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工作对人有着极高的要求,没有受过系统和专业的训练很难胜任。这次调研对于五个年轻人而言,都是一次难以忘记的经历。多少年后,任萌的眼前总会浮现出东黑沟遗址上的那一块块石头,他说他忘不了在那里的每一天。付出总有回报,马健、习通源和任萌因为扎实的专业功底,最终留在西北大学考古专业工作。十五年后,马健担任了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的院长,而任萌担任了副院长。席琳则于2011年博士毕业后,分配至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工作。经年之后,她担任了考古研究院隋唐(西藏)考古研究部的副主任,主要从事西藏考古和佛教考古相关工作。目前,她工作的视域又延伸至了东南亚地区。
调查工作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调查队成员每天背着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GPS仪、平板仪、标杆、卷尺、铝合金梯子、铁质小旗、水壶等等设备和装备翻山越岭,走石过河,奔波在遗址上。除此之外,他们的午饭不可能返回营地就餐,只能随身携带就地野炊,有时候是西瓜和馕,有时候泡碗方便面。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难的是对付这里的天气。
东黑沟遗址海拔大约在1700米至2200米之间,气温并不高,但阳光照射却异常强烈,毒辣的太阳仿佛要点燃地面上的一切,胳膊和脸庞很容易就被灼伤了,干燥的风吹过,仅有的湿气也被带走,皮肤开始一层一层干裂脱蜕,只留下热辣辣的刺痛。阳光虽然强烈,荫凉下却又阴寒彻骨,短暂的午休让人无处安身。陈新儒想了一个办法,把头枕在荫凉之下,身体则晒着太阳,这样头皮不至于被暴晒,而身躯也不至于冷到感冒,然后才能勉强能打个盹,消解一下半天的困乏。
8月份,正值夏秋之交,山上的气候更是风云诡谲,变化莫测。好端端的艳阳天,十几分钟之内就骤然降温,继而风雨交加。不一会儿又雨过天晴,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刚开始遇到这种情况,调查队员们狼狈不堪,为了保护设备,自己往往淋在雨里。后来有了经验, 每天出工都带上棉衣和雨布,风雨来时立即穿上棉衣用雨布包好设备,找块巨石躲到下面,风雨过后钻出来继续工作。
两个月时间弹指而过,调查工作也紧紧张张地结束了。调查成果让所有人激动和兴奋。东黑沟遗址与分布在东天山南北两侧的岳公台—西黑沟遗址、寒气沟遗址、黑沟梁遗址、拜其尔遗址、焉不拉克遗址、乌拉台遗址一样,也拥有石筑高台、石围基址、石筑墓葬和岩画等文化遗迹。
东黑沟遗址共发现石筑高台3座,方形和圆形石围基址140座,环形石堆墓、圆丘形石堆墓、圆锥形石堆墓、方形石结构墓等各类墓葬1666座,岩画岩石2485块。除此之外,这次调查还发现了其他遗址未曾出现的四组16座用卵石筑成的可能用于祭祀的石堆。也采集到了陶器残片、料珠、残铜片等遗物。调查队还发现遗址出现被盗掘过的痕迹,建议尽快开展抢救性发掘。
调查队最后认为,东黑沟遗址绝非最初认为的中型遗址,而是一个高等级大型游牧文化聚落遗址,它所拥有的各类遗迹和遗存,内容丰富、特征典型、形制奇特、规模完整,实属全国所罕见,对研究新疆公元1世纪之前的历史状貌、西北地区古代游牧文化和月氏文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如果后面有机会进一步开展发掘工作,深入了解其文化细节和内涵,判断其文化属性和年代,必定会有重大收获, 填补诸多学术空白。
王建新指导大家一面整理调查简报,一面向国家文物局申请来年的发掘执照。如果成功,这将是他们多年以来首次开展的较大规模的考古发掘工程。用王建新的话来说,“耕耘了这么多年,该到收获的季节了”。
那么,发掘执照能申请下来吗?而东黑沟遗址又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