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写完题目,兀自先笑出声来:这“劳什子”竟也能拿来作话题,更至于“两论”?
其实,笔者起意撰写这则小品文的初衷十分单纯,仅是偶然忆起了曾经读过的两位文化名人关于乳房的妙论,忍俊不禁,思量“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遂援笔缀录成篇,与读者分享。
妙论之一:美国文学家斯坦培克的小说杰作《愤怒的葡萄》,因深刻而艺术地反映了美国农民在上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时期所遭受的灾难,被誉为“文学史诗”。这部小说有着一个颇受读者和文艺评论家击节的结尾:为寻找生路而受尽折磨与欺凌的农民约德一家,流浪途中,躲雨走进了一间仓棚,意外地发现一位农夫因患病而连续六日没有进食,已生命垂危。大约是为了让苦难中的人们看到一抹希望的光明吧,危急时刻,斯坦培克“派遣”刚刚分娩的约德女儿罗撒香走到这位陌生农夫身旁,以手托起他无力的头,用乳房为其哺乳……
记得初读到这一段的那一霎时,在我的眼中,罗撒香哪里还是人呀,她分明成了一尊神嘛!可对于这位人间“圣母”的高尚拯救行动,斯坦培克的国内同行海明威却很不以为然,这头“公牛”揶揄地说:“单靠(罗撒香)那一只乳房,我看无论如何也拯救不了经济大萧条中的美国。”
细细想来,海明威之言虽语气尖刻,却实是一语破的,www.xinwenju.com欲根本解决一个深层次的社会问题,无疑需有清理问题产生基础的实质性变革措施,需要改变因循守旧的社会意识或调整陈腐迂阔的工作思路,需在相关制度和机构的建树、完善方面做上一番实实在在的工作……而仅仅进行一些善意的表象弥补,那断然是无法奏效的。正是受这一“海氏乳论”的启示吧,此后,每逢再接到要求募捐的通知时,我虽也按章参加,捐款捐物;在街头巷尾或媒体中,再见到人们为某地、某事、某人募捐的场面时,我虽也对募捐组织者的良苦用意和捐献者的崇高爱心产生敬佩之情……但心中还是禁不住打上个问号:这捐赠的功效究竟有多大呢?
妙论之二:文化大革命后期,应茅盾之邀,其妻弟媳金韵琴女士由沪进京,在茅盾家住了将近半年时间。她以日记的形式,对晚年茅盾生活和思想情况作了一段较具体的记录。
据金女士所记,一次,茅盾洗澡后,赤膊坐在起居室内,边休息,边拍打着自己的胸部。金女士见茅盾的两个乳房很发达,就打趣道:“看相的人说,男人乳房大,好做大官。”
你猜茅盾是怎么回答的?“‘是啊,’雁姐夫(茅盾)接嘴说,‘做大官——我做的官可说是大了,可是正像我的乳房一样,大而无奶汁,都是摆摆样子的。’”
众所周知,在我国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中,人大、政协之重要,是毋庸多言的。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产生“严重灾难的内乱”时期,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和人民政协政治协商制度都遭受了粗暴践踏,已到了徒存形式,实质全无的地步,也难怪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人大代表的茅公会有这番感慨之言。察世深邃,应对敏捷,更兼谐言妙譬,勇于自噱,茅公真不愧是满腹经纶的知识精英,仅寥寥数语,已将彼时人大、政协的职能形象描绘殆尽。
顺便说上一句,这一妙论直接有益于我的,则是使我始终贫乏的“语言库”内,从此多了一个词汇:“茅公之大乳”。而稍加留心世事,嘻,我竟诧异的发现,人世间,形形色色的人里,林林总总的事中,诸如“大而无奶汁,都是摆摆样子”的“茅公之大乳”者,还很有那么几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