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村小，还剩一两个学生，一个老师带着，实在是可怜兮兮。去学校吧，偌大的校园，野雀乱飞，不见人影，老师只好把学生带回自己家上课。这已不再是传统意义的教学了。但只要还有一个学生，附近如无村小，难以合并，就只能让仅有一两个学生的学校存在着。学生虽少，正常的课还得上，学区要的各种资料还得报送。在一些乡村，这样的学校不在少数。
八
暑假，正当我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因为我在媒体有过多年从业经历，工作还算优秀，口碑也还不错。当时，区级电视台正处于发展期，急需人才。他们了解到我辞职之后参加考试，分配到农村任教，便跟我联系，问我是否愿意来工作，我觉得这是好机会，不可错过，便答应下来。我去见了单位负责人，他了解了一番我的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说，干这行，你也知道，人辛苦。我说，干了很多年，习惯了，我是农村出身，吃苦不怕。
事情进展很顺利，我也没有送礼找人啥的。暑假期间，开始办理手续。九月初，开学，我在学校上了三周课，手续办理完毕，我向校长汇报了此事，并把课程做了交接。晚上，我去老师宿舍，说要离开的事。他们都很吃惊，说你来才几个月就走啊。我说工作需要。他们说你背后肯定有什么大领导。我说真的没有。他们一点都不相信，出校门时，我折过身，看了一眼我的学校，校园一片寂静，装在漆黑之笼中，唯有侧面的一排教师宿舍，亮着灯，隐隐能听见电视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我不知道该对我的学校说声什么，我也不知道该跟我的学校如何告别，我就那样出了校门，但我似乎又有些不舍。
第二天，收拾完衣物，把钥匙交给表姐的公公，坐上班车，进城了。
我是四月来的小镇，又在九月离开了小镇。我的离开如同到来一般，在小镇，除了老师和学生，再没有人知晓，人们也不必知晓，一个人来了，又走了，就像一朵云，飘着飘着，就不飘了。
那是九月，秋田收割完毕，田野安详，群山肃静。公路依旧，破烂不堪。沿路四月盛开的花儿，早已结成了果实。
我不知道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小镇的。我就那样离开了小镇，离开了学校。我都没有来得及跟我的那些学生告别，至今想来，也很遗憾。
昔我来时，春风把我吹成了什么模样，今我去时，秋风又把我吹成什么模样。唯有时间知道，时间是一枚果核，藏着一个人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