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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行拾忆

时间:2025-01-27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灌园痴叟  阅读:

  一

  香港回归12周年时,我偕老伴儿第一次亲见了这颗镶嵌在祖国南大门的东方之珠。

  从深圳的罗湖口岸通关时,我脑子里根本没有那种去异国他乡的心理准备。都是中华大地,通用的也都是汉字,只不过就是仍然坚持着1956年之前的繁体字写法。口语交流也应该没有问题吧,虽然常用的是岭南特有的地方语言粤语广东话。窃想,毕竟紧贴着祖国母亲的怀抱,不会连畅行祖国大地的母语普通话也听不懂,也不会说吧。

  虽然理想要求并不高,但现实却还是意外地骨感硌了人。过境香港的第二天,就给了我一个眼罩戴。去一个政府部门办事,想去洗手间。可楼里的走廊曲曲弯弯,访客说的又都是跟外语有得一比的粤语,就想找一个能够沟通交流,吃官家饭的差佬儿打听一下。

  想啥来啥,转了一个弯儿,迎面楼梯口正站着一个穿制服的保安,我便走上前。

  “先生,请问去洗手间怎么走?”

  当然,我说的是非常标准的汉语普通话。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我犹疑了,保安执勤,总不会规定,连客人的问询都不能回答吧?如果不是,那肯定就是他耳朵听力有问题了。哦,也不对,看形象,英挺帅直,最多不超过30岁,与老迈耳聋当无关系,那又是因为什么呢?只能是我的问题了,可能是自己声音不够大吧。于是我又提高了分贝。

  “这位先生,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这一次他有反应了,却还是没张嘴,只是用鼻子表达了一个类似于“哼”的音,是那种连汉语拼音,新华字典也无法界定表述的疑问声,我又愕然了。恰逢其时,落地窗闯入一片西照日光,蓦地给我带来了神来之思,莫非真是听不懂中国话?好,那就再换一个问法试一试。

  “ExcusemesirWhereistheresteroom?”

  “Resteroom?”哎呀,他双目一亮有反应了,总算开了金口,还用英语反问,确认了洗手间这个词。

  “Onthesecendfloor,Upstairsplease.”

  我听明白了,噢,请我上楼梯,是在二楼。

  我边上楼,边画着魂儿,这么年轻,又是在公众场合站岗,真听不懂中国话?我不信,难道从小就是在英国人襁褓里长大的苗?即便偶尔听点儿、看点儿央视或广东台的广播电视节目,只言片语也总该能懂会说吧!还是看人下菜碟,瞧不起北方来的“大陆客”,故意充假洋鬼子装聋作哑!我嘴里不禁吐出了“崇洋媚外”四个字。

  二

  实实在在,很多港人把说普通话的人,不,应该是所有不说广东话的人,都叫大陆客,滑稽得就好像他们自己不是大陆的一部分似的。幸亏这两句常用的“瓶子底儿”英语,给我解了急。

  办完事情,总是要逛一圈儿,也算不负港行一回。女人天性就是喜欢逛商场,老伴儿偏偏乐此不疲。我没了办法,就得舍命陪君子了,可烦心事儿又来了!香港行车,都是左行,和内地完全不一样。噢——想明白了,这还是延续着当年大英帝国的制式,我俩也需要立马入乡随俗了,就往与认同了多少年,完全相反的车行方向的公交车站走去。

  香港的公交车都是那种双层的大巴士,前上后下。司机既开车,又把门收验车票。我担心坐过站,又想周围肯定是说广东话的乘客多,还是打听这个公众岗位上的公众人物吧。就一边交钱一边礼貌地问询,距离我要去的地方,还有几站应该下车。我自然只会说普通话,可又一个没想到,司机虽然开口应答了,却说的是广东话。出门在外,脸皮不能太薄,我又表示自己听不懂广东话,能不能用普通话告诉我,可我的期待又落空了,他木格张地撩了我一眼,再就一言不发了。

  好不容易下了车,本来就是一个逛,多走少走也都是逛,无所谓。可此时我却有了目标,想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去路边的报摊儿上买香港地图。不买地图,问路又听不懂,再不自己研究研究,不就寸步难行啦!万万没想到,脚踏华夏大地,却遭遇了在美国纽约曼哈顿下城,也没受过的憋,因为在异国他乡的那个号称全世界最大的唐人街,找黄皮肤的国人,而且还多是广东人问路,也没有感觉到这么“冷”!

  我不得不掏出老花镜,蹲在路边,捋着那密如蛛网的区街地图,费劲巴力地搜寻下一个目标的路途。

  老伴儿倒是挺想得开,没跟我言语,就手一伸,叫了一辆出租。开车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师傅。想着家乡的老人,这个岁数不是含饴弄孙,就是去跳广场舞了,哪还有几个出来讨生活的!就先生了一种同情他们很不容易来的慈悯之心。

  跑出租,当然见多识广,香港又是国际大都市,需要与八方来客,各色人等都打交道,使用祖国普通话交流,应该不是问题吧。听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他点了头,启动了车子。没想到又演了一出“节目”。

  我这个人出门在外,总有一个起早出去溜达的习惯,对下榻之所周边的地标建筑,都会有一个大致的印象。铜锣湾广场,虽然不大,但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就是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了。老司机转了不大一会儿就停车了,说这就是目的地了。我从车窗探出头仔细一看,不对呀!对过儿的那幢大高楼我认识,再回头,恍然大悟了,他绕了几圈儿又把我们拉回了原点,只是从广场这边换了两个街口停了车。我有些沉不住气了,老师傅,这儿不是天安门广场吧?就这么几步路,你绕了几圈儿就收钱,你以为我不认识路,就应该乖乖掏钱给你吗?他先是盯着我,可能意识到我看出了他的小九九,一张口就又搬出了广东话,哇啦哇啦了好几句。我也没惯着他,大声喊了句——请说普通话!老伴儿拉着我,算啦、算啦,随手就把起车费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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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了车,兴味索然,游兴全无。同是长着一个模样的中国人,不说普通话倒也罢了,可这么大岁数了不长良心,还连蒙带唬,可也叫人惊掉了下巴。真应了我们共同的老祖宗那句话,人心不古,江河日下呀!

  三

  春雨沥沥啦啦下个不停,还不是很大,颇有点儿那种“沾衣欲湿杏花雨”的浪漫。正赶上礼拜天,政府也不办公,我俩就按图索骥,奔了附近的维多利亚公园。公园里的游人不多,站岗执勤的警察却不少。想着从铜锣湾一路上见到的“西洋景”,我来了好奇心,就跟警察搭讪,想要弄清一个“大概其”、“所以然”。

  大马路两侧像早市儿一样,都被占了道,一溜排开,连着用纸板儿一类的轻质物,隔成了一个个小“孬目”。雨丝绵绵,燕语莺声,小隔间里坐着三三两两的中年妇女,衣着打扮都还比较体面,正在促膝交谈着。可细细一看,又好像是在摆摊儿做生意。因为临街敞开的那一侧,还摆着不同种类的手工食品。可做生意也没见有这么漫不经心、如此休闲的呀!这真叫人丈二金刚,云里雾里地摸不着头脑。

  又一次没有想到,就为了想寻求这么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我竟然惊动了好几个香港警察。好像他们也都听明白了我的表述,可那两个年轻警察却就是回答不上来,普通话说得只能让人听懂三成。幸亏比内地警察还显威风凛凛的港警,接警待人却不像外表那么酷,还颇为友善耐心,我原想都要放弃了,可他又喊过来一个同事。谢天谢地,这个警察的普通话还基本上能够交流了。但往高了说,也就能听懂个七八成。原来,他是在台湾读了小学二年级,后随父母移民香港的。也就是说,在以普通话为官方语言的台湾,才打下了眼前这点子基础。

  这位年轻热情的警官,比比划划才为我俩解开了街路所见之谜。原来,这是在香港工作的南洋人,尤以菲律宾来的“菲佣”居多。礼拜天休息,在这个地方临时构建的一处与同乡聚会恳谈,聊解乡愁的场所。随身带来的食品,也多用于相互馈赠,分享品尝的。尽管影响交通,但也是约定俗成了。

  一阵急雨下来,她们却都有备无患,纷纷撑起了花伞,不少人披上了透明的塑料雨衣,还有的就躲到了过街天桥的下面。真构成了一道靓丽独特的风景线。

  恍然大悟之余,我也是有些杞人忧天地发了句感慨。

  问这位警官:“Officer,香港都回归祖国12年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说普通话?”

  “这个问题蛮复杂的,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他显得有点儿无奈。

  “现在内地发展越来越好,连酒店的前台都说,这两年来香港旅游的,海外客日渐减少,大陆客却越来越多。会说普通话,不就可以优先抢占商机,更多了一种机会,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他两手一摊,双肩一耸,微微咧嘴,又摇了摇头。

  语言交流与意识观念是息息相关的,毕竟已一个世纪没回娘家了。2019年7月,香港发生的无政府暴乱,在一定程度上,也由表及里地反映出,长达99年的殖民统治之后,回归祖国后的香港社会,尚存在的从语言到观念,以至于更多方面林林总总不相适应的问题。

  想起了南宋大诗人辛弃疾的词,“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这就是历史的脚步。坚信,一个与祖国母亲密不可分的香港,这颗闪耀在祖国南天的东方之珠,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在祖国的灿烂阳光普照映浴之下,更加熠熠生辉。而这是遮不住、阻不断的沧桑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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