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冬时节的护城河边,大片的芦苇依旧倔强地生长着,挺立在河岸边,长长的河水像一条玉带环绕着古城,碧水长天,芦花丛丛,浪漫唯美,动感迷人。
沿城墙的西侧行走,不远处,一大片芦苇塘映入我的眼帘,铺天盖地,显得辽阔又壮观。清澈的河水,映着天边的晚霞,还有晚风中摇曳着的洁白的芦苇花,加上水中一只只黑色的活泼的小水鸟,构成了一幅令人心动的风景画。
看到芦苇塘,我和爱人不约而同地被它所吸引,三步并着两步,向芦苇塘深处走去。
那是一个充满奇幻的天地,水天一色,水鸟声声响彻芦苇荡,时有芦花飘飘,仙气升腾,就像是到了人间天堂。置身于芦苇塘中,那情境如梦似幻,仿佛间自己也化作了一枝坚韧的芦苇,立在河中央,风起时,就随风飘摇,惬意自在。
以前,我也曾从这里经过,总是匆匆忙忙地赶路,没有时间为它逗留片刻。今天,我们是步行,好像是专门为赴一场芦苇的盛情邀约而来,不再赶时间,可以随时走走停停,由着自己的心意而为。我有时间走进芦苇塘的深处,与它近距离地接触,探寻一番它最真实的模样。
能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保留这么一块自然风光,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这里的芦苇纯粹是原生态,没有人为的干预,就连中间连接芦苇塘的路都是土路,没有钢筋水泥的雕琢,是纯朴而天然的一方水田。大片的芦苇被田埂自然地分割成三大块,从远处望,就像一个巨型的“品”字。每一块塘里都住着各种各样的水鸟,它们占据一方,各自安好。风一吹,水波荡漾,芦苇花随风舞蹈,风姿翩跹,妖娆多姿。
夕阳下的芦苇塘,那么秀美,那么幽静,犹如一片世外桃源,让人的心灵不再浮躁,变得格外沉静。
几个年轻人,像活泼的小孩子,手拉着手,一蹦一跳地走进夕阳下的芦苇塘,他们一边拿手机录视频,一边兴奋地惊呼:“这里的环境真好,纯天然的,真是太美啦!”
二
芦苇,在我的记忆中,它是一种非常喜欢水的植物。
芦苇贱生贱长,对环境要求不高,只要是有水的小河沟,就有芦苇的身影。芦苇无须栽种,只要有一株,便可长成一片,年年生长,一茬又一茬,稀稀疏疏,自成风景。它喜欢扎堆,成片成片地生长,大家在一起挨挨挤挤的,才更显热闹。芦苇像野草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冬天把它割掉,来年春天,它会在原来的地方长出新的芦苇来。
我的故乡有一条河,叫小蒋河,河里也长满了芦苇。小时候的芦芽,绿绿的,短短的,长在河水边,与其它的野草无异,实在是难以区分。在春风的吹拂下,它们穿过黑色的泥土,在枯枝烂叶中探出头来,好像顽皮的孩童,翘首以盼迎接着春天的到来。
那些芦苇有的地方长得稠密,有的地方长得稀疏。它们高高低低,参差不齐,但一点也不影响芦苇那颗努力向上的心。等过一段时间,它的叶子又细又长,杆也分节了,长得一段一段的。等到夏日,它的枝叶格外茂盛,葳蕤一片,会开出一束束略带青涩的芦苇花来,看起来好像是鸟的羽毛,摸起来又光滑又柔软。一支支芦苇,身材苗条纤细,像头戴着白纱巾的娇美少女立在水中央,身姿婀娜,落落大方,显得美丽又温柔。
我和小伙伴们时常在河边割草玩耍。有时,并排坐在桥头,什么也不说,呆呆地看河水哗哗哗地流向远方出神;有时,看水中的芦苇在水流中摇摇摆摆,像在跳热烈强劲的舞蹈;有时,也会看藏身在芦苇丛中的野鸭嬉戏打闹……
芦苇,它虽然生活在水中,却并不寂寞,每天都有各种鸟儿来水边喝水。芦苇杆上,时常有鸟儿飞来,抓着它的枝干荡秋千,鸟儿们喜欢在苇杆上逗留。芦苇,用自己那颗柔软的心,为鸟儿们打造了一片自由幸福的乐园。
三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秋日里,芦苇的叶脉失去水分,渐渐变得干枯,芦苇花渐渐变白,毛茸茸的,感觉特别温暖。它的籽也变成深色的,像小米粒一般大小。芦花,不怕风吹,它生活在水边,在自己的一方小田地里,独自美丽,独自逍遥,没有忧伤,只有绽放时的热烈奔放。
白色的芦苇毛在风中,自由地来回地摆动,飘逸灵动。一阵风,让水面荡起了层层波纹,芦苇花随风摆动,犹如电影里的特写的镜头,透着一种宁静清幽的诗意,那场景唯美而动人。
此时,大片的芦苇,呈现在我的眼前。我觉得,此时,我就是最富有的人。我拥有整片广袤的芦苇塘,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心情格外舒畅。看,那芦苇的花,就像成千上万只白仙鹤的羽毛,在半空中向我挥手致意。
各种鸟儿生活在芦苇丛中,是这片芦苇塘当之无愧的“小主人”。
野鸭自由地出入芦苇塘,只要它高兴,打着滚,唱着歌,怎么开心怎么来,可以随心所欲。它们有的躲藏在芦苇丛中,不时地发出欢快的叫声;有的在水面上戏水,调皮地钻入水中,半天才从另一边钻出来;还有的在水面上表演滑行,动作丝滑,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看呆旁边的观众。小野鸭在芦苇丛中安家,繁衍后代,让小鸭子生生不息。白茫茫的芦苇花铺满了河道,那些野鸭子在芦苇丛里快活地钻来钻去,快活似神仙,谁看了不羡慕它们的幸福生活呢?
芦苇塘的周围,也吸引了许多勤快的喜鹊来搭窝。那边的两棵树上就有三个喜鹊窝。喜鹊时而在苇塘上空盘旋,时而落在中间的田埂上,时而又跃上枝头欢唱。
芦苇塘,芦苇丛丛,鸟鸣清脆,鱼翔水中,风景怡人,这是一片充满勃勃生机的水域。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吹落了花絮几许,一时间,天空中纷纷扬扬,如鹅毛,似是飘雪,洋洋洒洒。轻盈的芦苇花,四下飞舞,散落在堤岸上,散落在河中央,散落在城墙根下……
我被这美妙的景象完全吸引住了,直到太阳全部落下,我才依依不舍地走出这片芦苇塘。
四
人们喜欢芦苇花,或许是喜欢它的素洁、淡雅,或许是喜欢它的柔软坚韧。
《诗经》中,人们称芦苇为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意思是大片的芦苇长得非常茂盛,清晨芦苇上露水变成了白霜。我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她应该就站在河的对岸。这样说来,芦苇,是美好的象征,代表纯洁的爱情。
唐代诗人雍裕之在《芦花》一诗中这样描写:“夹岸复连沙,枝枝摇浪花。月明浑似雪,无处认渔家。”芦花,生长在江河湖泊的浅水区或沙洲上,沿着河岸线一直延伸到未可知的远方。月光之下,白色的芦苇花,从远处看像雪一样,微风吹处,激起浪花点点,而渔家就居住在这芦苇荡的深处,被芦花所淹没,无处可寻。
芦苇,因为自然美,而被人们所关注。人们喜欢用它做装饰,找一花瓶,把几枝芦花随意地插入瓶中,便有一种无话言说的艺术之美。芦花,可以当扫把用,捆在一起,就可以清扫灰尘。芦苇,可以用来采集笛膜,用它吹出来的笛音非常好听,清脆婉转。人们把芦苇割下来,用它来编席子、筐子、篮子等,还可以用它来制作苇帘,让生活增加一些古色古香的气息。芦苇编织的物品,轻巧灵便,不仅具有观赏价值,更具有实用性和艺术性。可见,芦苇浑身是宝,是自然界取之不尽的编织材料。
在我的心里,芦苇的花洁白无瑕,有着雪的晶莹之美,却无寒凉之意。它就像一个轻盈柔美的梦,无拘无束,闲适悠然,有一种飘逸俊秀之美,是冬日里的一道最耀眼的风景。晚风中,听芦苇萧萧,野鸭鸣唱,占尽了水畔风情,谁又能说这不是一段简单而明艳的快乐时光呢?
一场冬雪覆盖了大地,芦苇塘白茫茫的一片,一时间,竟然让我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芦苇花。
芦苇花,是飘落人间的美丽仙女,如同雪一样洁白,棉絮一般轻柔,带给人的是一种吉祥、安静与优雅。
我站在芦苇塘边,赴一场美丽的邀约,被芦苇花海温柔地包围着,芦花纷飞,鸭鸣阵阵,这是我喜欢的一种浪漫的诗意生活。
向晚的风,吹拂着芦苇花,芦花轻舞,姿态娇媚,空气中似乎流淌着满腔的柔情,还有美妙动听的雅韵笛音。就让美好的时光停留的时间久一些,再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