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位于晋陕豫三省交界地带,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90年代之前的村子平时特别安静,有一种原始森林的静谧感。进入村子见树不见房、闻声不见人,因为大家都住在地坑院里,只有村大队和小学才有几间平房孤零零地矗立在路边。
90年代之后,村里开始逐渐出现了砖瓦房,条件好的村民家里也购置起了两轮摩托车、四轮拖拉机、14寸或17寸的黑白电视机、安装上了有线电话。现代乡村生活的起点大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起步的。
记得那是1985年的夏天,那时我才5岁,一天晚上7点半,我又照常夹着小凳子带着手电筒准备去村里唯一的一家小卖部门口看电视,当时正上映着西游记。
“等交公粮时多交点,把卖麦子剩下的钱再加上存款买台电视机吧,小孩天天晚上偷跑出去别人家看电视,路上也不安全,前几天还有人晚上走路时从地坑院上摔下去受伤住院了。”还没出门,就听父亲给母亲说的话。
知道了父母的心思后,我的心里开始天天念叨着快点交公粮吧,交了公粮买电视。
终于,一天下午父亲说接到村里的通知,明天要到乡里去交公粮。
第二天我起得特别早,帮父亲把一袋袋麦子搬上平板车,套上家里的老黄牛,父亲在后边把辕,我在前边牵牛,送往乡里的粮站。十多里的山路上,百十辆平板车如一条长龙在公路上蠕动前行,蔚为壮观。
排队、登记、验级、过秤,经过一道道流程,拿到钱的时候已经快中午12点了。
“先回家,明天去县里买电视机!”父亲大手一挥,颇有闯王进北京的豪迈风度。
次日下午,看着桌上摆放的17寸黑白电视机,我的心里不停地尖叫和兴奋。迫不及待打开电视,不断切换着频道,幸福感简直爆棚得不得了。
“明年交公粮时再多交点,咱们家也买辆自行车吧,这样下次去赶集就不用走着去了。”我天真地向父亲提建议。
“中,只要你好好学习,明年一定买辆自行车!”父亲说道。
每每想起陪伴我度过懵懂而快乐的少年时光的黑白电视机,再看看现在客厅影壁上挂着的55寸智能大彩电,那时的场景就像在梦里一般。
时过境迁,交公粮已成为了农村经济发展历程中的一段插曲,我们再也不用靠多卖麦子换取日常生活所需了,取而代之的是种粮补贴,国家不但取消了农业税,反而农民种粮还要发补贴,这样的政策给我们一家三代都是种粮农民的人来说,福音满满,幸福连连。
“在单位好好干,家里的几亩地都种上了连翘,收成很不错,你不用操心家里的事,等疫情结束,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母亲的电话让我瞬间泪目。
我在心里默念,下了班回到家就给十一岁的儿子讲讲那个交公粮卖电视机的故事,让他知道现在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需加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