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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夜奔

时间:2024-02-20    来源:馨文居    作者:王运美  阅读:

  那一天,寒风像刀子一样刺骨,大雪像鹅毛一样飞舞。大地一片苍茫,难辨东西南北。

  林冲一个人走在雪地里,身后的脚印瞬间被埋没。寒冷与孤独蓦地袭上心头。

  此刻他多想烧一盆炭火,拥被而坐,一个人慢慢地喝上一壶老酒。

  老军留下的草厅因年久失修,不幸被雪重压倒塌。幸运的是,人正好不在房里,免了一切灾难。

  想起不远处有个山神庙,权且到那里安身,待天晴时再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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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里的神像狰狞恐怖,但在林冲看来,无非是些泥塑木胎,没有什么可怕。

  躺在神像前,他身上盖着那件有些受潮的被子,很快就睡意朦胧。

  是谁在耳边轻轻地说:“官人,没事少喝酒,早点回来。”娘子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见者惊为天人。结婚几年来,两人你恩我爱的,从未面红耳赤。有空时,夫妻俩到东岳庙烧香拜佛,甚至从猎人手中买来鸟雀放生,行善积德。两人郎才女貌,卿卿我我,好不羡煞旁人。“娘子……”林冲满怀柔情,刚想拥抱,却被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

  他猛地翻身而起,从门缝中望见草料场一片火海,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空。这一惊,吓出了他的一身冷汗。

  这草料场正是朝廷军马的口粮供应基地,俗话说,人要吃粮,马要吃草。在当时,辽国和西夏对我大宋虎视眈眈,一旦大敌当前战马总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呀。看守草料场表面上轻松自在,实质是关系到国泰民安。堪比千钧在肩。

  按照当时法律,草料场被烧,看守者必然是罪该万死。

  唉,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

  想当初,从东京到沧州,行程几千里,如果不是野猪林里鲁智深关键时刻一出手,林冲早就被董超薛霸这两个歹毒的公差当场乱棍打死。

  依鲁兄的脾气,索性就将这两个公人一齐“开除人籍”,打破枷锁,浪迹江湖。是林冲生死拦着不肯,他说,冤有头债有主,两个公人是无辜的。使坏的只是高太尉。

  试想:如果打死了两个公差,林冲还有退路吗?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几年以后,我还要回来与娘子团聚。万一皇上大赦天下,我这一身的武艺,还能在边关上杀敌报国,博得功名,光宗耀祖。

  正是基于这一想法,林冲是一忍再忍:

  那天高衙内当众侮辱娘子,林冲揪住他的胸膛,刚要一拳打下去,发现是高太尉的儿子,他的手就软了。

  误入白虎堂,他屈打成招,为的是留得青山在。

  当两个公差故意将他的脚烫伤,又让他穿上新草鞋,以至磨破水泡鲜血淋淋时,他也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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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野猪林,他差点命丧公差的棍下,却以德报怨,留下了那两个公人的狗命。

  因为他一直有个梦想,梦想有一天能够重新过上一个普通人的日子,哪怕住着草房吃着腌菜,也心满意足。

  虽然,他心里明白,自己是无罪的。但高俅之流说他有罪,他就有罪,现在,他就是戴罪立功,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

  万万没想到,如今这一把火,彻底烧断了林冲的尘世归路,现在唯一所欠的就是脖子上的一刀。

  他不能坐在这里等死。现在能做的事就是赶紧救火。他要敲锣打鼓召集百姓一起来救火。

  正当他准备拨开庙门前去救火时,几个人从雪地里说说笑笑走来。林冲不知来者何人,不由得把门撑紧,这几人只得待在门口,轻轻松松地自鸣得意地鼓吹了一番。

  原来他们是高太尉派来的陆虞侯和富安,还有本地的差拔,一起故意纵火,陷林冲于万劫不复,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准备在大火之后捡几根林冲的骨头再去太尉面前邀功请赏。

  林冲一时冤气冲天,怒发冲冠,如火山爆发如猛虎下山如泥石流滚滚直下,他忍无可忍于是彻底放飞自我,手持长枪猛地打开庙门。

  三个歹徒一见林冲仿佛神兵天降吓得头皮发麻,魂灵出窍,林教头的武功可不是壁上画的老虎,那可是千军万马中斩获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三个人想跑却是瑟瑟发抖,脚像钉在地上,迈不开半步。

  三个人感觉有一股湿热的液体顺腿流下很快变得冰凉随衣服贴在身上。

  林冲举手肐察一枪先戳倒了差拔,这家伙人模狗样竟是这样歹毒,想当初林冲刚来时他敲勒索,后来给了钱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今天他来帮凶索取林冲性命,真是天理难容。

  “兄弟,饶命!”陆虞侯只是本能地喊出了这一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富安走不了十来步,也被林冲后心一枪,搠了一个透明。这家伙天天跟着衙内身后充当帮凶走狗专门欺压善良,如今我且把你送到天堂去主人那里去领赏吧。

  雪地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陆虞侯像一只癞皮狗一样惊恐万状地蠕动。才走得三四步,被林冲大喝一声:“奸贼,你往那里去!”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提起陆虞侯往地上一丢,用脚踏在他的胸膛上,身边取出一把朴刀,搁在他脸上,冰冷的刀片闪着寒光,陆贼吓得肝胆俱裂。

  “泼贼!我从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也这等害我!真是杀人可恕,天理难容。”

  “不干我事,太尉差遣,不敢不来。”

  “我与你自幼相交,情同手足。今日倒来害我,怎不干你事?且吃我一刀!”

  林冲将这厮上衣扯开,用尖刀向心窝只一剜,七窍迸出血来,伸手进去一把扯下了他的心肝,林冲的一头一脸都溅满了鲜血。在冷风中它们很快凝成一片一片。

  林冲双手鲜血淋淋,血腥味刺激着鼻子,几乎难以呼吸。

  这双手,平时在教场上舞枪弄棒,回家来携着娘子花前月下,也曾与朋友在酒店推杯换盏,寺庙里松开小鸟放生。

  如今,这双手沾满了人的鲜血,他从一个好女婿,好丈夫,好教头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不!我是好人,我杀的是畜生!

  林冲将三人的头颅摆在神前,长舒了一口恶气,恨只恨不曾手刃得高俅高衙内这些衣冠禽兽。

  娘子,我的回家之路已彻底被斩断了,今生与你无缘,只有来生与你相见。

  回想这三十多年的人生轨迹,恍如一场大梦。想当初他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工作稳定,体面威风,健儿们那一个不佩服他林武师林教头,一枪一棍有板有眼,祖传几代的林家棍法,原是用来忠心报国,然后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难道是娘子太美?

  千不该万不该遇上了高衙内,从此人生的噩梦一个连接一个!

  本来凭着他的武功,一百个高衙内也经不起他的一拳。可是为了息事宁人,他举起的拳头终是收了回来。

  岂料高太尉,为一己之私,动用国家权力,仿佛泰山压顶,将他这个小小教头的身家性命无条件地碾压,一条小小的奸计就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他从一个体面的林教头变成了一个持刀谋杀上司未遂的恶棍,又从一个恶棍变成了一个火烧草料场连杀三人的杀人犯。如今天下之大竟无林冲的一寸立足之地!

  林冲本想大哭一场却没有了眼泪。

  风仍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大雪搅乱了整个清平世界。几乎难辨东南西北,林冲扛着枪一步步消失在风雪中。

  在东京,某位大臣上奏道君皇帝,说什么高俅原是市井无赖,不学无术,仅凭踢得一脚好球,骤得重任。他尸位素餐,陷害忠良,我大宋以此人执掌军柄,国运真乃岌岌可危。道君皇帝微微笑道:“朕看高俅人还不错!不学无术可以慢慢地学,会踢一脚好球正是他的过人之处。谁都有个业余爱好,有人好色有人贪财,高爱卿热爱体育运动,有一好身体正好为国操劳为朕分忧。像朕平时也热爱踢球,闲时写写书法练练绘画,玩几块石头,依你所见岂不也是不务正业不学无术?”该大臣伏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连呼:“陛下英明,臣罪该万死!”

  此时.全国各地画影图形悬赏千两白银捉拿杀人纵火犯林冲。林冲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

  最终,他上了梁山,成了一个专职杀人放火的草莽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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