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送快餐的人
那个送快餐的人,走得很快。说话也快,收钱的动作也快。
时间不等人啊,不属于自己的时间更不等人。
用一辆旧自行车沙哑的铃声,在城市的繁华中钻进钻出。繁华也不属于自己。
像一条鱼,在雨水中游,在汗水中游,在涨落不定的市场之潮中沉浮。
升上三十层高厦,在一间间挂着很大名气的公司门外,轻轻地敲三下,再三下,或更多的三下。
爬上不按电梯的楼宅,在那些没有钥匙的门外,忍着不喘出声气。
一个个饭盒里飘出的有名或无名的香,美化着一张张按时踱来的脸。
这也与他无关。他的那盒清白,在店中排在所有队伍之后。
忽然有一天,有客人想起要问他的尊姓,他以工装上餐馆的大号作答。
在这个别人的城市,他几乎无须使用自己的姓名。
日复一日就在密如蛛网的大街小巷跑呀跑呀,把姓名、性别、籍贯、年龄都快跑丢了。
还整日挂出规定的笑脸。
似乎忙碌的蜜蜂,真的没有悲哀的时间。
童年的味道
穿过五十年的风雨赶回家乡,在街边的夜色中悄然坐下。
灶火依然红亮,油锅照旧沸腾,半条街的飘香引诱着川流不息的行人。
不知是第几代的传人了。掌锅的师傅手舞足蹈地秀着规范的流程,拌着粉浆的生蚝一勺勺摊进油锅,一条条蚝艇在油海里翻滚几次之后,一块块炸得金黄的美味,就在召唤迫不及待的欲望了。
用生菜的翠绿包着金黄,用呼吸的急促吹散滚烫,垂涎欲滴之后是眉飞色舞。
扑鼻说不出的香,嚼着裹着嫩的脆,吞下只可意会只可回味的爽。
身旁一波波轮换的人流,带走了心满意足。
师傅却不明白,满嘴喷香的我,唇边竟挂着一丝遗憾。
尽管已是家乡一绝了,仍然赶不上我的记忆。
只有我才知道,我追寻的,总追不上的,是童年的味道。
也许味道还在,童年却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