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还是把门从里面锁了。
时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抬手推了推,确定认真的推不开后,又呆站了片刻,才回了自己住的厢房。
【肆】
翌日,程锦官原本是要去迁户籍的,结果办理迁籍的何主事家的二房要生了,告假一天。傍晚时分,主事乐呵呵地到时府报喜,说生了个女儿,请他们小聚一下算是庆贺。
程锦官也跟着去了,女娃娃太小不能抱出来,隔着门帘只听见一阵有力的啼哭。想必长大了也是个如同时春一样有活力的姑娘。
他有些讶异会在这时想起时春,随即一转头就看见时春在女眷群里制作剪纸,旁人都有些吃力,只有她手指灵巧,剪得又快又好,赢得诸多称赞,她不经夸,立即又包揽了更多的剪纸。
程锦官忍不住愣了愣神。
那边时春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朝他看过来。
她的眼神明明灭灭,如同风中烛火,在看到程锦官的一瞬陡然坚定起来。
时青正在一旁给程锦官倒酒,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哥,你怎么看起我姐来了?”
程锦官摩挲着酒杯问他:“此回小聚,来者皆是男子,小春是个还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也来了?”
时青笑望着他,程锦官自知失言,闭了嘴。
时青嗤笑一声:“表哥别操心我姐的事,眼下迁籍最重要,要不我去帮哥催催主事赶紧办手续,办完了你好连夜骑快马走?”
程锦官知道这是在拿夜逃讽刺他,依旧没吭声。
时青又补充了一句,“你只关注着我姐。不会没注意到,何家说是小聚庆贺,就只是叫了我家吗?”
时春用多余的红纸折出一只鸟儿,只要用手钩住爪尖儿,翅膀就呼啦啦扇起来,仿佛可以飞到很远的地方。
她喜滋滋地从人群中过来:“快看,快看。”似乎要拿给程锦官。
程锦官直愣愣地想要伸手,到了近前,她却绕开了他到了他身后,小声说完后半句,“你看,我是不是天赋异禀,你可是只教了我一次……”
程锦官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文秀男子,瞧着和时春年岁相仿,一身极显少年轻盈的蓝衣,微低着头,旁若无人地同时春耳语。那是何主事的长子,何文君。
程锦官定定瞧着他俩,来洛阳两天,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时光的流逝,那个缠着他说欢喜他、什么事都围着他转的时春,原来真的已经留在了三年前。
三年,万事万物都在变。
她怎么可能不变,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变呢。
【伍】
程锦官当晚做噩梦,梦见自己要娶亲了,时青站在一旁替他打车帘,新嫁娘却是一个圆滚滚的米缸。
时青在一旁讥笑:“这新娘子选得好,我们程家表哥好生金贵,素来不喜那种华而不实的。我看就这米缸实用得紧,能让他填饱肚皮。”
直接给程锦官吓醒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时春觉着程锦官一直在看她。时青趴在她耳朵上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时春惊讶地瞪圆了眼看向程锦官。程锦官的目光与她对上,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什么。
时父咳了一声:“食不言,寝不语。”
程锦官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饭后,时春捧着一钵水回自己房间,在门边看见了长身玉立的程锦官,他背对着她,正直勾勾盯着门上的虎头环,像是在面壁思过。
“表哥。”她喊了一声,“你不是去迁籍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她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转过身来的程锦官手里捧着一个盆栽,是六月雪。
程锦官注意着她的脸色,期盼着她能有些惊诧,或者是哀伤,甚至生气也是好的,可她偏偏面色如常,语调平平:“这花不太好买,表哥哪里来的?”
他抿了抿嘴,瞎话张口就来:“路上捡的。”
“运气不错。”时春眼睛弯了弯,“你是不是想说路途颠簸,没法带回京城去,所以干脆送我?”
程锦官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随我来吧。”时春推开门,扑面一股柔香,庭院似乎少有人来,密密匝匝挤满了牡丹,一派争奇斗艳,说是庭院,更像是花园。没有人能走的道,程锦官一时无处下脚。
“此处少有人来,所以难走些,我也是暂时搬过来。我前日走错你的住所真不是扯谎,你走后的这三年,我一直住在那里,顺着惯性就过去了。小心,莫要踩了新芽。”时春看他束手束脚,干脆去拽他的衣袖,想拉着他一起走,一个错手,碰到了他的手。程锦官指尖动了动,反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