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机退出包间,小顾还趴在走廊上看天。西边天宇上,一钩残月暗兮兮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没有她喜欢的那种“月满西楼”。我还想征求小顾意见,要不要再等一会儿?要是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浥郁真的想不开,青春崭新的美女诗人,真的要是一念之差自杀了,谁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还有好几个著名的诗人,他们诗兴大发之后,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你,还不清楚?”小顾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如同拎小鸡一样拽走了我。
就在我俩下楼的时候,那间并没有关严的包厢里,飘出来阿杜起身的声音,他好像是朝窗外吐了口痰:“土老B,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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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浥郁的事堵着,一晚上我没有睡好。第二天上班,圣明的手机像是有了设置,一直打不进去;微信短信之类的双管齐下,老半天也没见回。过了好久,圣明终于回了电话。我问他是不是昨晚喝多了?他的声音大得直震耳朵:多个屁,浥郁酒量大得很,你们来了三个人,昨晚要是都端了杯子,大伙儿一起灌她,老子就把她搞定了。
怎么?浥郁,后来她也来了?
什么来了?
你刚才不是说浥郁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浥郁?我说的是阿杜,那个“一川烟草”,绝对的性情中人,做人绝对爽。
那个有着鹰一样眼神的阿杜?还绝对爽?看他与那个D罩杯的眼神,还配得上“一川烟草”这种诗情画意的昵称?哥们儿,算我求您了,别再糟蹋古代诗歌了,咱们中国优秀的文化遗产哪怕就是浩瀚五千年,也犯不着你们这样糟蹋呀……
我心里酸了一会儿,冷静之后,这才问他:那个帖子,群里怎么没有下文了?浥郁……她后来怎么样了?
你呀,真的没怎么玩过群,什么这群那群,谁当真?你问我,我问谁呢?圣明匆匆挂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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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爬楼,翻晒着浥郁发的那个帖子。同样内容的这个帖子,那家“诗歌论坛”里也有。才天把时间,那个曾经跟帖长达四十多个页码而且一直置顶着的帖子,如今已经沉到了第三十七页之后。这以后时不时地,我总要顶一下那个帖子,仿佛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潜伏者,期待着浥郁这个猎物的出现。让我不解的是,除了一些马甲们偶尔发点儿议论之外,在坛子里潜水的圣明一次也没在那个帖子上冒泡。
终于,我憋不住了,私聊圣明:能不能找到浥郁?有没有她的手机号码?
圣明回复说:“群里,有谁留下手机号码?还有许多人设置了添加隐私呢。我哪能知道,泡在我这个群里的,我这个群主还可以查个水落石出,这要是那个论坛里,就麻头了。群友的事有几个人当真?这年头几个不是见光死?”
“妈的,早知道是这样,那天你呼天喊地的,还要实施什么拯救行动?是心血来潮,还是脑子进水了?”
就在我将这个拯救行动快要忘却的时候,偶然有天,浥郁在网上现身了。在那个诗友论坛里。我疏通了超版,做上了一个小版主。但我思来想去,这次还是新注册了一个马甲,一气问候了她几句,遗憾的是对方先是不理不睬,最后给我问得急了,回复也是干巴巴的。那种小桥流水、旗袍雨巷的意境,一去不复返了。
你这回……怎么不换马甲?我问。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
何以见得?
别说了,我知道你……
停了好久,电脑上出现了七个大字:你就是热爱生活。
热爱生活,是我在这个论坛里的另一个马甲。接着,又出现了一行字:我们见过面的。
我搞不懂了,真有点儿蒙圈:何时见过?
你就装吧,想不想看看本姑娘玉照?一会儿,照片还真传过来了,虽然没有面庞,但那个场景我怎能忘却?的确是那个一串串烟圈的制造者,这样的人,网名怎么配得上“梅子黄时雨”?
这个老兵,看人还真一针见血。我感到一阵恶心,还没等我再次敲打键盘呢,这时,那个论坛里算是揭开锅了,断断续续的文字一股脑儿地往屏幕上飞着,像是开闸泄洪一样,一行行蹦将出来,如过江之鲫:
本姑娘,就是你们要找的浥郁。
哈哈,我还抑郁呢?
还与你一见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