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瓮岭古道,我已来回走过五次了。没走之前,我就想写一点有关瓮岭的文字,可十一个年头过去了,我竟还没动手。
近十多年来,我所到访过的深山峻岭,已数十处吧,但瓮岭是最厚重、最博大的。它最可书写,但至今却无人书写,我的这支笔能对得起它的博大与厚重吗?
2008年的那个将近年关的夜晚,三哥郭文锁在我家小酌。酒饮半酣,三哥又提起瓮岭,又说起当年的瓮岭惨案。
三哥的母亲就是当年惨案的见证者。三哥从小常听母亲讲惨案的经过,他脑海中常不时地再现当年那些年轻的生命惨遭杀戮的情形。可当他长大后,翻遍涉县所有的文史资料,却没找到关于瓮岭惨案的一丁点儿记载。那可是三十多个风华正茂、意气奋发、有血有肉的生命啊!
三哥说,他一定要走一趟瓮岭,去亲近一次那染有烈士热血的泥土,去抚摸一下那两棵见证了烈士牺牲的榔树,去感受一场那裹挟过烈士怒吼的山风,然后写成文字,让后人永远铭记当天那轮带着血色、迟迟不肯下山的夕阳。
当时的三哥,还只是在涉县步行街一个卖儿童玩具的,却谋着“肉食者谋之”之大事。我不禁被感染了,于是决定寒假中陪三哥走一趟瓮岭。
瓮岭,是涉县东南部一座高山,界于清漳河和浊漳河之间。当年,八路军一二九师和晋冀鲁豫边区政府下属机关、学校、医院、兵工厂以瓮岭为中心,驻扎在黄岩、固新、昭义、大丰、东峧、后峧等村,与当地民众相濡以沫,浴血抗日,其事可歌,其情可泣,在中国抗战史上挥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瓮岭,是太行山的一条支脉,它像一条巨龙,从太行山的主峰皇后岭蜿蜒西来,不时地向南北伸出大大小小的“触角”,每一个“触角”上,都佑护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村庄。
瓮岭,也是太行山的一处咽喉之地。瓮岭上有一条古道,南接岭南大巷、东峧,再向南,越过滔滔的浊漳河,就是莽莽苍苍的豫北山脉;北衔昭义、固新,溯清漳河直达太行山腹地,也可越河过皮岭直通华北大平原。瓮岭上的羊肠支道,如遍布它全身的毛细血管,更是四通八达:登临峰顶,向东而下,可达大丰、西达,出武安、磁县,直抵京津要枢;向西,可下西峧、后峧,出平顺、长治,可通三晋大地。
二
瓮岭古道南侧接近东峧的一大石上,有林县香客勒石记载:明成化年间集资捐物重修进香路。这是一条河南信徒赴涉县娲皇宫进香朝拜的路。可谁知在这条祈福禳灾的路上,竟发生过一场绝人寰、泣鬼神的惨案!
半个月后的正月十四下午,我骑车来到瓮岭脚下昭义村的三哥家。那时姨夫和大姨还健在。两位老人听说我俩要走瓮岭,都很吃惊。
大姨又讲起了当年的惨案。当年,她仅十岁,在瓮岭一侧的刘家凹亲耳听见了瓮岭的枪声;事后,站在瓮岭山顶山神庙前的那两棵榔树下,又亲眼见了那些年轻人的尸骨。
姨夫说,他年轻时可没少走过瓮岭,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县城印染厂,东风药厂的工人拉练走瓮岭时,都是他带的路;瓮岭上十里,下十里,上下瓮岭一趟,许多年轻人的腿就肿了。姨夫还担心三十多年了,早已无人再走的瓮岭,经过1996年的那场大雨,瓮岭古道还在吗?
正月十五的早晨,天阴沉沉的。临行前,姨夫让我们带上一把镰刀,又递给了我们几把鞭炮,再三叮嘱进山时要不时放几个,有东西听到了,会躲躲。我知道老人所说东西是什么,它不仅仅是近年来山里已出现的野猪。大姨递给我俩几袋祭品,说路上几处山神庙要拜拜。
我们出了村,走了很长的路,还能听到村人祈福的鞭炮声。
当鞭炮声渐远渐无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小井儿的地方。路左有一青石,大如碾盘,形如雄狮。路右,与青石相对之处,原先也有一巨石,色白,形如奔象。村人说此地雄踞青狮白象,瓮岭内必有一穴好地。可惜五六十年代,村里搞水利建设,白象被毁。现在只有青狮站立在那里,孤零零地细数着叶落花开的岁月。
小井儿这个地方,当年是一家车马店。进京北上的学子,或者是来娲皇宫进香的香客,下了瓮岭,常进店歇脚,准备下一段路程;南下的商客和谪宦,要上瓮岭了,也要进店喝口茶,补补上山的力气。
当年白象所立的地方,现在松柏森森,隐隐约约中还有一间小庙,庙前有新落的红红的一层炮屑,庙里的神灵还享受着人间的香火。
青狮的背后,就是当年车马店的建筑。房顶大多坍塌,但从那断壁残垣来看,这家车马店当年还是有一定规模的。几处还完好的门楣上,张贴着红艳艳的对联,给这云雾封锁的深山带来一丝意想不到的喜庆。
三
离开小井,没走几步,从那断壁残垣中传来的几声牛哞,透过光秃秃的树梢,在山谷间回响。当年喧嚣的客舍,已成了养牛的场所。历史的变迁,可见一斑。
哞声渐远,我们来到一个叫“三岔路口”的地方。这里有三条路:正沟正上,就进了瓮岭;向东顺另一条沟而上,越过岭可到大丰村;向西也进一条山沟,可上到刘家凹和当地有名的石堂岩。
石堂岩是一个有几处天窗的天然洞穴。传说,恰逢乱世,人们进石堂岩避难,每天有一白须老者来给避难的人舍米舍面。时间一长,避难的人见有人白舍米面,日子又过得滋滋润润的,有人就用烙好的白面饼给小孩子垫屁股。一天,一老乞丐进来乞讨,洞里的人说我们在这里避难,哪有饭食给你,说着就把乞讨者赶出洞外。老乞丐看了看垫在孩子屁股下白面饼,叹了声,摇了摇头,走了。一会儿,白须老者又背着布袋来给避难的人送米,开始从布袋里流出的还是米,后来就是沙,沙愈流愈多,把避难的人全埋了。这就是当地传说的“沙打石堂岩”的故事。
故事可信度不大,但寓意明显:如果不知感恩,那只会被历史的尘沙淹没。
石堂岩内有厚厚的一层硝土,抗战时挖出做了炸药。石堂岩里洞里还有洞,有的洞深不可测。生产队时,曾在这里圈羊。常有前一天圈进的羊,第二天放羊时,就有几只羊生不见身、死不见尸地失踪了。几天后,消失的羊又在山的另一侧山西平顺县的山场上出现了。人们说,石堂岩里有洞直通山西。
我去过几次石堂岩,里面有生活用火的痕迹。石堂岩内,天窗洞明,临窗而望,山色欲滴;洞内更有钟乳石倒挂,神形各异。石堂岩,是值得去一次的一个地方。
当年,刘家凹有几个堡垒户,一二九师第六军分区医院的几百号伤员曾在这里休养一个冬天。当年在刘家凹住的大姨家还为边区政府保存过经费。这些往事,在三哥郭文锁的《抗战时的瓮岭》一文中都有详细记载,这些事都是他母亲的亲身经历。
四
三岔口向南就是瓮岭,深谷中行二里多路程,就到了碰头岩。碰头岩真是名副其实,两峰壁立,峰头几碰。碰头岩宽仅数步,有一段路仅可过单匹骡马,是瓮岭古道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咽喉之地。抗日时期,边区政府主席戎子和曾率民兵设伏于此,活捉了为害晋冀豫三省交界六县的大恶霸赵勋。恶霸惩处,大快人心,碰头岩作了见证!
碰头岩两侧的崖壁上层层叠叠地支着数不清的长条形的小石头。传说在这里立块石头,上山时腰杆就挺硬了。同样的上山,为什么瓮岭北面的碰头岩有这种说法,而南面的滴水岩没有?我的臆想可能是北上进京的举子,多有志在必得的信心:瓮岭横前,奈我若何?而南下的多是失意的读书人,或离京的迁客,他们的自信已荡然无存,面对瓮岭,哪里还有“奈我若何”的豪气,也只求立石而励志了。
过了碰头岩,就是瓮沟。瓮沟形似倒瓮,碰头岩就是瓮口。瓮岭之所以叫瓮岭,因为有此瓮沟。
碰头岩外面,路还是好走些,可走三马车。路边常有树木被砍伐的痕迹。而进了碰头岩,在瓮沟中行走,就草莽丛丛,几乎无路可走。许多腰围粗的梧桐、松柏恣意生长,自生自灭。树犹如此,人何尝不如此:处在什么位置,就决定着你怎样的价值;处在什么平台,就决定着你怎样的成绩!
在草莽中钻了半个时辰,浓雾中见到一棵枯柳的主干,粗有数围。柳,一般是水边的树木,在这缺水少土的地方,竟然有这样一棵粗柳,真是奇迹!枯柳旁是瓮岭北侧的一座山神庙。
从现存的遗迹来看,这山神庙高不盈尺,也仅有一个神龛的大小。但庙小,神却灵。
传说,每当夜幕降临,庙旁的柳树上常会亮起一盏灯,给来往的行人照亮夜色。
又有一传说,说曾有一个人挑一担鸡蛋过瓮岭到岭南贩卖,到此山神庙前祷告说:“山神爷,许你三场戏,你就显显灵,让我快点上了岭吧。”刚祷告罢,回头一看,身后有三只狼正向他吐着长长的舌头。他大叫一声,挑起担子,一路小跑上了瓮岭。上了瓮岭,见身后并没有狼,放下心来,在树荫下歇了个透。可当他起身下山时,三只狼又在前面挡住他的去路。这时,他才想起上山时的许愿。可现在他去哪儿还这三场戏呢?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从岭南上来一位盲人,身背着说唱伴奏的胡琴。他求盲人唱了三段,狼才闪开道路,走远了。
五
沿山路而上半个多小时,路边有三间青石甃的窑洞。洞外有石碾、石磨。还有青石围墙。沿围墙有数枝红艳艳的山桃。看着这出墙的桃枝,我不禁想起了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想当年,古道上那来来往往的商客和学子,一定会在桃花的盛开中见到过那推磨推碾的年轻女子,也许会有人在桃花含笑中,轻扣柴扉,向那女子讨过水喝。
如今,石磨仍在,石碾仍在,山桃树仍在,可那人面桃花却不知何处去了。
离这三间窑洞不远处的黄家坪,曾住着兄弟俩,是百里之外武安县的一对读书人。他们屡试不中,于是就来瓮岭隐居。两人中其一擅吹箫,其一擅吹笛。每逢月明星稀之夜,他们便箫笛和鸣,笛声悠扬,箫声呜咽,明月为之徘徊,白云为之出岫。此时,屋外常有一人连连叫好,可当他们开门之后,却无人影。兄弟二人颇觉奇怪。
一天晚上,他们又听到有人叫好,老二停下吹笛,大声说:“敢问大驾,好在哪里?可进寒舍赐教否?”这时,突听得窗外窸窸窣窣,一会儿从窗户伸进来条枯树枝一样的一条腿来。老大见状,随手从地上拿出一把斧头向那腿剁去。只听得窗外大叫一声:“如此对待知音,妄读圣贤书也!”一阵风响,皓月如洗,万籁俱寂,那斧头也了无踪迹。
几日后,兄弟俩在瓮岭山顶山神庙旁的那棵榔树上发现了那把斧头。枝干的伤痕处,汁液斑斑,如清泪欲滴。从此,兄弟二人毁箫焚笛,一心开荒种田,不再以读书人自居,几年后竟也在瓮岭上挣得了一份家业。
六
山雾愈来愈浓,抓上一把,似乎能抓出雪疙瘩来。路也愈来愈难辨认,幸亏有三哥手中的镰刀,披荆斩棘,才在依稀中露出曾经古道的痕迹。
中午时分,我们终于到达山顶,来到人们所说的山神庙前。虽仅一间房的大小,但在这样高的山顶,能有青砖装饰和青瓦封顶,这是相当豪华的。此时,山神庙的瓦顶早已坍塌,满地砖瓦碎块,两侧山墙上各镶嵌一块青石碑,长年风侵雨蚀,早已字迹模糊,但从仅存的文字中,还能看出这是两次重修山神庙的功德碑。出工出资捐物的,林县人居多。账目精细,一根椽,一文钱,半日工,也都勒石在案。
庙前,老人们记忆中的那两棵牛腰粗的大榔树,已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棵一搂粗的大杏树,但已干枯,只剩主干,屹立在山风中。
忽然,一阵风来,云走雾散,刚才还黑压压的树枝、藤条,顿时全白了:瓮岭上出现了雾凇奇观。寂寞了三十多年的瓮岭,是以这种方式来欢迎到访的我们吗?
好容易才找到了岭南下山的路。我们一边走,一边观察路上的地形地貌,来和大姨当年见证瓮岭惨案的情景作对比。
终于在我们下山几百米后,找到了当年日寇支起机枪扫射学生的那个崖头,找到了日寇支起迫击炮的那块青石台。
六十多个从岭北固新村洞阳观出发的抗大学生,每人手中只有一颗手榴弹,没有别的武器。他们顺清漳河而下,过西达进大丰沟,经瓮岭向山西平顺县转移,没想到在瓮岭北侧的滴水岩,进了日寇的伏击圈。
日寇的一阵机枪扫射,就牺牲了三十多人。有两个人已冲出包围圈,可他们迷了路,他们在一堰头下,打开地图找路时,被日寇发现。日寇就在古道外面的一块青石台上,架起迫击炮,一声炮响,那两位学生就被炸成碎片。
还有两个学生躲过日寇的机枪和迫击炮,藏到一户种山地人家的柴草垛里。日寇发现后,绕道柴草垛后,把柴草垛点着了。藏在柴草垛里的两个学生衣服、头发燃着后开始跑,日寇看着他们哈哈大笑。当两位学生倒在地上时,两个日寇又上去补刺了两枪。
日寇的搜山持续了一下午,那天傍晚落山的夕阳,分外红,红如血,分外慢,慢如滴。
惨案发生在一九四二年农历五月,天正热,日寇扫荡持续的时间又长。当扫荡结束时,烈士的尸骸已开始腐烂,整个山谷气味刺鼻,人不能近。而从山西又来了一群狼,把烈士们的尸骸当成了食物。一直到七月份,天气转凉,气味渐消,才有人把烈士的白骨简单收集,掩埋在滴水岩下。可第二年山洪暴发,又把烈士的尸骸冲得无影无踪了。
瓮岭南侧山脚昭义村有个种山地的人,把被火烧死的那两位学生的尸体就地掩埋。第二年,在掩埋尸体的地方种了一棵南瓜,沟了两垄山葱。到了秋天,结了两个大南瓜,足有两个成年人的身子大。种南瓜的人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南瓜,不敢摘,不敢吃。山葱长的也尺高,只是葱的根、茎都是红色的,如血一样。昭义村的老人说,这两位烈士埋葬的地方,就是瓮岭山脚青狮白象所看守的茔地。
当地有个风俗,新人拜天地时要在天地神位前供三棵葱,这葱须得是红根红茎的,但这样的红葱颇为稀少。那年冬天,四里八乡娶亲的人家都来昭义村找红葱。
后来,人们在瓮岭上种的葱都是红根红茎的。这红是烈士们的鲜血染成的吗?后来,三哥文锁多方查资料,才知当地百姓所说的瓮岭惨案,就是县志上的东峧惨案。可县志语焉不详,惨案发生在东峧村的什么位置?牺牲了多少人?是些什么人?姓名是什么?都没记载。后来三哥多方考证,才知牺牲的地点在瓮岭之南东峧之北的滴水岩,牺牲的是抗大第六分校的师生,共三十余人。在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之际,三哥向有关人士多方呼吁,才在段曲村西234国道旁立了一座“抗大第六分校抗日殉国烈士纪念碑”。碑文是三哥写的。但具体人数和姓名不详,三哥甚为遗憾!
七
对比瓮岭山顶的山神庙的功德碑,人家一椽一砖都能勒石留名,可我们这些殉国的烈士却连姓名也没有留下。我们对烈士的愧欠,心何忍哉?
从瓮岭下来,将近东峧山神庙时突然下起了雪,先是雪棱,后是大片大片的雪花。据说,东峧的山神庙很灵。三哥三年连续来此地抽签,分别是“明珠出土”“凤鸣岐山”“仙人指路”。这三签颇合三哥的事业。正因为他事业稍有小成,才能用自己的影响去呼吁为无名烈士树碑铭志!
一天浓雾森森,从早晨聚起的要下雪的意思,在我们瞻仰了烈士遇难处后,终于畅快淋漓地下了起来。汪曾祺老先生在《泰山片石》中写道:“我从泰山归,携归一片云。开匣忽相视,化作雨霖霖。”我仿汪老口占一绝。
我从瓮岭来,一路雾蒙蒙。
英烈殉国处,化作雪纷纷。
在我们过瓮岭后的第二年暑假,涉县一中的杨海宁老师和固新的高建民也有感于英烈的事迹,邀我和三哥又过了一次瓮岭。这一次,因瓮岭无移动信号,海宁老师没有得到职称评审的信息,耽误了高级教师的职称评定。当我为杨老师惋惜时,杨老师说比比那些无名烈士,这算什么?
又一年寒假,李广兴为了瞻仰英烈的殉难处,又邀我们过了一次瓮岭。在过瓮岭时,他把爱人亲手给他织的一副手套丢了。在返回找的过程中,我们注意到一片疯长的葛藤,把其他所有的植物霸死了,一棵高大的白杨也被藤蔓缠绕满了,露出了得不到阳光而枯死的迹象。如果任这些寄生的藤蔓发展,是多么可怕?同样,一个民族没有对英雄的赞歌,充斥的全是一些靡靡之音,那是多么可怕?一片生态只有一种植物,就会成为灾难!
几年后,又和三哥一家人和二哥一家人过了一次瓮岭。在当年烈士殉难处,我坐在一块青石上,端详着另一块青石中有几丝血色的纹理,这是当年英烈鲜血的浸染吗?
2020年的五月初,瓮岭惨案发生七十八周年之际,涉县人民医院的一群人,又走了一次瓮岭。在烈士殉难处,带队的李云平老院长拿出他珍藏多年的一瓶白酒,洒在地上,领我们再次祭奠英烈。
英烈的事迹,终不会被石堂岩中的尘沙所掩埋,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壮哉,瓮岭!壮哉,无名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