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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村里梅花香

时间:2024-01-21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杨晨洁  阅读:

  民国女作家庐隐有一篇出名的短篇小说——《象牙戒指》,文中细致描绘了五四一代女性青年的情感历程,有着典型的“革命+恋爱”模式。故事中张沁珠与伍念秋、曹长空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悲凉凄切。只是,与其他颇具自叙色彩的文章不同,这个故事的取材并不来源于庐隐,而是依据其好友石评梅的感情经历。生命结束于26岁的石评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隐身于这部小说。以至于当人们提及石评梅时,更多的是将她看作与高君宇凄美爱情故事的女主角。这位与吕碧城、萧红、张爱玲并称为“民国四大才女”的晋东传奇女性,相较于其他三位的声名,在历史中沉寂了很久。

  当我们重新走进一百多年前的五四时期,这个从山西赶赴北京的年轻身影,频频出现在青年运动的队伍里,活跃在舆论阵地前线,发表了呼吁妇女解放、民族解放的文章。她曾与好友陆晶清主编《京报副刊·妇女周刊》和《世界日刊·蔷薇周刊》,1922年至1928年的报刊上石评梅的作品很常见。文采斐然的她,享有“京都女才子”的美誉,展现了一位知识女性的才华,也蕴藏了一个特殊历史时期的女性生命密码。《象牙戒指》里,主人公沁珠的一句话点亮了整部作品:“我自己扮演自己,成为这样一个可怕的形象,这是神秘的主宰,所给我造成的生命的典型!”这何尝不是石评梅的自白。石评梅的文学书写和日常实践皆始终在自觉建构一个以自我为原型的、理想中的“新女性”形象,在新与旧的撕扯中,石评梅在文章中写道:“我们又是在这种新旧嬗替时代,可怜我们便作了制度下的牺牲者。心上插着利剑,剑头上一面是情,一面是理,一直任它深刺在心底鲜血流到身边时, 我们展转哀泣在血泊中而不能逃逸。”

  只是,自1921年第一篇诗作《夜行》在山西大学《新共和》上发表,石评梅在短暂的创作生涯中留下的作品数量并不多,相当一部分作品散佚了。文学创作之外,她还以更实践的方式积极投身革命事业,是同时期女作家中颇具革命气质的一员。石评梅是女师大事件和“三一八”惨案某种程度上的亲历者。事件中牺牲且为世人铭记的刘和珍等人,是她的好友,为此她写出了揭露反动派杀害青年的《血尸》,她写下了《痛哭和珍》和《深夜絮语》对事件进行了详尽的记述和深刻的剖析,与鲁迅先生的《记念刘和珍君》一同为历史作下佐证。

  还是要从幼年时期讲起,至于称呼,我们应唤她:石汝璧。山西平定县的一户书香人家,四十六岁清末举人石铭老来得女,格外珍视。自出生后,这个孩子就被石铭视为掌上明珠。这位乳名元珠,学名叫汝璧的女孩极其聪慧,3岁时,石铭便亲自教授,4岁时,她便能熟读三字经、千字文、四书五经,对名人故事也颇为了解,知识面涉猎很广泛。辛亥革命时,思想开明的石铭,剪掉了大辫子,去往山西省太原任省立图书馆馆员,并带去了自己的女儿。富足且充实,石汝璧随父亲在省城度过了自己快乐的少年时光。16岁那年的春节,她画了一幅梅花的条幅,并配诗一首:“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做十分春。”从此,她为自己取“评梅”,中国近代史的风云中也有了“石评梅”的存在。18岁,石评梅从太原去到了北平,阴差阳错地就读于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老父亲并不放心自己的爱女,于是便托了自己以前的学生吴天放一路照顾。当时的吴天放已经是北京大学的老生。老父亲的好意安排引发了石评梅的第一场爱情,这场民国时期常见的“婚外恋”,令石评梅大受打击,以至于日后她在反复考量中拒绝了高君宇的爱意,她不愿同样的感情再次上演。她抚摸着高君宇从香港寄来的象牙戒指,悲观地给高君宇回信说:“我愿用象牙的洁白和坚实,来纪念我们自己,寂静像枯骨似的生命。”这段被称为“民国版梁祝”的爱情,以悲剧结尾。最终没能等来想要的回答,高君宇病逝于北京的一家德国医院。病中,高君宇虽自己感情坎坷,却在病中,撮合成就了周恩来和邓颖超的爱情。作为石评梅雨高君宇感情的见证人,周恩来无不感慨地说:“我很仰慕他们啊!”

  五四新文化运动直接催生了现代意义上的中国女性文学,第一批女性作家群体,逐渐开始“浮出历史地表”,传递沉默了千年的心声,书写女性的历史。除了整理高君宇的遗稿,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一边延续着高君宇的革命理想,一边坚持在自己教学的岗位上。可命运悄无声息,匆匆写下了石评梅的结尾。在高君宇离世的第三年,她因患脑膜炎病逝,不知是巧合还是心灵相通,她和高君宇病逝于同一家医院、同一个病室、同一个时刻。1929年,石评梅的墓迁入陶然亭内,毗邻高君宇。在二人的石像前,鲜花映着文字:“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愿死后并葬荒丘!”如今,石评梅的墓包括石评梅自身,已然成为了一道风景,成为一段历史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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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性的时间进程叫人无奈,我们永远只能站在历史的背后,望向曾经。但坐落于阳泉市恬适、静谧的小河古村,让我再一次贴近了石评梅。从这里走出的小女孩,在人间喧闹了二十六年,时代的漩涡,便没有再延伸生命的长度,却活出了生的质量和命的分量。我更愿意把她看成那个才学极高的女性,就像她的诗《一瞥中的流水与落花·五》中所写的:“明媚的春景/只留下未去的残痕/青年人的心,一缕缕的传着,付与春光吧!”

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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