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喜欢搞些玩笑式的迷信活动,比如给朋友看手相,记得当时那些人只是穷追不舍地问生命线如何,或是打听爱情线上埋伏着多少第三者,倘若说他有财运,只会是一笑了之,像是收到一张空头支票。然而近来行情大变,那些人一摊手就问财运如何,仿佛即使为钱折些寿也在所不惜。
丈夫是很唯物的,从不相信妻子会有些巫气,我几次申请替他看手相,他虽说伸出了手,却像是了却一份人情债。我说了他许多好话,他都没反应,惟有说到有财运,他才猛地叫起来,问:“哪一条线是?”
看来财运已成了头等大事,连一向静坐书斋的他都有了奔发财的心。其实,丈夫实在是发财细胞不活跃的人,早已翻遍经典经济学著作,书一直读到博士不说,就在早两年他已办过几个证券讲座。据说当年经他点拨的学生如今纷纷发财,当了股市的精英,可就是这位经济智囊像是把才能全贡献出去了,自己居然没有如法炮制。好在他本人还有些“最后解放自己”的气度,说是像自己这样的人晚一步发财也无妨。
看丈夫日益重视手上的财运,倒也怕他会把自己全投到发财道上去。像有个朋友,炒股炒疯了,如今只有谈股市才兴致勃勃,对别的一概打哈欠,牛市时亢奋得像要爆炸,熊市时惶惶然如无头苍蝇,吃无好吃、睡无好睡。财运来时,金钱哗哗流进;财运去时,金钱哗哗流出。把个好端端的人弄得三分像人,七分像机器。
人都会做做财运亨通的梦,可只奔钱去的,去了就像开了戒,也许就像一个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人,猛然间停下,会对宁静的日子惶恐不安起来。
财运确实是个好东西,可追它的人追得辛苦却未必追得上它;况且,人世间好东西很多,财运只是许多运气中的一种,何苦只盯住一条,把所有才情投进去。
人可以为财死,也可以不为财死,这是人生;为财死者未必有财运,不为财死者未必无财运,这是命运。这样一想,人会潇洒几分。于是对丈夫说,别信这财运,我至今都懒得查查自己手相是否有财运,我关心的只是要活得幸福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