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耳边爷爷的歌声夹杂着微风轻轻传来。“秦淮十里风光好,白局一曲难画描,诸位雅士若有幸,金粉之地走一遭。”
“爷爷您这儿又在哼什么呢?比先前唱的歌还要难听!”我嘟囔着,不过确实如此,与我常听的儿歌简直不能相比较。这首歌唱的又慢还没有节奏,简直是无趣!爷爷却不以为然,看着我嫌弃的样子开怀大笑:“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是你没有认真听我唱!就以为我这老头唱的歌算不上好了。是你没有发现它的美哟。”我不明白爷爷的话,这又不是景色,哪儿美了?我抬头望向天空,远处的云雾悄悄地拂过了群山。
外头的天空是暗红色的,把云朵染成了淡淡的粉色,隐隐地,透出些碧蓝的天。我是被爷爷“骗”进来的,看见台子上三三两两地冒出了几个人,有穿着红色旗袍的站在最中央唱着歌。身旁站着几个穿着白衣服的,有的手拿二胡,琵琶,还有的吹着竹笛,未免使我有些发懵,爷爷口中的“小魔仙”去哪儿了,我不得而知,但在这一声声美妙的说唱中,早把它抛置于脑后。在排排的白发人当中,我显得极为突出,台子上的人不断投来惊喜的目光,仿佛在黑暗的废墟当中,找到了一抹光亮,自此打破了死寂。走在日落的辉映下,脑海里还回想着白局的唱词儿,我惊喜地发现,这个白局好像确实极为有趣。
在爷爷的鼓励下,我参与了白局的学习社团,参加的人很少,尤其是和我年龄相仿的人极少。或许真的是因为它的旋律与曲调不符合孩童的爱好,也或许是因为白局这一文化并不出名。学习唱白局的经历很值得回忆,因为我不会乐器所以只好唱词儿,每天伴着乐器反反复复唱好多次,有时候直到口干舌燥也没能和伴奏配合起来。
2014年的那个冬天,是我学习唱白局的第二年,也是我放弃白局的开始。那次彩排结束,左等右等没能等到爷爷来接我,很晚的时候,那个暗沉的天空,倾吐着些烦闷的气息,整个世界里流淌着潮湿的压抑。回到家中从父亲口中得知,爷爷在接我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天空一直是暗着的,云层很低,压在头顶上像是快要崩溃的天花板。都是因为我,只是因为我。
今年的元宵节极为热闹,我推着爷爷去看了花灯,皎洁的月光与五彩的花灯相互辉映。华灯下,爷爷轻轻地说了句:“带我去听白局吧。”我无法推辞,但心中有着难以忘怀的痛。台子上依旧唱着那首爷爷最爱听的“金陵秦淮好风光”,台子下爷爷脸上的笑颜依然呈现。华灯一起,天也变得斑斓起来,点点繁星明灭于长空中,像欲说还休的说唱。爷爷望着那波光粼粼的秦淮河,静静地说:“继续流淌吧。”我恍惚了一下,隐约中好像知道爷爷的意思,流淌的不只是秦淮河,还有白局,还有那属于我们自己的文化,要将它们传承下去,源远流长。
我想了想,再看向那流淌的秦淮河,只给爷爷唱了句“秦淮十里风光好,白局一曲难画描,诸位雅士若有幸,金粉之地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