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去大西北,一路上,一直被一些小事温暖着、感动着、激励着,心中漾出一层层温柔幸福的涟漪,深切地感受到社会的和谐,人间的美好,人性的善良。
一
旅行的第一天,在我们这个团的大巴车上,认识了一个小男孩,来自山西太原,今年9岁,是和姥姥姥爷一起来旅游的。姥姥说,他父母在哈尔滨工作,他一直跟姥姥姥爷在太原生活。小男孩儿胖墩墩的身材,虎头虎脑的,小脸圆圆的,粉嘟嘟的,红润细腻有光泽,像秋天挂在树枝上经阳光晒过的苹果,像从地里刚刨出的白白胖胖的水灵灵的花生米,像刚刚剥壳而出的鲜嫩的鸡蛋。眼睛不大,目光像清泉般纯净清澈,闪着机灵的光,一笑马上就眯成了一条缝儿。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缺了一颗虎牙,一笑起来鼻子眼睛嘴凑得更紧了,满脸洋溢着稚气和温馨,一下子就把心给萌化了。
这小家伙天生自来熟,是个交际小达人。第一天“粘”了我半天,握着他的小手,肉肉的,软软的。小话唠一个,什么都好奇,什么都问。到塔尔寺又“粘”上了导游,牵着导游的手,为导游举着旗子,寸步不离,说导游就是他妈妈,姥姥说:“那你以后就跟导游走吧,行不行?”“行啊。”他肯定地说。到中午吃饭,我们在同一桌,他给全桌人放好碗和筷子、纸杯。开饭晚了,姥姥给他拿出零食让他吃,他分给全桌每人一块,你不要还不行,必须吃。他旁边是来自沈阳的俩姊妹,后来一直粘着她们。每顿饭都给她们占座位、夹菜,有好吃的马上夹给她们。到景点也牵着她们的手,蹦蹦跳跳,一路屁巅屁巅地紧紧跟着。我逗他说:“你原来是喜欢美女啊,不够朋友。”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姥姥担心他这样会让别人生厌,还总是阻止他跟别人在一起,给人家夹菜,和人家一起照相。在翡翠湖,我和先生照相时,他马上跑过来,站在我们前面,伸出双手点着赞,叉开一条腿,眼睛眯眯着。姥姥再三阻拦,我们说,没事儿,一起照个相,留个纪念。人们都很喜欢他,纷纷夸赞他的高情商。姥爷不无骄傲地介绍说,去开家长会时,老师抱着双手,歪着头,直视着姥爷,带着极力赞许的口吻对姥爷说,咱那孩子,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就个机灵鬼,透亮儿碑,小金豆子不吃亏啊。一下课,就给老师捶背捶腿,端杯倒水,弄得不少小朋友都跟他学,搞得老师前后左右全是人,让老师哭笑不得。
听说我是老师,姥爷私下里说让我给小外孙讲讲作文。于是在最后一天,吃完饭在等车时,我说,你看天上这些白云都像什么啊?他说,像棉絮,像雪堆。形状像什么啊?他指着一片片白云说,这个像高山、丘陵,那个像狮子、大象,一口气说个不停。你还可以发挥联想想象,它们在山背后干什么呢?它们有家吗?给它们编个故事。平时无论到哪里,碰到什么都要有意识地观察,体会,然后按顺序写下来。我又告诉他观察人物、动物、植物、景物的方法。他说“真好玩,写作文就像玩一样。”“是啊,学习就是在玩中学,学中玩啊,学会观察体验是写好作文的第一步。”
他天真可爱机灵,心地纯洁干净澄澈,像雨后的蓝天,不掺杂一点渣滓,没有一点儿污染,像个天使一样,真诚友善地对待每一个人,也感染着每一个人。他像枯燥的空气中刮来的一阵清风,吹进人们的心田;像炽热的夏季里的一汪清泉,洗去人们心里的污垢;像凛冽的严冬里的一缕暖阳,照亮人们心中黑暗的角落。
二
第三天去天空之镜——茶卡盐湖。老天爷一直不高兴,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好像有意刁难我们这群人。到了景点,老天爷就把憋了好久的眼泪全都一古脑抛洒下来,弄得我们的心情也很阴郁,沉沉的。去吧,下着雨,到处都买不到雨鞋或鞋套,楼上楼下跑了几个超市和小摊儿都没有。我又怕着凉,一着凉就犯老毛病——泌尿系统感染;不去吧,既来一趟,看不到天空之镜那如梦似幻的美景,又心有不甘。先生劝阻说:“还是别去了,不然,你犯病了,更麻烦。”看着我很不情愿的样子,补充说,“咱以后有时间再来。”正在犹豫时,有人拿着鞋套走过来,我赶紧上前问从哪里买的,回答说,是那边有人正发放鞋套、雨披。先生赶紧过去领了两双。人们纷纷挤过去领鞋套、雨披。原来是几个年轻的志愿者,一看下雨,就给游客准备了鞋套、雨披,几个人冒雨发给需要的游客,自己浑身上下却弄得津湿。我们套上鞋套,披上雨披,撑起雨伞,穿戴整齐,毫无顾虑地高高兴兴地出发,去“照一照”天空之镜。到了天空之镜景区,尽管天阴着,湖也阴着,但我的游兴丝毫未减,并未因不见蓝天白云而沮丧,相反倒感觉雨中的茶卡盐湖更别有一番情趣。突然一下子却恍惚了,是穿越到了冰川纪,还是到了南极。到处是“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天空是一幅巨大的灰白色幔帐,盐湖是一个漫无边际的带着一个个圆圈图案的雪白地毯,世间万物都被藏在这座大房子里。天与地之间,雨丝淅淅沥沥,那是月老系在天地之间的丝线,天与湖在谈情。湖面上,荡起的一层层微小的涟漪,那是湖水接到爱的讯息,从心底开出的朵朵圣洁的雪莲花儿。
阴天的茶卡盐湖是一幅水墨画,雨滴像小精灵一样,从灰白色的天空落下,捉迷藏似的,只有到眼前,你才能发现它,一不留神,有的一下子溜进你的颈项里,嬉戏一番;有的摔在地上,“嗞溜”一下就钻进盐层里去了,再也寻它不着;有的落在湖面上,淘气地将盐湖砸出一个个小圈圈,使湖面更活跃活泼,挨挨挤挤,吵吵闹闹,气韵生动,不需赋彩,淡墨轻岚。云在天空缓缓流向天边,转折在湖面上,远处峰峦坐落在盐湖上,盐水与长天一色,令人恨不得也融化其中。
雨中的茶卡盐湖是一首“无言诗”,盐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灰亦奇。阴天的茶卡盐湖是素颜质朴的,单纯自然、灰而不暗,呈现出一种原始的宁静的美,只有在阴雨天茶卡盐湖,才能表达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颜色。这里水捧着天,天吻着地,人在湖间走,宛若画中游,迷蒙神秘,犹如一个来自远方的柔美素静的梦。
我们在湖水中走着,湖水只到小腿下部。水下全是盐层,走着走着,心中很是忐忑不安,担心有盐洞或盐层太薄掉下去,成为落汤鸡,于是就上了岸。站在岸上,专心致志地观景,也不错。你看,那个穿着红雨衣的女孩儿,撑着红伞站在水中一站,凹造型,摆pose,甚是光彩夺目,美艳无比。红白相映,动静交融,顿时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那两条望不到边际的铁轨,越看越远,到天水一线处,变成了两条灰线,我们的思绪似乎顺着它的方向就能到达天外的神秘的仙境。
今天能享受到茶卡盐湖有别于晴天天水蔚蓝,变幻莫测,游人如织的另一种独特宁静的韵味,玩得如此尽兴,如此开心,一扫阴雨天所带的晦暗情绪,完全有赖于志愿者的急人之困,想人所想,这是一种心灵的温度。送来的虽然只是两只简易的鞋套和雨披,可在那个细雨霏霏的阴凉天气,却使人们免受雨淋,免受寒凉。天是阴沉的,人们的心情却是温暖的,明媚的,敞亮的。
西北的天气说变就变。到中午我们去翡翠湖时,就变得炎热异常。大家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头昏脑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话都不愿多说一句。正在大家饥渴难耐之时,来到一个超市,老板搬出几个西瓜,手起刀落,切成一块块,让大家解渴。大家你来一块,我拿一块,吃个不亦乐乎,顿觉暑气全消,烦燥全无,心情大好,胜于一切灵丹妙药。
小小的西瓜,不值几个钱,但这份善心善举却是非常珍贵的,这份感同身受、设身处地的情怀,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这是一个人生命的高度,一滴水可见太阳,一棵小草可见春天。
有时候,一个顺手而为之的小小的善举,也许对你本身而言不算什么,或微不足道,但对别人而言就可能是雪中送炭,或是救命之举。一句善意的鼓励,就可能使一个丧失学习热情的孩子,重新振作,奋发向上;一个温暖的微笑,就可能让一个准备轻生之人,停下迈向死亡的脚步,重新体会到人世间的温情;对老人的一个搀扶,就可能让他免于摔倒,不受病痛的折磨。一举手,一投足,一个拥抱,一句良言,串联成一个美好和谐的世界。请大家不要吝惜一个小小的善举,让我们的世界温暖起来吧,用小行动,点燃大热情,相信善良的力量,相信人性的美好。
三
在游览塔尔寺时,不少游客出现了高原反应。三个小孩比较严重。到达酒店已是晚上10点来钟了,导游小苏把他们送到了当地医院吸氧,到凌晨3点才回到酒店休息,5点又出发了。到车上人们纷纷询问孩子们的病情,帮着出主意,想办法。其中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是和妈妈一起来的,妈妈娇小玲珑。车上靠在妈妈身上吸氧,下车后,还是昏昏沉沉,走路摇摇晃晃,妈妈搀扶着仍无力行走。这时本团一个40多岁身体健硕的男子,主动抱起了小男孩儿,向景区走去,母子俩感激万分。走了约一里路,母亲有些不忍心,反复叮嘱孩子“好点儿了,就下来,别老让叔叔抱着。”“没事儿,多抱会吧,等他有精神再下来。”就这样一直抱着走了老半天,小男孩也很不好意思,好了点,就坚决要下来。于是中年男子就一直搀扶着他走,直到上车。
后来才知道,也很惊讶。这个男子是车中唯一的一个农民。同车的问过不少都是公务员、教师、老板等,怪不得就他那么朴实呢。他虽然是个农民,精神层次却是最高的。
太多的情况是,我们喜欢用身份来看人,甚至以为只有金钱可以证明一个人的成就和地位。真正的人生修为,在于他对人生的理解,就像我遇见的这位农民,扶危助困,就是他做事的出发动机,自然而为。
善心的萌发,肯定没有条件,遇到了就发生了,就像那些做了好事儿接受采访的人回答的,没有想什么,没有想,一定是一种内在的力量在支配。传递善良的人,他获得的不一定是赞誉,但善良一定会使一个人内心安慰,所以,那个农民也说不出自己为何这样高大,就像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没有以貌取人,因为他如果不说,我就看不出他是农民,农民也不是邋遢的代名词,他和我们这些人一样,不同的是在这个时候,他显得与众不同。
旅游结束已经几个月了,但这些旅途中的温暖和感动,仍时时撞击着我的心灵,在心中涌动,不吐不快,故而一一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