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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必须是高贵的

时间:2024-09-08    来源:馨文居    作者:姜红伟 钱叶用  阅读:

  访问者:姜红伟

  受访人:钱叶用

  问:请问您是哪年上的安徽师范大学?

  答:1980年,我当时16岁,上了师大中文系,20岁大学本科毕业。其时的青春是稚嫩而忧郁的,诗歌是开蒙而独立的!

  问:作为“江南诗社”的创始人,能否详细谈谈安徽师范大学“江南诗社”的创办过程?另外,想请教一个问题:当年,沈天鸿、姜诗元、曹汉俊、方文竹等四位安徽师大有名气的诗人在校期间是诗社社员吗?

  答:记得诗社在1982年开始筹备到1983年初创立,当时正式名称叫“安徽师大诗社”,并不叫“江南诗社”。我作为诗社发起和创办人,团结了当时热爱诗歌并坚持写作的安徽师大各系各专业的大学生诗人,经过我们不懈的努力、坚持和尝试,特别要感谢的是当时1980年代弥漫中国的全社会的文学氛围,后来在大学团委的支持、协助并确认下,我担任了第一任诗社社长,同时在校领导、团委、老师和同学们的支持帮助下,成功创办诗社刊物《江南》诗刊并担任主编,专门发表同学们的诗作和国内各大学同学们的优秀交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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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徽师大诗社”后来什么时候改名叫“江南诗社”?那时,我已毕业离校。目前有相当代表性的回顾文章谈及这一段历史不甚准确,就像现在大家把沈天鸿(中文78级,现在《安庆日报》工作)、姜诗元(中文78级,现在《长篇小说选刊》杂志社工作)、曹汉俊(中文79级,现在海南出版社工作)、方文竹(中文80级,现在《宣城日报》工作)等同学都当成“江南诗社”的成员,其实他们当时从未参与诗社及其活动,也不算是诗社成员,可能由于这些同学一直坚持写诗的缘故,后来也就习惯性地把他们归为“江南诗社”的成员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我认为关键还是其作品的内在价值与影响力问题。

  在此我要特别提出的是:实际上安徽师大同学中间有好多写诗的同学由于诸多原因当年并未参与“江南诗社”的筹办和努力,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今天已经是安徽师大“江南”这块诗地成功歌吟者的一部分。时至今日,我衷心祝福安徽师大以“江南诗社”为主体的曾经歌吟过和今天仍在坚持歌吟的全体兄弟姐妹们,在与诗歌的无形结缘中——我要说大家已经非常的有福啦!

  诗社创办之初我们的主要成员是袁超(中文81级同学,曾任诗社第二任社长、主编,现在安徽广电集团工作)、胡继华(政教80级同学,现任北京第二外语学院教授)等79、81、82、83级中文系及其他各系和专业的同学。当时我们的劳动、成长和学习是温暖而充满新意的,是独立而具有探索价值的。30余年过去,我认为:我们为诗歌而追求和贡献的那份感情与精神永在,它长居并温暖心间!

  诗社创办之初得到直接支持关心的领导、老师、学长是杜宜瑾教授(时任安徽师大校长,曾任全国人大常委、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致公党中央常务副主席)、凤群(中文77级同学,毕业留校时任校报副刊编辑,现任广东五邑大学教授)、李守鹏(中文系77级同学,毕业留校时任校办秘书,曾任安徽师大文学院书记)、王肃(历史78级同学,毕业留校任校团委副书记,曾任安徽师大校党委副书记)等。他们的鼓励和无私奉献直接促进安徽师大“江南”这块诗地的繁荣,至少,我们今天诗歌精神中饱含了他们的鼓励和热情支持。

  问:您在校期间,安徽师范大学“江南诗社”创办过诗歌刊物吗?

  答:诗社从1982年到1985年四年间,共编辑出版《江南》诗刊两期,涌现出一大批大学生校园诗人,在国内外形成广泛影响,当时我荣幸地由著名诗人、《诗刊》副主编邵燕祥选稿发现而推荐在1982年10月号《诗刊》第二届“青春诗会”上发表了重要代表性的诗歌作品《扬子江,我心中的江》,而且随即又在《星星》诗刊1983年5月号“大学生诗歌专页”发表《我站着,一片石滩》(诗五首)。这些作品在当时的大学生中及文学界产生了强烈的印象,是安徽师大校园诗人写作的一份开创性成果。今天回顾其对“江南诗社”的成长,她无疑具有非常现实而重要的纪念价值。

  因此,对安徽师大“江南”这块诗地以及“江南诗社”而言,简单总结青春记忆和诗的年华,我在这里可以毫无愧言地说:

  我们发现,我们存活!

  我们发现,我们繁荣!

  这就是我们当初青春和诗的真切记录。

  问:当年,您创作的那首《扬子江,我心中的江》曾经很受读者喜欢,能否为我们再现一下这首诗的全貌?

  答:这是我大学时期的诗歌代表作,现抄录如下:

  扬子江,我心中的江

  我的家

  在你紫红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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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花荡后升起的

  一片片圆帆

  诱导过屋脊那摘野葡萄的少年

  涛声敲打着

  草堤牧鹅的时光和畦上的蚕豆花

  呵,扬子江

  我心中的江

  浅浅的沙流上

  母亲偎着我

  出世不满三天的奶婴

  接受你首次的洗礼

  那时,粉红的心

  并不知道作为一个黄皮肤

  黑头发的形象的骄傲

  沙滩上撒下第一行拾贝的脚印

  呵,扬子江

  我心中的江

  紫云英,像你美丽的娇女

  拯救了我饥馑的双亲

  和我们饥馑的兄妹

  于是那青牛后古老的木犁

  仿佛带着说不出的深情

  无言地书写着你绵长的历史

  呵,扬子江

  我心中的江

  当太阳从水面滚来

  异色的水鸟驮起了火红

  浪尖上歌唱的细云

  飞掠过一片片帆影

  我看见并且听见

  你是一个掮着斧的巨灵

  正在咀嚼闪电,喷吐鲜绿

  你挥动巨笔,那一杆杆高桅

  画出了漫天的晨曦

  呵,扬子江

  我心中的江

  问:诗歌在20世纪80年代对你意味着什么?

  答: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理想和希望方兴未艾的岁月。

  诗歌在那个年代对我来说意味着:启蒙。教育。滋养。发现和骤然洞开!

  但它是萌芽的、原初的……

  问:听说您和吉林大学的苏历铭是关系亲密的诗歌兄弟,能否谈谈您和他的交往故事?

  答:苏历铭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钱叶用:一个中国诗歌的哑者》,里面记述了我们大学时代的美好往事,现节选抄录如下:

  钱叶用和我同年考入大学,他在安徽师大创建“江南诗社”时,我在吉林大学组建了“北极星诗社”。在八十年代大学生诗潮汹涌澎湃的年代里,钱叶用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名字,他和刘人云、姜诗元、袁超、曹汉俊、陈寿星、沈天鸿、李成、谭传宝、胡继华、杨维文、祝凤鸣、徐春芳、邢思洁等人让芜湖成为中国学院诗歌的重镇。在大学时代,我和钱叶用因为通信而成为知己的诗歌兄弟,他的字写得非常隽秀,经常随信抄来新完成的诗作。“五千年的一只铁雀兀立我家的屋脊/它铁青而锋锐的爪/握住了村镇数千年的景观/缤纷的雾水润滑着它张开的羽翼/使其披盖着露珠的喷泉/射出一道长虹贯穿了东方的天幕。”

  当年,钱叶用以《扬子江,我心中的江》高调出现在中国诗坛上,之后连续发表大量优秀诗作,迅速成为中国学院诗歌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曾说过,“诗人必须是高贵的,高贵不是高傲,他可以很低调,但不可低俗。身处江湖而不猥琐,往来市井非信口雌黄。可以衣衫褴褛、形颠神踬,但高贵的心灵依旧应该俯仰众生、啸接苍梧。”他总是恰到好处地选取最能表现本质特征的表象进行诗歌创作,“北方/是群山和旷野/是懔悍的汉子/和烈马/是白毛风中飘扬的银麦秸/是悠长的无标题的牧歌和传说/是滚滚的黄河畔年轻的向日葵……/骆驼从大漠沙丘走来/飞天从敦煌石窟走来/冰雪从西伯利亚走来/雁和燕子/在温和与寒冷之间穿行……”写这首诗的时候,钱叶用并没有来过北方,但他能以一个诗人的灵性飞行于北方的天空,他拉宽自己的视野,选取了北方最富于特征性、表现性的意象:群山、旷野、烈马、白毛风、银麦秸、骆驼、飞天、冰雪、大雁……然后以诗人的感受呈现出一幅具备生命感的北方画卷。

  问:回顾20世纪80年代,有什么值得纪念的细节,和“江南诗社”有关的,或者和诗歌有关?

  答:值得纪念的细节很多,和“江南诗社”有关,和诗歌关系更大。无论芜湖青弋江和长江交汇的河口、镜湖岛上的迎宾阁、师大校园的荷花塘、中文教学楼楼顶、赭山艺术楼的峰冠,等等。

  我大学毕业因为创作并发表大量的诗歌作品,而有幸被分配到一家出版社担任文学和诗歌方面的编辑,这也是当时的理想职业了。当然和诗社及诗歌是脱不了干系的。

  另外,由于在全国各地与海内外众多报刊陆续发表了近百万字的诗歌、小说、散文、评论等文学作品,作为学院派诗歌的代表性作家,我荣幸参加了1986年在北京京丰宾馆召开的“全国第三届青创会”,成为本次大会为数不多的来自校园诗人的出席代表。

  因此,可以明见:诗歌于我的滋养、机缘、恩遇等,岂是仅仅“有关”所能表述?它无疑已经成为生命在时间中的自然脉动。

  问:很多诗人都不写诗了,你现在还写诗吗?你现在从事的工作和诗歌有关系吗?

  答:这个问题过去也有人问我,我也曾客观地回答过:实际上对一个和语言有过亲密默契的人,写作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件长期的事,写作对他的过程其实已经是与时间的永恒契约,已经具备非功利和非目的品质。当然,他从根本意义上彻底地摆脱了所有的急功近利!!这就是我目前拥有的格局和状态。

  因此,我今天当然还在写诗和写作,甚至过去一直不曾间断,并且和是否发表实际没有什么关系,此是基本的立场!这也是大家和社会上长期看不到我作品的原因。写作这个过程你可以通过你的天赋与成长的力量去真正把握。诗歌尤其如此!

  我现在从事的工作和诗歌没有多少关系,因为工作从来都是琐碎而复杂的,你仍然是无法选择。但诗歌却有一种无形神奇的力量启动并发展了我的生命,它直接地赐予并滋养着我的各种新的发现。一旦你具备了这种发现的目光,其实哪一项工作都有它诗意的一面了,不是吗?

  问:好像现在人谈诗歌再也没有1980年代那样的狂热,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呢?

  答:这非常正常。诗歌肯定是“不能当饭来吃的”,这样太低估了诗歌的价值,会受到诗歌本身惩罚的,这一点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诗人”和那些“非诗人”或“伪诗人”的根本区别。

  1980年代即上世纪80年代,那是一个理想和希望方兴未艾的岁月,诗歌的品质肯定会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今日的社会已经产生巨大变异:极端的商业化和无所不至的功利化当然从各个角落挤迫着诗歌和全部艺术的存在,更不说一个写诗的人的日常基本生存了。

  这至少是岁月和时间里的一种长久的遗憾!

  但是我在此把这种声音说出,所以仍能感觉是这个社会的幸运。这也是当年在安徽师大“江南”这块诗地我发现并一直秉持的“我看见,我说出”的写作基点。

  就像李白和惠特曼他们无论采取哪种方式都曾这样进行过实践:为什么今天我们不呢?让我们冷静地面对吧!

  也许诗歌就生来是永恒时间的一位伟大的记录者和旅行者,他是个比所有人类还长命百岁的家伙!

  问:你如何评价“江南诗社”?在今天,你和现在的大学生诗社有联系吗?如果有,怎么看待不同时代的诗歌特质呢?

  答:第一个问题我在前面已经有所回答,但很惭愧今天我和现在的大学生诗社已较少联络。当然,这原因很多,也可能机缘如此吧!

  想想30余年过去了,“江南诗社”如果仍然繁荣着——一定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或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其中历届安徽师大的同学们为诗歌的付出都是值得珍惜与纪念的。我们都在这块诗地起飞过、劳动过,并从这里真正发现“诗意的生活中其实每一天都是崭新的”!这也许就是不同时代的诗歌能够表现的魅力和特质。

诗人 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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