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无法入睡,是昨晚和战友喝完酒后又到对面的茶社喝了些茶的结果。回来后竟一夜未睡,便坐在书房里发起呆来。
工作十几年也经历了一些大案要案,最为深刻的便是“白长命杀人案”了。具体的日子记不得了,应该是零四年的初春,在泉水地工作时。那日,穿上新棉衣准备到市里的。便接到了刘辉的电话:白长命杀人了。我赶紧往单位走,老远的看见白长命在单位的院外站着,小周正好值班准备开门。我心里一惊,身高一米八几,体重一百多公斤的白长命我和小周绝不是他的对手。我便大声的喊道:白长命,是来投案的吗?是条汉子。你老婆没有事的,在医院只流了一些血。这时小周将院子的门打开了,我让白长命进了办公室。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便和他谈了起来。他说他捅了他老婆两刀。我跟他说:老白,我刚跟医院联系过了,你老婆没事的,只流了些血。既然来投案了,你要配合我们的工作。示意小周将手铐拿出来,交给了白长命。让他自己将手拷在暖气的管子上。他便坐在地上,背靠墙用右手将左手拷在了暖气的管子上。
我问白长命:“老白,你有什么要求吗?”“我要抽盒烟。”他说。我拿出十元钱给前来看热闹的老张,让他回自家商店拿上一盒雪莲王。白长命说:“小张,不用你的钱。我身上还有十二块钱,活不了多长时间的人了,要这点钱干什么?”
一会儿,老张便把烟拿来了,我给白长命把烟点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急促地吐了出来。接着,他又深深的吸进了一口,稍缓些,那烟从鼻嘴中吐了出来。他深吸口气说:“小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本来今天要杀四个人的,没想到你来了。”我惊讶地看着他。他说:“我第一个要杀的是我的老婆,她背叛了我。第二个要杀的是我的岳母,她反对我和我老婆在一起。第三个要杀是我的老乡乔尕七。第四个是老陈,他和乔尕七都给我老婆介绍过对象。”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到单位来莫非是冲着老陈来的?我问:“刀呢?”他说:“你来时我扔到你们对面的院里了。”
我刚要再问时,便听到院外有人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我出门吼道:“喊什么喊?人送到医院去了。”那人说:“不对?还杀了一个。”我转头回来问白长命:“老白,还杀了一个吗?”他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的老岳母。”“咋杀的?”我问。他说:“往肚子上挑了几刀。”“在哪里?”我问。他回答说:“在她家。”那个报案的小伙子说:“我知道她家,和俺是邻居。”我让小周和老张将人看好,并嘱咐小周:“千万不要打开手铐,不要激怒他,离他远点,跟他聊天,稳定他的情绪。”
我和那报案的小伙子来到修配厂白长命的岳母家,一看大门从里反锁了。我让那小伙子回家搬了个凳子,踩凳翻进了院墙。院内屋门开着,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仰面躺在地上,周边没有血迹。我摸了摸她的鼻子还活着。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用青海口音微弱地说:“救救我!”我问她:“大门的钥匙呢?”她说:“在裤兜里。”我将钥匙掏出来,把门打开。返回屋里将老太太抱出院子觉得挺沉,大概六七十公斤重。这时过来一个外地的小伙子,我让他将老太太抽到我背上背起她往前走。先前她的胳膊还能在我的肩上担一些力气,背了一两百米后她的身子在我的背上往下滑溜了,我便弓下腰双手托住她的腿往上抽了一把,她的两只胳膊在我的肩前无力地晃悠着。感觉棉衣和裤子开始发热了,扭头一看我的衣裤已被她的血沁透了,顺着裤腿往下流,肠子在腿上滴拉着。又走了几步,她的身体继续往下滑着,我的腰弯到近九十度了,站在那里。我看见铁柱迎面走来便大声喊:“快来,抽一把。”铁柱站在那里脸色煞白地说:“我最近感冒了,身体不好。”
这时,从身后来了三名安徽的妇女,我大喊:“你们快来从后面抽一把,救人要紧。”她们便在后面用手托着她的身子,我一路小跑的将她背到广场上,毛文跑过来帮着将人仰着放在地上,我将她的肠子塞了进去。喊了几次车没人愿意拉的,这时原纸厂的一个师傅开车过来了。我将车拦下说:“拉到泉水地医院,一百五十元。”正好老太太的儿媳妇来了,我让她将老太太送去医院,并嘱咐给司机一百五十元的车费。
我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办公室,不大一会刑警队的人来了。将白长命手脚都拷上了。又等了会儿,刘辉从医院打来电话说:“老太太抢救无效死了,白长命的老婆被送二医院抢救。”
后来小周劝我将衣裤烧了,我回家换衣服母亲知道后,将棉衣和裤子在大盆里泡了几天,洗了洗我又穿了好些年。
人们常说,宁拆一座桥,不拆一桩婚。我相信是真的,轻则会被人忌恨,重则引来杀身之祸。突然想起一句话“财生盗,情生杀”,老白固然是条汉子,但为情而去杀人真是不值得的。之所以写这起命案,是因为我怕时间久了会忘记了。其实小周和刘辉都是很优秀的人,能知道在关键的时候处理一些应急的事。可惜他们便在前些年离开了,一个去了连队,一个当了地主。怀念那时候的岁月,年轻没有顾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