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我一直觉得,马云就是孙悟空,他敢想敢做,冲破了人们固有的思维禁区,他改变了人们的消费模式和支付模式,使我们的生活更加便利。他已经成为互联网的标杆。他的影响力已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他大闹天宫,挑战房地产业、金融业、保险业……他的成功,让外国人竖起大拇指,是我们中国人的骄傲。尤其年轻人,把马云奉为神明,把他的语录当成信条,前赴后继、追逐财富和梦想。
在我的手机微信里,总是有着各式各样的广告。我知道,这些人是所谓的微商。做生意嘛,哪有不吆喝的,虽然霸屏,滑过就是了,谈不上厌恶。
但从事微商的朋友越来越多,就让我苦不堪言了。
我不知道这些朋友挣到钱没有。反正每天都在锲而不舍地秀产品,晒交易单,晒各种各样的活动,甚至和豪车和飞机和星级酒店的合影照片。
朋友推荐的产品,需要的,即便贵一点,我也会优先考虑。成人之美嘛,天天吆喝着也挺不容易的。
我手机里曾有个“花想容”,她是幼儿园的老师,长相漂亮,装扮得也有气质。她喜欢文学,诗歌写得情深意长,缠绵悱恻,忽一日向我请教,要学写小说。我就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不几日,她在朋友圈推荐面膜,我翻过就是。有天晚上,她把广告直接发给我,问我:羊老师,这么多天,这么便宜这么好的面膜难道你没看见吗?
我说我看见了,可我是个粗男人,平时连擦脸油都不用,又怎么会用面膜呢?
她说:你不用,难道你太太也不用吗?
实话说,我老婆也不用面膜。可她把太太都用上了,我终归得顾及一下自己的面子吧。那好,我买了五盒,算是送给老婆的礼物。
过一段时间,她又开始推销一种中华神皂,说能洗脸洗头洗脚还能治脚气治痔疮。我不想和她啰唆,花三百块买了五块中华神皂。她来了劲头,给我发了几条马云语录,意思写文章是发不了财的,让我识时务者为俊杰,和她一起联手做微商,且让我帮她写软文,在朋友圈发广告,做这神皂的经销商,干好的话一月工资就可以上万。
我无语,只好把她删了。
几天后,她又出现在我的朋友圈。她主动向我道歉,说人各有志,不该如此造次,以后再也不敢了。我问她是怎么回阴转阳?她调皮地说,秘密,不告诉你。
一段时间后,她不卖中华神皂开始卖袜子了。她的袜子奇葩到还分左右脚,说是避免交叉感染。我心里反问,那以后穿这种袜子,是不是洗脚也得两个盆,擦脚毛巾也得分两块,晚上睡觉还得左右脚各盖一条被子?
我真是佩服这些微商的想象力,为卖东西,能造出各种概念。如她所说,独特才有卖点,与众不同才有吸引力。
我无语,再次把她删了。
我以为她会施展回阴转阳的神功再次骚扰我。可是没有。她未必是不好意思,估计意识到,关系搞僵了,我对她来说已无油水可捞,弃之也罢。
有段时间,我遇到一位初中同学,他口气很大,扬言是某个产品的区域代理。
多年失联,见面自然亲热,吃了顿饭,寒暄过后,互加了微信。
第二天,就见他晒日进斗金的截图。原来他推销的是一种保健品。他的保健品获了多少奖,多少中央领导人都在用,有奖状奖杯还有和中央领导人的合影,似乎确凿无疑。他偷偷告诉我,这东西还能壮阳哩,老同学,内部价再加半价,吃了就知道有多爽哩。
我委婉谢绝,夫妻生活还行。那位同学没再说什么。
后来我问朋友,才知道有一种软件,移花接木是很容易的事情。
有天半夜,老同学猛烈地在微信里和我讨论,这个时代究竟应该干什么才无怨无悔?这么大的命题,我虽然爱看奇葩说,但我不是辩手,没兴趣和他讨论。
他不依不饶,一连给我发来多条马云语录:
跟着苍蝇找厕所,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千万赚百万,跟着乞丐会要饭。活鱼逆流而上,死鱼随波逐流。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微商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收获,或是思想上,或是财富上。如果你现在不创业,不做微商,五年后你会更后悔。就像当初没有人看好马云一样!
现在国家鼓励创业,等你发了财,女人会排队追你,你会被人崇拜,你手下自有一帮人马,你只需点点手指,躺在被窝里也能挣大钱。让那些没有见识跟不上时代的人淘汰去吧!见鬼去吧!后悔去吧!
我眼睛都直了,妈呀,这也太狂热太洗脑了吧,和那些搞传销的一样像是打了鸡血,在臆想的老鼠洞里陈词激昂。
我无法反驳他,只好弱弱地问:你这么卖力干,赚到钱没有?
他的回答又是一条马云语录:
不要问我能赚多少,当你问这句话的时候,你的思想还停留在给别人打工的阶段,如果你想做的话,能挣多少得问你自己想挣多少!
然后他开始打击我,就凭你那点儿工资,写点酸文章,挣几个小钱,也就养家糊口,永远翻不了身。
话到此,我无语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翻身?我是农奴吗?我没被什么东西压着,好好的,干吗要翻身?要推倒谁?
行了,让你怜悯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下线并删了这位同学。忍不住在朋友圈发了句感慨:朋友是拿来卖的吗?
许多人留言安慰我,以为我受了什么伤害。我说,没有,就事论事,是说给微商的。
有趣的是,前段时间,我还真有幸见到了马云。在一个颁奖会上,马云是嘉宾,他给我颁奖时,我悄悄问,网上那些马云语录是你写的吗?
他笑问我:马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