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住在山里时,也没去想。等着离开了,回到城里,站在城市的月光下,回眸去看自己,看那个曾经居住在山里的自己,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低语道:我想有可能,还是想再一次住进山里去。
当时,正是五月的天气,槐花盛开之时。我被槐花吸引着,一路走进了山里。一步步如此轻松,如此欢快,没有丝毫感觉到累。欢快的足音是否已经敲开了山居之门?又是否让山里居住的小动物小昆虫们,做好了迎接一个陌生的闯入者呢?我无法掩饰那样的一种兴奋,也无法隐瞒对山的深情与渴望走进它的愿望。
槐花玉色一样的白润,刚刚吐出新翠的槐树叶儿,嫩绿嫩绿的。那种绿色极为鲜艳,只有梦里才有的色彩,只有童年里才能把握的一种颜色。真的是,恰如小时候,父亲给我买的水彩笔,我握在手里按在一张雪白如绢的纸笺上涂画,想涂出一个我想要的春天。就是那种色彩,也是那样的一种激动。
我很喜欢绿色,一种春天的色彩,生机蓬勃的色调,一扫冬季的灰暗与冷酷,一笔完全可以抹掉,寒冬的逼仄与寒冷,给我的记忆种下深刻印象。
总是在想,那绿色的色彩是怎样从灰暗的寒冬里生长出来的?谁的手呀?说不定,是在在寒冷的冬天之时,就开始了行动。冰雪里,严寒下,撒一把春天的种子,长出如此勃勃生机的一片新绿。
真是无巧不成书,本想在山间转一转,却遇上了爱人的朋友小杨。不是一直在部队嘛,咋在这里呢?原来,几年不见,他已经专业到了五村来做书记了,聊天时,我说很想来山里居住,他说:很好呀,恰好山里一片荒山没人承包呢,你们可以来包呀,就是垦荒很苦,不知道能否坚持下去。
我说:可以的。
爱人说:蕤儿说可以就可以。
终于,住进了我向往的山间了。我举了手里的一册《人间词话》,微笑着说:开始吧,山居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山中,我坐在属于我的小院子里,开始计划着:这里种一棵玉兰树,那里种几棵木芙蓉,再有蔷薇、紫藤、凌霄、连翘、迎春一样也不能少。
爱人说:蕤儿,你说的全是花树,咋不栽几棵果子树?
果子树就栽柿子树、杏树、桃树、梨树吧。
为什么?
桃杏梨树为了春天的一树树花开,繁花似锦我允许她指的是桃杏咋样?那么,柿子树呢,就是为了秋天的满树柿子,小小红灯笼,在秋风了,沉醉着,给进山的人指引方向。冬季呢,留几颗柿子在树上,鲜艳的火红的色彩,不仅给寒冬挥洒出点点暖意,还可以,吸引着一只只鸟儿飞来,在树上叽叽喳喳给我唱歌听。
偌大的山间,咋会少了鸟鸣?
爱人说不必要的,鸟儿一定会来的,它们就在你的周围,甚至会把鸟巢筑在你的屋檐下的。到时候,说不定你会觉得吵闹得很呢,还需要用红红的柿子来吸引吗?
是不需要,可是,冬季里缺吃少喝的,给鸟儿留一份果实,就算是,在茫茫董雪覆盖下,给它们留一份枝头上的希望吧。
嗯。爱人点点头。
二
我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槐花,脑海里在想着寒冬。看似杞人忧天,其实,转眼的事情,时光就是这样,“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想到诗句,不禁想栽上几棵樱桃树,窗前也种上一片芭蕉和翠竹,雨天听听雨,夜里就着芭蕉翠竹雨点的敲打声,慢慢啜饮着小茶,边一行行逐字地读读书,也很不错呀。
我把我勾画的山间小屋小院子合盘一说。爱人丝毫没有拒绝,拿出笔来,竟然一本正经地绘了图纸,还改进了几处,添上了菜园子,花园子,几块谷子地玉米地豆子地,说要自给自足。爱人洪亮而坚定地说着:让我们开出几块属于我们的土地吧,种上蔬菜和粮食,栽上花树和果树……到时候自己吃着方便,说不定可以分享给山下的亲友呢。
居住的小屋子,也要仔细勾画一下,小书屋,小厨房,小餐厅,小客厅都要有的。不要只想着卧室,饭厅,除了起居吃住。我们更多的时候,是享受山间的清雅,山间的宁静,山间的独处与悠闲。
我听着爱人很切实际的构想,看着我们带上山来的一些简单生活用具:卷尺、绳子,锯子,斧子,铁锹,锄头,镢头,再有锅碗瓢盆被褥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再就是书本笔墨占据了太多的家常日用品。
唉,走哪里带到哪里,书本是不可缺少的,它们也跟着我在转换着生活环境,在适应着春夏秋冬季节的变换,寒来暑往的冷热交替。沾染上山间的雨雪风露,坚信,书籍也会得到提升的,至少会有一种山间的林风溪水清清幽幽、鸟语花香缠绵悱恻都合在书页里,经山岚之气山间风霜抚摸过的字迹,不敢说超凡脱俗,也会清心明目的。
我突然想哭,也不知为什么。爱人说:激动什么?
是呀,激动什么呢?
或许想起了童年的山林,想起从小跟在父母亲身边,天真烂漫的小小女孩,有一天会离开父母去往一个远方,一个陌生的地方,与另一个人相守,一直相守到老。不为别的,只为爱他,他是前生今世,他是自己在世上的另一半。
在家时,经常的听老人们与母亲聊天会说:不要将女儿远嫁,远嫁的女儿那就算是白养了一场,因为遥远,因为距离将女儿与家人的情感生生拉远了。
母亲说:将来,女儿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的。不怕她远,我跟上不就得了。
如今,来到山间,开始垦荒,这可是自己愿意的,没人逼迫哈。反而,我最想念最放不下的还是父母亲。
说出心里所想,爱人知我意,说:山间空气好,环境也不错,可以接父母亲来的小住一住的,等夏天吧,天气和暖,阳光明媚之时,就接来好了。我陪着咱老爸爸去钓鱼,你陪着老妈去山里采野摘果子。
我听了,心里高兴。赶紧给远方的父母亲打电话,父母听了高兴的不得了,连声说:好,好,就这么定了。
山间的邻居,不算多,几户而已。听说我们的到来,都来我的小屋子里坐坐,小庭院里外转转看看。一户姓季的夫妻,他们在山里住了好多年了。看到我们,就早早给我们吃定心丸呢,说他们可是一直坚持下来了,何况种植的草药不是一年就有收成的,要一连好几年下来,才会有好收成呢,急不得的。言外之意,要我们也有个思想准备。住下去,坚持就是胜利。我和爱人异口同声,不干出点成绩来,决不收兵。
季叔季婶的儿女都成家立业在城市里住着,偶尔也会来看望他们老两口子。只要儿女一来,他们就将自己采摘的野果子野菜蘑菇木耳的给儿女们拿上。女儿们自己说:别什么也都给我们拿上,留着你们二老自己吃吧,弄得好似我们来扫荡似的。季婶总是欢喜地说:你们来扫荡,我愿意我喜欢,欢迎你们继续来,勤着点来呐。
再有一户小夫妻姓张,小张夫妻结婚才几年,孩子还小呢。小张妻子天天怀抱着孩子,在山间忙碌着。他们在养蜂呢,真是甜蜜的事业呀,每天采着蜜,抚育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叫甜甜,一个很乖巧的小女儿。
三
一位是来写生的大男孩,他每天在作画,很少与别人来往,画累了,就去河边钓鱼,一坐就是大半个上午或是下午。人们喊他梦画家,梦是他的姓还是他的名字呢?不得而知。
每次见到他,他都是在低头作画,手里握着一支画笔,涂涂抹抹聚精会神的样子。他穿着一件过大的棉布衬衫,脊背上透出汗渍来,汗流浃背,想不到绘画也是件很卖力的活儿呢。来山里游玩的人,看见他在作画,会发慨叹:这画要是不得奖,真是汗水也不会同意。一个也说:至于吗?画个画还需要来到山间住?
画家都很闲。另一个说。
他听了,不抬头,也不回复,继续他的画。
画家画累了,喜欢吹它的口琴,曲子是一首很老的曲子《红河谷》,我记得歌词: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照耀在我们的心上/你可曾会想到你的故乡/多么寂寞多么凄凉……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
我总是随着他的曲子哼唱,我喜欢这首歌,感觉这不该是他这个年龄的歌曲。他说经典没有年龄段的,会激发起每一个喜欢音乐的人去吹奏弹唱的。
后来才知道,他很小时父亲离开了他和母亲。他的母亲喜欢吹口琴,喜欢吹这一曲《红河谷》,他清楚地记得,父亲离开他们的日子里,母亲总是吹着一段曲子。他的父亲,因为一次事故,外出打工的父亲永远的离开了他们。可是,他总觉得父亲依然在,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居住着,或许某一天,还会回来。
再后来,他渐渐长大,母亲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突发疾病不治身亡了。十七岁,他开始走出村庄,他对他喜欢的女孩也是吹奏者《红河谷》。他没有给我讲过他的故事,他只是一遍边吹走着《红河谷》,他从小就学习绘画,她母亲很喜欢绘画,喜欢没事时,涂涂抹抹的,母亲只是希望他能生活的快乐,不在求别的。
我说,何不把我们的山居绘一幅图画呢。
他点头:这个很可以,也很有必要哟。
他离开山间时,果真留下了一幅山居图,尽力地将每一个人物都画进画中,图画栩栩如生,花草鸟鱼一个不落。我卷起来,收藏着,不轻易给人看的,偶尔,拿出来,往事呼啦啦就会随着风儿吹来。
于是,山居的情景再现,平淡简单的日子,就在眼前,平淡,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