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圣诞节,那天是星期四,下午我有两节作文课。
和往常一样,课前两分钟,我来到教室。
走进教室,发现气氛有点不同,学生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尽管外面的天气很冷,暖气也不热,但教室却温暖如春,同学们笑盈盈地看着我。
“今天都这么高兴啊?”我随口说。
“高兴”“是”……有的学生附和着,有的则点头认可。
“该上课了,他们三个干什么去了?”我发现后面缺了三个男同学,其中一个是班长。
“他们马上就来!”话音刚落,上课的铃声响了。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伴随着铃声,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三个男同学走了进来,全班顿时爆笑。我稍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三个男生一律穿着红色的棉衣,有的明显是女式的,走在前面的班长戴着红色的圣诞帽,嘴巴上贴着浓密的白胡子,手里高高举着仙女棒。其他两个男生,一个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另一个手里拿着一个礼品盒。
笑声很快停了下来,教室里很安静。只见班长边向教室后面走边说:“今天是圣诞节,上帝派我们到人间找一个最善良、最美丽的天使,她在哪儿呢?在哪儿呢?”他们三个煞有介事地绕着教室转了一圈,最后在讲台面前停下来,用仙女棒指着我说:“上帝要找的天使在这里啊!上帝让我们把圣诞礼物送给你!”
“哈哈哈……”教室里笑声一片,掌声一片,喊声一片。
“老师,快打开盒子!”学生们七嘴八舌。
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个装满了幸运星的工艺瓶。
“老师,你知道里面有多少颗幸运星吗?”
“多少颗?不知道,猜不出来!”我已经眩晕了。
“56颗啊,我们每个人在昨天的自习课给你折了一个!”
我被幸福吞没。
“李老师,”,门被推开,教导主任冲我招手,“出来一下。”
“你们班在干什么呢?”主任一脸严肃,旁边还站着一位副校长,同样肃穆,这和里面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没干什么,学生在给我送圣诞礼物。”如实回答。
“学校有明文规定,不许给老师送礼物,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有规定,可今天这事我事先不知道啊。”
“现在知道了怎么也不制止?我们在下面就听见你班大喊大叫的,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主任一脸惶恐,怕出什么乱子。
“这样吧,你先上课,下课后让班长到教导处来一下,前天刚给他们开过会,明知故犯。”主任继续说。
“主任,他们没有错,不过是想表达一下心意而已。”我急忙解释,“要批评就批评我吧,跟他们没关系。”
“你事先又不知道,跟你无关,我找班长。”主任撂下这句话,走了。校长自始至终没开口。
尽管这个小插曲不愉快,但那天我们的作文课还是在其乐融融中度过的。
“主任让你去,批评你怎么办?”下课后,我对班长说。
“批就批呗,反正礼物送了,大家都很开心,他说我听着就是了。”班长很乐观。
事后才知道,就在我上课的时候,班主任先被请到教导处。面对主任的责备,班主任据理力争:“我认为我的学生没有错,在学校明文规定不许送礼物的情况下,他们还这样做,一说明我的学生很有人情味,二说明我的学生非常喜欢李老师,我们应该为有这样懂事的学生和这样的好老师感到高兴。”据说,主任被班主任说得无言了。
班长接受完主任的教育后找到我:“老师,主任让我写检查,你说这检查怎么写啊?”
“很简单,你准备一张贺卡,再买一束鲜花,明天送去。”
“这行吗?”学生忧心忡忡。
“准行,你试试!”我胸有成竹。
都是圣诞惹的祸。不过,这祸,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