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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了之

时间:2024-09-22    来源:馨文居    作者:张暄,  阅读:

  果然,薛天说,你和苏大队长说去。

  那种面对薛天时常会有的疙疙瘩瘩的感觉,顷刻间放大几倍,古况用牙齿咬咬下嘴唇,打算认命。认命是他从警以来始终在修的一门功课。薛天却感觉对古况的打击不过瘾似的,又补了一句,不是还有二三十天吗,急什么,照相馆还能关了门?然后换成语重心长的口吻:结婚,就是那么回事,实的都有了,还在乎那些虚的干啥?在说“实的”两个字的时候,他挤弄了一下眼睛,一副猥琐相。

  古况心里犯了一阵恶心,没接话茬,他不想把任何分辩再搭给薛天。只是沉下眼皮,用他以为薛天能感觉到的最最轻微的冷漠,表示了忿恨和不满,转身走了。他能够想象到背后薛天那官大一级压死人既遂的自得目光。

  收拾好背包,坐在床边沿,咀嚼着沮丧发了会儿呆,犹豫是不是先给武苗苗去个电话,告诉她今晚回不去了,明天结婚照的事情也许得取消。可实在没勇气再用中队电话,看薛天那张讨债鬼的脸。

  许多人的坏情绪,就像橡皮球,按下,迅速会弹回来。古况的坏情绪,却像橡皮泥,按成一个坑,一直是一个坑。

  司机小安过来,说古干警,咱们可以出发了吗?送了你我还得回来,大家等着坐车回家呢。

  回家二字,再次触发古况酸溜溜的感觉。他一把拎起包,说,走!

  212吉普车停在院子里。他和小安分别从车的两侧上车,虽心里在抗拒,表现在行动上,却像急于逃离似的。结果上车时用力猛了,额头上部嘭地磕在门框上,剧烈的疼痛让眼泪不争气地涌上眼睛。用手一摸,一小撮头发掉了下来。小安说,古干警,你慢点。他赶紧笑笑自我解嘲。一咧嘴,储在眼眶里的泪水受了挤压流出来。

  3

  案子不大,就是个简单的杀人案。用行内话说,明案。只不过五中队同时摊上另外一起杀人案,人手不够,这才从别的中队抽了几个人过来。

  年初,新局长到位,刑侦出身,甫一到,提出了“命案必破”口号。与此配套,实行局领导蹲案,不仅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蹲,其它副职也蹲。如果整个辖区只有一起命案,分管副局长先上。如果同时有第二起,从政委开始往后排。

  局里都说,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任局长,如此重视过刑侦,刑警队的人算是有福了。这话,听起来不知是赞誉还是揶揄。刑警队的大小领导们,确也在各种场合下表现出“有福”的样子。背地里,却不是这样,说各种话的人都有。

  古况要上的这个案子,就是政委宋雪峰挂帅。

  宋雪峰上届就是政委,一度传闻,他要接任局长。年初任命一出来,却不是他。和古况同一个中队的杜家玉,是个老同志,平常啥都敢说。一次私下里,他对古况说,任命下来的当天下午,宋雪峰到一个朋友家,先是喝了几杯酒,突然抑制不住,埋头痛哭。古况好奇地问,宋政委哭你怎么知道?杜家玉说,宋雪峰那个朋友,也是他的朋友。古况半信半疑,还是问道,至于要哭吗?因为在他眼中,宋政委笑呵呵的,一副菩萨相,那样的人,不可想象哭起来是什么样子。还有,政委官已经够大了,因为没当成局长,就去哭一场,还“埋头痛哭”,不可想象。杜家玉说,你小孩子家懂什么,这次机会错过,他就永远上不了局长了。别看政委是二把手,在咱中国,二把手和二十把手没啥区别。末了,杜家玉说,这是特级机密,可别往外乱说啊。古况赶紧点头。结果没几天,和古况关系不错的几个人,私下里都忍不住和古况聊起这个事情。古况问他们怎么知道的,他们说,杜家玉啊。还强调,杜干警说了,可千万别往外扩散啊。古况就在心里笑,看来,没往外扩散的就他一个人。

  但他仍对此事半信半疑。

  小安把古况送到案发地,等古况一下车,一把方向打死,车调个头就逃走了,生怕也被抓了壮丁似的。

  现场位于五中队驻地金安镇镇子边,这里原是一片庄稼地,这几年搞城镇建设,刚被开发,修建了连片的半土半洋的独家小院,大部分还没入住,门窗都没安,恓惶地大敞着。零星入住的,乔迁新居的红对联仍炫目耀眼。一所民房外,涌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七嘴八舌,指指点点。马路上,停着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车头各自为政,朝哪算哪,看起来七零八落的。

  院门口,有派出所的治安队员把守。古况进门,治安队员伸手拦他。他说,三中队的,上案。刚才还在持续不断的沮丧,上案两个字一说出,一星自豪便泛滥开来。治安队员点点头,让他进去了。无需穿警服,也无需掏工作证,他们之间有彼此熟识的交流方式,那是做不了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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