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总想写一篇有关父亲的文章,但一直没有实现,每次都是不提笔时,觉得父亲有很多事值得记叙,但是提起笔来的时候,又感到父亲的事平淡无奇,不知道从哪入笔。
这个心愿拖了我多年,也“折磨”了我多年。
年前回到二弟家,望着父亲迟缓的脚步和满头的白发,我的心一阵阵紧痛,一种由然而生的父子情直窜我心,激起我对父亲的敬仰和回忆……
父亲命运坎坷,当过民办教师,做过供销社采购员,干过大队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50多岁从村委会主任的岗位上退下来后,承包了村子里的一片荒山,在荒山上挖塘种树。
记得那是父亲从村委会主任的岗位退下后不久,在和我的一次谈话中,父亲提起要承包村里的荒山种果树,搞绿化,我听后感到很吃惊,坚决反对他承包荒山,反对的理由一是父亲年纪大,怕他的身体支撑不了;二是想着我们子女都成家立业,他又享受着国家的定补,没有必要再这样苦着和累着。但是父亲的性格十分的倔强,他听到我提出反对意见后,扳着指头给我算一棵树的产量,一亩果树的收益,最后我说服不了他,只有同意他承包了村里的50亩荒山。
承包荒山后,父亲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天到晚驻守在山上平整土地,挖坑打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平整出了30多亩台地,挖好了1000多个树塘,栽下1000多棵桔子、芒果等各种各样的果树。
从此后,父亲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种果树中,给果树施肥、锄草、喷药、修枝、打叶……仅仅两年的时间,起伏的山坡上就已是绿树浓荫。
一次,我到果园里看望父亲,望着满枝满树的果实,望着父亲弯曲的身躯,我足足被父亲的勤劳和忠诚感动了,眼里情不自禁地溢出了泪花。在果园中陪父亲喝酒的时候,我问起父亲当初为什么想到要种果树,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着:“现在村里的10多户人家都种上了果树”。听了他的话后,我明白了父亲种果树的初衷,也找到了家乡荒山变得越来越绿,越来越美的答案。那一刻,我感到父亲生命的叶脉中,有着一种长盛不衰的新绿。这绿,在我心中永远是一种动力,一种活力,一种毅力。
父亲一生挥洒汗血,构筑着心中的图腾。
60年代末期,我们家十分困难,那时父亲当民办教师,每月只有8元的补帖,为了使家中的日子过得好一点,父亲每天晚上就在煤油灯下不停地打制竹椅,星期天再把竹椅挑到街上出售后换回家中的生活必需品。
那时的日子虽然艰苦,但父亲不忘对子女的关心、教育和培养,总是给子女创造很好的生活、学习条件。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每次“赶街”回家,他背的竹蓝中都会有很多好吃的水果和漂亮的学习用具,可以说我的童年是比较欢乐和幸福的。
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给我买《西游记》和《三国演义》这两套“小人书”的事,也是我一定要记叙的事。大约在我8岁的时候, 一次父亲到街上卖完竹椅后,给我各买了一册《西游记》和《三国演义》,我得到这两本“小人书”后,非常高兴,要求父亲把两套一共60多册一次给我买回,父亲见我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答应了下来,但过后的情形完全不是这样,而是赶一次街给我买一册,再赶一次街再给我买一册,当我追问父亲为什么不一次给我买回时,他每次都是对我说书店里的书不齐。我清楚地记得,父亲用了一年多时间才把那两套“小人书”给我买齐。
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都不明白。 直到我身为人父之后,细细想这件事,大体上才明白了父亲当时这样做的意思。我想,父亲当时这样做,一定是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当时家庭确实困难,父亲为了满足我的心愿 ,所以只有分开来买,这样可以缓解经济压力 ;另一种是父亲在有意识地培养我求知和好奇的性格。现在想来,无论是哪种情形,父亲为我的成长都是费尽了很多心思的。
我今天有矜持的人生和认真、宽容、坚强的性格不就是父亲给的吗?
父亲心里装着子女,很少有他自己。大姐家忙,他给大姐家做饭;二弟家建房,他给二弟家挑沙、搬石;三弟家无人带小孩,他帮着三弟带孩子;我孤单,他陪我聊天、喝酒……父亲一年到头总是为子女们忙碌着……
春节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带着对父母的情怀,每年春节我都要到二弟家看望父亲和母亲,作为儿子见到父母后给父母一点零用钱是应理该当的事,但每次我给他们的时候都会被父亲拒绝,他每次都会对我说:“你子女读书上学正用钱,你的负担又很重,留着给子女读书用”。
大姐出嫁在热水塘村,前年不幸病逝。记得大姐病逝后不久的一天,父亲叫我送他到我姐夫家,当时我想,父亲一定是思念我的大姐,要到大姐的坟墓前追思,我怕再次引来父亲的悲痛,就不同意他去,见我不送他去后, 他对我说道:“两个孙女都在上大学,你姐治病时又借了很多钱,我去帮你姐夫种点菜卖……”听着父亲的话,望着父亲红肿的眼睛,我的心极为难过,想对他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说些什么。面对一个满头白发,一个为儿女操碎了心,一个慈爱的父亲,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还要说什呢?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含辛茹苦的父亲啊。
在人生的旅途上,我已跋涉了40多个春秋,在这40多个春秋中,我有过幸福与痛苦,成功与失败,荣誉与屈辱,赞赏与冷落,但不管是在什么时候,父亲总是凝聚在我生命的征程和探索的奏鸣中,我作为儿子,为有这样的父亲而幸福,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父亲,我要大声地对你说:“爹,你辛苦了”。
祝愿父亲:健康长寿!
祝愿天下所有的父亲: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