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曾经较为失落的一个时期,我卜过一卦。算命先生说,2010年,我会转运。转运之说虽不足信,但变化确实发生了——2月下旬,我进入杉矿工作。也许,多年以后,回顾过往,我真的会说:那一年,的确改变了我的命运。
人生的际遇往往是难以预料的。在毕业后半年之内,我经历了三份工作,其间也曾备考国家公务员,专事攻读有数月之久,但无果而终。所以,能进入杉矿工作,相比此前的遭遇,是颇为值得庆幸的。
初见矿山,耳目一新。曾几何时,对都市的喧哗已然厌倦的我,在这一刻,心绪是那么的宁静。很快,我意识到,也许,我会在这里度过一个相当长的时期,抑或三五年,甚至一辈子。无须多想,既来之,则安之。于是,我开始合计生活该如何展开。
作为整体概念的生活,一般包括工作时间、食宿问题和休闲内容。而像我们上班一族,工作往往按部就班,比较固定、乏味。食宿和休闲才是最贴近自我的、最真实的生活。所以,我所谓生活,乃指后者。
由公司免费提供的住宿,的确解决了新来员工的大问题。虽然是三人间单身宿舍,可对我这样数十年来住惯了寝室的人来说,条件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至少,在我还是光棍的岁月里,住寝室总比一个人住在外面要多些许热闹和温暖。
吃饭问题我一时没能落实好,所以第一个礼拜只能在食堂用餐。吃食堂的第一顿,我意外的发现,食堂的大锅菜非但口感不错,而且分量很足。但是,用蒸锅做出的米饭就太硬了,就算边吃边喝水,吃不了几口也会被咽住。这样的生活过了不多几天,问题就产生了。首先,经济上难以支持。快餐6元钱一份,午饭晚饭吃两次就要花12元,再加早餐2元的一碗面条,一天下来,我要吃掉自己14元的工资。吓,这还得了,烟钱还没算呢!其次,天天吃一道菜,一个味,便觉得非常厌烦,难以下咽。在学校期间,通常会有几家食堂,供应几十道可挑选的菜品,偶尔换换口味,换换菜样,长年累月,也不会觉得十分厌倦。但是这里的情况相比而论,不可不谓极端:一道菜,一个味,甚至连和菜也从未变过。
考虑到单身宿舍水电气免费供应的情况,我觉得有必要自己开伙食,这样应该会经济实惠许多。生活就是这样,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必须使得经济实惠。经济,就是要利用可利用的节约因素;实惠,就是要基本能吃得可口,吃得香甜。还好,本人所历颇多,少早独立,对煮饭做菜还算有一套。只要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准备齐全,下厨做饭是没什么问题的。主意既定,周末便急急忙忙去准备餐具。
巡场镇的物价似乎有两个极端,令人难以捉摸。比方说,早餐时候吃一碗面条,只需要2元钱,而且是正宗宜宾燃面,实在是物美价廉。如此一餐,在成都一般要4元钱才能吃到。但是其他的诸如鞋服、餐具的价格高比成都,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套餐具购齐,花掉我300多元,真是心疼的要死。但转念想想,这些也算耐用物件,几年换一次,一次用几年,扎根在这里,长久生活,也是正常合理的事,没必要太心疼。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该买菜下厨了。因为周末的时间比较充足,我便买了一支不大的猪腿,和着一些青川黑耳来炖汤。买的时候我没太在意,回来用水把黑耳泡软的过程中我才发现,这东西有些掺假,并非正宗的青川黑耳,而且还带着蛮重的潮气。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就着眼前的条件煮出来吃吃再说了。不料煮了半天,横竖都味道不对。不但没能煮出黑耳的木香,反倒却把猪腿的肉香给煮丢了。不得已,我将就着只吃了两顿,最后把半锅汤倒入了垃圾桶。
虽然这次下厨不算成功,但我对自己开生活的信心依然充足。因为我想到了个十分精巧的计划:每天花6元钱买一快餐,每次取量二分之一,配一至两个鸡蛋,添少许油盐回锅。果然,这样操作起来的确非常经济实惠。当然,饭要吃的满意,还是得自己动手做。相比食堂米糙粒硬的饭,自己做的要好吃十倍。能吃者不可论;然善吃者知:一餐之好,不但在菜,饭香尤有过也。
如是,暂时还是满意的。唯一担心的是长久下去,总有厌倦的一天。不过,每个周末,我还是会适当“改善”一下。比如买个肘子来爆炒,或者弄个猪蹄炖豆子,大可美美吃上一顿,亦十分满足。
当然,如果把吃当成了生活的全部,或者说把吃当成了除了工作以外的全部,那么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已然堕落,不成气候。生活的内涵以及生活的情趣,往往在休闲内容上最能得以彰显。我是个很随意的人,所以兴趣爱好颇为广泛。
虽然爱好多,却有博而不专之嫌,大都十分浅薄。钟爱书法,却不曾正式拜师学字,态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不曾潜心临习古帖,故现今水平和风格纯属江湖草莽一派,难登大雅之堂。钟爱象棋,虽买书研习已有数年,但苦于无师教授,其间更断断续续,不成体系。钟爱篮球,却限于身高不够,虽能悟其所以,徒狂奔乱撞,止于发泄。好读书,喜深读,斟酌字句,缺乏博观。有曰: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我便是错了。好玩牌,无论麻将、地主和抓鸡;好游戏,无论WOW、CS和流星蝴蝶剑。嗜烟伤身,却弱于喝酒,少辄醉。若风和日丽,可上山打柴,下河捕鱼,皆自小所好,颇为擅长。懂音律,能奏笛,一曲奏罢,听者皆靡。逢周末,耽于懒睡,日上三竿,犹不能起。
昌黎先生有谓“业精于专,而荒于嬉”。凡事考得证书,便能一证在手,走遍天下。当今社会,对技术技艺求专求精固然是正道,但对我来说,除了对待工作态度谨慎之外,闲来生活,一贯喜好随意,兴之所致,随遇而安,当然没必要穷其精力,样样皆精了。时代需要的不仅仅是大师,也需要一些用以点缀的“万金油”嘛。
体会矿上的生活,我逐渐发现,也许,这里能提供我成长最肥沃的土地。上班的时候,偶尔凭窗望去,山村的景致是那么亲切,仿佛老家瓦屋的后山。下班以后,避开城市的喧嚣,褪去思想的浮华,乃静坐冥思,习字写稿,其乐无穷。
如此生活,简单却很充实。爱这一方土地,不仅因为这是一方沃土,更是一方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