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阿豹的三轮车泊在了店门口,风风火火跨进店里叫道:“喂,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我在这儿等你呢。”我朝阿豹喊了一声。
阿豹想不到我坐在店里,咧开大嘴说:“哟,江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用嘴努努坐在一旁的一撮毛说:“有人在寻找你这位大恩人呢。”
“一……”阿豹想脱口而出“一撮毛”,但打住了,把头一歪说:“大老板,找我干吗?”
一撮毛跳起身,抓住阿豹的双手道:“您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您可让我找得好苦啊,我不当面向您谢恩,我这颗心都没地儿着落了。”
阿豹把手缩回,冷冷地甩出一句:“想说啥快点儿,我还得吃饭踏车。”
一撮毛说:“好,好,我是想说,天下像您这样诚实厚道的人真是可遇不可求,我想聘请您到我大酒家工作,主要负责物资、菜品采购,这项工作需要靠得住的人干,还有您老婆,哦不,您夫人……”
“你到底他妈的啥意思啊?我还是踏我的三轮车……”阿豹正说着,女记者和那位扛摄像机的小伙子又找阿豹“跟踪报道”来了。女记者一声不吭,让小伙子直接把镜头对准阿豹。
一撮毛拉开随身携带的皮包拉链,从皮包里取出两捆百元面值的纸币递给阿豹说:“这是一点儿小意思,聊表我的感恩之情……”
阿豹想都没想用手挡了一下说:“不要。”
“太崇高啦。”女记者用尖细的声音叫道。
老板娘从灶间出来,手里端着两盘小菜,见到电视镜头忙转回身叫道:“哎哟,千万别把我拍进去……”
可以预见,第二天,也许就在当晚,电视台的跟踪报道又将是一次出彩。
六
十多天之后,阿豹又约我到“真鲜”小吃店喝酒,并且叮嘱道:“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我心想这冒失鬼真是不消停,想回了他,但他的“不见不散”像一根无形的绳,硬是把我拉进了小吃店。
阿豹见我如约到来,显露出兴奋的神色,指着餐桌上的盐水瓶说:“江南,今晚我们不喝啤酒,喝我老家自制的糯米烧,陈了十多年了,比茅台五粮液都好,一斤,平分。”
我俩开始对饮,老板娘忙着跑前跑后。
三盅烧酒下肚,倒是我先熬不住问道:“阿豹,你今天约我来喝酒,看你诡异的样子,是不是又有啥子八卦要跟我说?”
阿豹又饮下一盅烧酒,哈了一声,朝端上菜的老板娘的大屁股上重重掐了一把,嘿嘿笑道:“你没猜错,不过不是八卦,是千真万确的事,一撮毛死啦。”
“啊。”我意外地叫了一声道,“他死啦,不,不会是你小子又钩了他一脚,或者,捅了他一刀?”
“嘁,这回还真跟老子没丁点儿关系。他死在小三儿的床上。”阿豹夹了一块咸鱼肉塞进嘴里说。
“这样啊,快说具体点儿。”我催问道。
阿豹撇撇嘴说:“在我家楼上,六楼。据说一撮毛那晚吃了春药,正在‘嗨嗨’用力之时突发心肌梗塞。你知道的,他先前就有心脏病的,那小三儿当即就慌了神,不救他又不行,对啦,还是那句话,救他等于救自己……”阿豹说到这儿竟然哈哈笑了几声。
我说:“阿豹,不地道了哈,人家人都死了,你还开心笑。”
阿豹的脸突然沉静下来,说道:“江南,我这可不是幸灾乐祸,那天晚上小三儿打了急救电话,几个人把他抬下楼时,恰巧被我下班回家的老婆遇上了,还帮着一起送到医院呢。我只是觉得怎么这么巧呢,一撮毛养小三儿竟然租到我家楼上。”阿豹说完,抿着嘴角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