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了!”他说得铿锵有力并发誓打死也不要这娘儿们了。
“那你们东东呢?还跟你?两个儿子你养得起吗?”其实我跟他说这话也是有意刺激刺激他,离婚不是那么简单,事情他比谁都深有体会。我这话好像起了点儿作用,他暂时不说话了,喝了两口砂锅排骨汤又喝了一大口酒,那一口酒喝下多半杯。“那你说我怎么办?”他问我。眼里充满茫然困惑和无奈,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一个被爱和感情一次又一次欺骗蹂躏的他对生活已经失去了信心,他说他现在的心情特别复杂和难受。
我不知道是酒还是什么原因,他眼里慢慢溢出了泪水,我说他不能再喝了,他说他没喝醉,再来一瓶鸭溪窖也没问题。我也知道他眼里的泪水不是鸭溪窖闹的,不知砂锅屋里谁在放录音机,音量虽然不大,但在半夜听得非常清楚,是刘德华的一首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我去找砂锅摊老板让他把录音机关掉或者把这首歌换掉。“为什么哥们儿?”我把边远这会儿的情况跟老板说了。老板一脸不解对我说:“至于吗?你哥们儿离开女人活不了,是吗?”我说没这么严重。老板说那何苦呢,女人有的是,不值钱,跟你哥们儿说该吃吃该喝喝。我的建议并没有得到砂锅摊老板的尊重,录音机里歌声依旧悲伤而又痛苦地唱着:男人哭吧哭吧哭吧……
把边远送回家已是凌晨四点多,曙光里有两家摊煎饼馃子的,三轮车已经在楼口处摊起煎饼,有一家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负责摆放三轮和炉子,女人负责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都低头各自忙乎,动作麻利而又默契,两口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这两口子有时会让我想起一部电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儿,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
一次我问边远,你看过那对儿摊煎饼的夫妻吗?边远说看过,他们就住咱们门口,是咱们年级二班宋晓燕父母,怎么了?我说看过有什么感觉吗?边远不假思索地说,其实这就是我所要的生活。他脸上露出无限向往。
七
有半个多月边远跟刘萍还在较劲儿,这期间我劝他多次,让他主动开车去刘萍娘家接大人孩子回来,他一意孤行不接,说这一次就是要看看她刘萍有多大尿性,顶不死跟这娘儿们离了。我说都这岁数犯得着吗?他说他绝对不能原谅她对他的欺骗。刘萍的小伎俩让边远耿耿于怀无法释放,我跟边远说,我觉得刘萍这个人总的来说还算可以,对你我也觉得不错,我认为两个人过日子一定要求同存异多看多想对方好处。“行了,哥们儿,你不用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傻,这一次我一定跟她较真到底。”
一天边远给我打电话说他把车卖了。我说跑得好好的卖它干什么?他说前两天在路上出了个车祸,把一个四十多岁横过马路的大姐给撞了。我问他人怎么样了?他说人没死可身上好几处骨折。
“责任不在你吧?”
“不在我,可这次事故,交警说她是弱势群体,我能怎么办,唉。”
“怎么倒霉事老让你遇上?”
“可能我上辈子干的坏事太多了,这辈子要报应!”
“别迷信!我说你主要是这些日子脑子里面事情太多,让你分心走神儿,需要用钱你说话。”
“不用,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哥们儿,卖了这车打发钱就够了。”
后来我跟边远去病房看过那个大姐,她听我简单说了说边远个人情况后挺同情,说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这人不坏,是个好人,所以始终也没想讹他,听我这么一说觉得他的生活挺不易的。边远进来她就不说了。
那一次车祸边远把卖车钱几乎都用在了那个大姐身上。刘萍还在娘家住着,边远卖车这事她不知道,有好些天边远无事可做,偶尔喊我跟他到酒馆喝点小酒,偶尔也来我家坐坐。这种闲来无事的日子没过多久,他又买了一辆二手车跑起了黑出租。那会儿跑黑车人不少,边远说关键没有这费那费,除了油钱剩下全是净挣的。
跑黑出租让他暂时有了精气神儿,似乎忘掉了和刘萍的事。他说早知道黑出租这么好挣钱当初就不该买那辆出租,不买那辆出租就不会撞上那个女的,不撞上那个女的就不会把车卖掉。他在做排除法时候我说这就是命,你不信都不行。他说他现在越来越相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