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蛛是一只黑色大蜘蛛,一双眼睛宛如红宝石。它喜欢吊在窗户上看我,纤细的八条腿搂着一根蛛丝,嘴里哼着我听不懂的歌谣。风一吹,它就开始摆荡,一下,两下,直到我搬椅子离开。
有天,我发现了它在窗外织的网,凭借晾衣绳和墙角组成的最佳地带,它吐了一整晚的丝,才编出这弥天大网。我想,包裹一个篮球应该是没问题的。然而这张网并不懂事,喜欢出头。一嗅到阳光的影子,它就谄媚的发出亮光,一遇到漂浮的白絮,它就全揽到身上,结果不出两个小时,它就成了一张50米开外都可见的网。至于有没有愚蠢到连这么明显的网都瞅不见的虫子,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把网清理下吧,这么脏怎么捉虫子。”
蛛蛛闲适的躺在自己的网上,看了我一眼,并未答话。
我想,它该是不忍心亲手毁掉自己费力编织的艺术品,为了不让它饿肚子,为了不让它为难,我决定帮它。
一天,趁它不在,我拿起扫把把网全都弄烂,将角落周围的灰尘清扫一遍,为了让它能编出更好更富有韧性的网,我还特意从窗外扯了根和晾衣绳平行的线,让它好找支点。干完这一切,我狂笑不止,取来一杯鸡尾酒,敬自己的善行。
黄昏时分,蛛蛛回来了,当它看到眼前的一切,脸上并未闪现出我预期的表情。它目光炯炯的看着我,里面有着我难以理解的酸涩、苦楚、无奈和懊悔。
我呆住,手里的酒杯不慎滑脱,玻璃碎了一地。
“你再织一个吧,我想,你会织得更好。”
听到我尴尬说出的话,它摇头,眼睛里满是不信任,然后萧然的走进一片黄昏,走向未知的黑夜。
我想叫住它,我想解释,可那时的我被体内特有的强扭的力量控制,没说出一句话,没移动半步,就那样,看着曾一度要好的朋友失落的离开。
后来,这个角落成了别的蜘蛛的乐园,再后来,我一天到晚都拉上严严实实的窗帘,后来的后来,我忘了曾经有一只与众不同的蜘蛛因为对我的失望一去不复返,我忘了曾经自己费尽心力付出的一切反而成了它离开的理由,我忘了曾经自己因为人类特有的自尊而失去一位交心的朋友。
对,我都忘了,落了灰,积了尘,我全将这些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