫女性十分的?
就是三分聪颖、三分传统、三分真情再加一分不让人讨厌的虚荣。
她笑笑,嗯,这个说法挺新鲜,你这样看我,我也挺高兴。
随后谈到爱情的话题也很自然。她说:情感的问题是个永恒的话题,永远谈不完也谈不透,我是相信跟着感觉走的。
他则不同意。他说,我已人到中年,跟着感觉走的年龄已经过去了,我信奉的是情感与思想的结合,它会引导你走向纯洁、走向理智、走向永远;有一首歌叫《爱你到永远》,条件就是情感与思想衔接,这是一种境界、一种力量,要靠自己去发现,否则就不可能永远,永远的爱情即是最后的爱情;生活中真正意义上的情人很少,谈着谈着就夫妻化了,或者疲惫厌倦了,你不容易永远保持恋爱的那么一种状态和心境。
她很服。她说,你这个说法也挺新鲜,你好像不是工程师,而是个搞社会科学的,你能连同“女性十分”的问题,给我们写篇文章专门谈一下吗?
不能,原来你将我们的谈话当成采访了。是业务的需要对吗?
不,不,你不愿写就算了,绝不是采访或业务的需要。
后来,当他说刚才你只问了我对你的印象你还没谈对我的印象呢的时候,她即说,你像条章……章鱼……
就那么丑恶?
你好像有个吸盘似的,不知不觉地就让你吸过去了。
傍晚有雨,他打着伞依然向那片林中的空地走去。老远即看见有个人也打着伞站在那儿。他犹豫了一下,可还是走过去了。他很严肃地:像什么话?跟约会似的!
她不在乎地:对,约会,是心灵预约!再说这空地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呀。
他笑笑,现在这林中的空地好像不空了。
你嘴上的功夫是行啊!
哎,你上回说我像章鱼?怎么站得这么近还没把你吸过来呀?
一把伞落到了地上,他成了名副其实的水中的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