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钢南山铁矿地处华东地区宁芜铁矿成矿带,因矿石品位高,成矿浅,闻名于世,自1912年开采后,民族资本陆续进行小规模开采。1937年12月,日寇占领当涂县后,南山地区也落入日寇之手,日寇为了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对南山地区的铁矿进行疯狂、掠夺性开采,时间长达八年之久,掠夺铁精矿473多万吨和硫铁矿20多万吨。为打击日寇,保家卫国,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南山地区的新四军和矿山党支部依靠矿工,发动矿工,与日寇进行了艰苦卓越的抗日斗争。今天,当我们整理那段发生在南山的抗日故事时,不仅仅是为了以飨读者,更是为了不忘南山这段红色历史。
——题记
夜袭铁路线
在坝头村附近的一间低矮的草屋里,一张破损的方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刘一鸿正和新四军派来的指导员夏定才在一张地图上研究着,地图上标有一条马鞍山长江边通往南山的铁路线,这条铁路线是民国初期在马鞍山经营铁矿的一些民营公司筹资铺设的,是为了把南山一带开采的铁矿石通过这条铁路,运到长江边码头,再通过船运出去。日寇占领马鞍山后,这条铁路就变成了日本侵略者掠夺南山地区铁矿的吸血管了。
“要么不干,要干就让小鬼子的铁路线全部瘫痪。”刘一鸿扶了一下眼镜,对着夏定才说。
“干!”两人同时把拳头砸下地图上的铁路线。
其实几天前,刘一鸿就安排矿工祁明贵去日寇的“马鞍山矿业所”侦查南山和凹山开采铁矿的情况和铁路运输的情报了。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仅几个月,大片国土沦陷,当涂县也于12月间失守。爱国心切的刘一鸿毅然辞去公职,他回到家乡,变卖了部分家产,购买枪支弹药,组织了一支七八十人的抗日自卫队,并被推选为队长。这支由农民组成的抗日队伍,活跃在坝头、小丹阳、横溪桥、采石一带,袭击日军,打击土匪,保卫家乡,很快发展到100余人,声势逐渐壮大,成为苏皖两省毗连的江 (宁)、当 (涂)、溧(水)一带最得民心的一支抗日武装。1938年5月,新四军先遣支队在粟裕、钟期光的率领下挺进江南敌后,途经当涂,与刘一鸿商谈了合作抗日等问题。同年6月,新四军一支队一团来到当涂小丹阳,决定同刘一鸿共同抗日。一团东进后,刘一鸿继续与前来接防的新四军二支队三团取得联系。不久,新四军将刘一鸿领导的抗日自卫队改编为“苏皖边区抗日自卫大队”,刘一鸿任大队长。这不,夏定才今晚过来就是传达新四军横山游击根据地的部署,计划让刘一鸿的抗日自卫大队配合新四军破坏这条日本人运矿的铁路线。
此刻,刘一鸿不时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就在这时,刘一鸿的勤务兵领着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刘一鸿一看,正是矿工祁明贵。走了十几里山路的祁明贵,顾不上喝口水,就把这几天在矿上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向刘一鸿做了汇报,并且还兴奋地告诉刘一鸿,行动时他还会组织南山的一百多名矿工参与。这更坚定了刘一鸿的信心了。
一九三八年八月的一个夜晚,闷热的空气像巨大的夜幕笼罩着大地,一片寂静包裹着整个南山地区的山林和田园。只有草丛里夏虫和池塘里几声蛙鸣声相互和谐地对叫着。弯月出现了一下,立刻又消失了。山谷,农庄,树林和田里的稻谷都沉没在黑暗与睡眠中。
在坝头村附近的一个山沟里,只见一溜望不到头的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朝向西北方行进。刘一鸿手握短枪走在队伍的前头,机警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参加行动的新四军和七十多名自卫大队队员,与南山一百多名矿工一起,正向姚家寨悄悄地逼进。
在出发之前,刘一鸿就对晚上参加行动的人员进行了分工和部署,把新四军队员和自卫队部分队员分成两个小队,在大队人马到达目的地之前,分别在姚家寨铁路线的马鞍山方向和潘村方向进行埋伏,监视日寇和伪军的动向。一有情况,及时发出示警信号。
穿过一片树林,姚家寨就在眼前了,它的北面是起伏和缓、树木葱茏的山峦,南面是广袤的田野,一片庄稼地。一条铁路线就贯穿其中。
“行动!”刘一鸿一声号令,所有人都扑向了铁路线。
大家用镐头,用铁锨,用撬棍,甚至用手,都使出最大的力气,在矿山工作的矿工们更有经验,一会儿就看见,道钉被轻轻地拔掉了,鱼尾板被扳手迅速地卸下来,钢轨也被一节一节地拆下来了,枕木被砸得粉碎,一些运不走的比较长的钢轨就偷偷地丢到附近的水塘里。所有的人仿佛把对日寇的仇恨都发泄的铁路线上,黑夜加快了破坏的速度。
当他们沿着铁路线一直破坏到潘村附近时,在离潘村不远处负责监视的一名新四军队员快速地跑了过来。
“刘队长,潘村炮楼里敌人好像发现我们了。”
原来,潘村是这条铁路线的交汇站之一,日寇在这里修建了一座水塔,利用皮管子把旁边水塘里的水引入水塔,平时供火车头加水使用。是 “马鞍山矿业所”重点保护之地,不远处还修筑了炮楼,平时派了三个鬼子和一些伪军日夜巡逻守卫。
刘一鸿一边提醒大家小心谨慎,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以免惊动炮楼里的日本鬼子。一边安排抗日自卫队员和新四军一起,在潘村铁路线的另一头,弄出一些动静,吸引炮楼里鬼子的注意力。
那天深夜,炮楼里鬼子和伪军根本没有想到,在夜色的掩护下,刘一鸿带着队伍和众多的矿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放一枪一炮,用最原始的工具,把姚家寨到潘村之间的两公里铁路静悄悄的给破坏了。当日寇反应过来,朝这边搜寻过来之前,铁路线已变成一条到处是坑的石渣路,所有的钢轨不翼而飞。而刘一鸿率领的队伍早已消失在漫漫的山林中。
这次战斗不仅有力地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也极大地鼓舞了南山地区抗日军民的抗日热情。运输铁路线被掐断后,日寇“马鞍山矿业所”挖出来的矿石只能堆在南山和凹山的采场里。
矿业所的日本头目气急败坏,一个劲对守卫的鬼子和伪军骂着“八嘎!八嘎!”……
夜袭凹山伪警察局
1940年2月18日,夜幕降临,寒风刺骨。新四军第二支队一营三连和直辖一连十八人组成的短枪队,从江宁铜山出发,深夜奔袭,在地下党员夏定才和直辖一连副连长赵家淦的带领下,向凹山矿区迂回前进,很快他们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凹山山南坡的树林中。
这时,有两个动作敏捷的身影来到了一幢低矮的工棚。
“吱-嘎”,破木板钉的单扇门的声响把工棚里的矿工从睡梦中惊醒,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矿工钟怀友吃惊地捂着嘴喊道:“夏定才,是你呀!”几十名矿工“忽”地从被窝里坐起来,边穿衣裳边向夏定才围拢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
“新四军来了!”夏定才兴奋地低声说。
听到这个消息,矿工们高兴得不知说啥好,一双双激动的眼睛瞅着夏定才,渴望着能从夏定才嘴里知道更多的好消息。
原来,日寇为了在南山矿区内建立统治网,强化对矿工的法西斯统治,他们对待矿工不仅非打即骂,恶劣的工作环境和超负荷的工作量,每个月都会夺去多名矿工生命,更可气的是汉奸和伪军,助纣为虐,帮着日本人欺负中国人,面对日本鬼子野蛮的暴行和残酷的压榨,共产党的领导新四军,决定给矿山的日本鬼子和伪军还以颜色。
其实,在这之前,夏定才就通过矿山抗日积极分子的钟怀友、祁明贵,争取了伪军班长谢守长,潜入了凹山伪警察局观察了地形,把警察局的布防情报及周边驻防情况向新四军二支队作了汇报。
凹山伪警察局的防范十分严密,这里三面环山,有天然屏障。所有山头均有日本鬼子修建的炮楼,在凹山对面的大王山上有一座炮楼里还架设一门钢炮,警察局外围,东在梅子山,西在向山,北在南山设立了3个伪军据点,每个据点各有一个伪军小队和日本鬼子驻防;南面一条石子路是出人矿区的交通要道,这里有伪军一个排和两个鬼子把守。夜间,山顶炮楼的探照灯不停地对采场、矿区进行搜索。
从得到的情报获悉,凹山伪警察局,虽然处在矿区中心,但日本鬼子自恃力量强大、“固若金汤”而无所顾忌,所以这段时间的戒备也比较松懈。这是一个可乘之隙的战机。根据这一敌情,新四军决定组织一支精锐的小分队直插敌人的心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一举打掉鬼子伪警察局。
今晚,夏定才来矿区的主要任务是利用其对凹山矿区情况熟、地形熟和人熟的有利条件,同新四军一起干掉伪警察局的门岗守卫,为新四军小分队靠近伪警察局扫除障碍,发出战斗信号。
矿工们一听说要给鬼子点厉害尝尝,乐得差点喊出声,纷纷要求报名参战。夏定才挥了一下手,让大家静下来,说:“抗日斗争将会更激烈,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待你们去完成哩!”说着把身边一个矿工身上披的衣裳拿过来给了侦察员,又顺手拿起一顶工帽给他戴在头上,提起一盏矿灯,拿起一把铁锨微笑着说:“借用一下你们这些戏装,等演完戏就送还给你们。”说完便和侦察员消失在夜幕中。
深夜11点,寒风四起,通往警察局的路上,出现了二个人影。
“什么的干活?”夏定才和侦察员刚走近伪警察局的门岗时,一个日本鬼子嚎叫一声。
“矿上干活的!”夏定才举起手里的矿灯晃了晃,大大方方地向门岗走去。
“八格牙路!那边的开路!”鬼子从黑影里窜出来,用枪对着夏定才,指了指矿工上班的路。
“我们这边的干活!”夏定才用拿着矿灯的手指了指鬼子身后另一条路。
鬼子不解地回头张望。就在这一霎间,夏定才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握紧铁锨柄,奋力向鬼子的头上砸去。“喀嚓”一声,鬼子便一声没吭地倒下了。站在夏定才身后的侦察员赶忙举起用红绸包着的矿灯,朝凹山山南坡晃了三下。
埋伏在山坡上的新四军战士们在副连长赵家淦指挥下,像离弦的利箭,直插矿区伪警察局,迅速占领有利地形。只听一声:“打!”警察局岗楼的探照灯就被夏定才一枪打灭了,小分队队员的手榴弹一起向伪警察局里面飞去。警察局里正在做梦的鬼子和伪军,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榴弹被爆炸声吓昏了头,有的来不及反应就被送上了天。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日本鬼子和伪军,此刻像一条条被打惊了的疯狗,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有的被硝烟尘土呛得只能蹲在地上不停地咳嗽。一些负隅顽抗的伪军和日本鬼子,还想依托工事进行抵抗,新四军队员的一排手枪子弹打过去,就纷纷倒地。
战斗进行不到15分钟,凹山伪警察局的战斗就胜利结束了,此次战斗共打死日本武装技术人员3名、伪警护路队员2名,俘虏伪军三十余名,缴获长短枪三十余支,彻底捣毁了凹山警察局。
当驻扎在周边的伪连长赵大胡子带领伪军和鬼子赶到伪警察局时,伪警察局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日本鬼子和伪军的尸体,我们的新四军小分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智取炸药
深夜,山村一片寂静。在南山采场修建的鬼子炮楼上,探照灯不时扫来扫去,偶尔也会传出鬼子壮胆的几声枪响。
一个青年矿工急步走进了一个山村,他小心地向四周看了看,在山洼的一处低矮的草屋前,“啪,啪-啪”,有节奏地连叩了3下门。
正在油灯下的老刘闻声赶忙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把青年人引进屋里,返身插上了门栓。
一进屋,青年人从腰里解下一个布包递给了老刘。老刘掂着沉甸甸的布包,轻轻的解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排炸药和雷管,高兴地拍了拍青年人的肩膀说:“小机灵鬼,真有办法!”老刘是新四军安排在南山地区的地下交通员,专门负责收集矿工运来的军用战略物资。
刚才进来的青年是南山采矿场的小胡,只有19岁。小胡刚进采矿场不久,有一次,负责爆破的李万荣拿着炸药、雷管和导火线在采场坑道里摆来弄去,一个鬼子监工跑过来喝问道:“什么的干活?”李万荣坦然自若地回答:“准备放炮。”鬼子监工走后,李万荣慢慢地把导火线从炸药中里剪短,再插进去。小胡不明就里,悄悄地问李万荣:“你这是干什么?”只见李万荣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熟练地把一个雷管装进了一个自己小布袋里。后来,每当采场白天放过炮后,晚上上夜班时,小胡便会看到有的工友钻进采场的掌子面,用铁锨或洋镐头轻轻地扒着矿土,把淘出来没有爆炸的炸药或雷管放进棉衣的花絮里带出去。一开始,他不明白矿工们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这么干,日子长了,小胡才知道这是矿工们为了支持新四军打鬼子才这么干的。不久,小胡也参加了这项危险的活动。他和工友们一有机会就分工合作,有站岗的,有干活的,有负责运的,干净利索,瞒天过海,日本人毫无察觉。时间久了,矿工们觉得这么小打小闹地干不过瘾,便把眼睛盯上了采矿场炸药管理的日本技术监工仓本,采取贿赂手段,交上了“朋友”。原来,监工仓本喜欢喝酒,对矿工们送给他的酒、肉等好吃的东西自然求之不得。他认为这是矿工们在讨好巴结他。这样,他也就略加放松了对矿工们的监管,即使有时发现一些可疑现象,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追问。
于是,矿山每次放炮过后,都会有一小半炸药、雷管、导火线被矿工们悄悄地送到新四军地下交通站。
后来,由于采矿场的炸药和雷管使用量越来越多,便引起了 “马鞍山矿业所”日本头目山口的怀疑。在一个严冬的夜晚,山口把地下党员老钟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钟的,老朋友,你的辛苦大大的。”山口伸出大拇指对老钟说。
“太君的关照,辛苦的不够。”老钟迎合着。
“仓本病了的,你的代替他值班?”
“我的不行。”
“你的良心大大的好,我的信任你。”
接替监工仓本的职务。起初,老钟觉得这是个拿炸药的好机会,继而一想,他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一连串的问号在老钟的脑海里闪现:为什么鬼子监工突然不来了?为什么破天荒地叫中国人监视中国人?为什么……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不能贸然行事”,老钟对自己说。可他又想,这个机会难得,也不能白白放过,让鬼子的诡计得逞。于是,他和几个抗日骨干分子商量了一下,作了周密的部署。
“嘟-嘟”一阵急促的哨声在山谷里响起,山口在鬼子监工的簇拥下急步走进了采矿场。他站在采场的高台上,一双小眼扫视着眼前的矿工们,只听他厉声道:“统统的到外面集合!”接着一群荷枪实弹的日本鬼子和伪军气势汹汹地把工人们赶出了采场,在采矿场前排成了一字形。山口叽哩哇啦说了一通,鬼子监工开始对工人挨个搜身。工人们的衣裤、鞋子,帽子、甚至连头发里也全都搜了一遍,但一无所获。山口像斗败了的公鸡,气急败坏。山口哪里知道,老钟和工友们早有准备,拿到手的雷管和炸药早已被矿工们预先藏起来,根本没有带在身上。
矿石产量没有增加,雷管和炸药用量却一直增加,为了分散日寇的注意力,矿工们还不断地在采矿场,暗暗地人为制造设备事故,不是卷扬机坏了,被迫停车;就是机器发生故障,被迫检修。弄得日本鬼子穷于应付,不知所措。无奈之下,日寇只在采矿场增加了宪兵和伪军,昼夜把守,实行白色恐怖,对采矿场内外的矿工进行严密监管。一有怀疑,矿工们就会遭监工毒打,或被宪兵带去审讯。这一招虽然对工人的斗争行动起到了一定的遏制作用,但丝毫改变不了南山矿工们支援抗日战争的决心。
据史料记载,从1942年起,南山地区在中共地下党组织领导下,通过地下党员钟怀富、矿工李万荣、胡学礼、刘道国等人,一年内为新四军送去雷管600余只,炸药100多公斤,导火线1000余尺,汽油10余桶。这些军用物资不仅有力地支援了新四军横山抗日根据地的兵器制造厂,也为南山地区的抗日斗争增添了传奇的光彩。
穿越封锁线
1940年4月14日的夜晚,万籁俱寂,在毛草坳矿工钟怀友家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紧促的脚步声,来自南山、凹山矿区的矿工,三五成群,陆陆续续地聚到这里。
“人都到齐了吗?”前来接应的新四军交通员老李看了一眼钟怀友,悄悄地问道。
“都到了!”钟怀友四下扫了一眼,回答道。
根据江当溧县委书记夏定才的指示,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地下党员们深入南山和凹山的矿工中,组织矿工骨干动员矿工投身抗日革命。当时的南山矿区流行着一句话:“吃菜要吃白菜心,参军要当新四军!”今晚他们组织了36名矿工,要从这里悄悄地出发,步行30多公里,到新四军的驻地——当涂大公圩的塘南小高村,参加新四军。
日寇占领当涂后,就在境内铁路沿线、集镇和较大村庄建立了二十多个鬼子据点。每个据点都有日本鬼子10到50人。当涂城区内更驻有日军100多人。1940年初,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斗争形势异常严峻。江南新四军根据中共中央“向北发展”的指示精神,从1939年12月起,陆续渡江北上。江南新四军的力量相对薄弱,仅靠少数主力部队和县武装力量坚持抗日。3月,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国民党政府,以“和平反共建国”为口号,破坏抗战。与此同时,国民党顽固派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与新四军争夺地盘,建立地方政权。当涂日伪县长张四郎,在地方封建势力配合下,不断与新四军制造摩擦,进行危害民族利益的罪恶活动。留守这里坚持抗日的新四军和地方武装与当涂地区的日、伪、顽、和地方反动势力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这么多人要在一夜间穿越当涂敌占区,虽然事先进行了精心准备,仍然危机四伏,困难重重。
“出发!”老李手一挥,告别钟怀友,走到队伍前面,矿工们迅速掩入夜幕之中。
此刻,夜色更浓,四周的山村和农庄漆黑一片,偶尔会传来一、二声狗叫。从南山矿前往小高村,沿途要经过当涂敌占区数十个村庄,翻越一座大山,穿过一条姑溪河,越过当涂境内日寇的两道封锁线。为了避开敌人的夜间巡逻,只能放弃走大路和公路,选择走偏僻的村庄,迂回绕行。新四军交通员老李,带领大家从南庄村的田间小路,避开村庄,经南山坳,迅速进入十里长山。
当时的十里长山根本没有山路,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加上不久前刚刚下过一次雨,泥泞的道路更加难走,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用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走出了大山。
翻过十里长山,穿过两个村庄,一条公路就横在大家眼前,这是一条日寇从当涂到博望修建的运输公路,日寇在这条公路沿线每隔几华里或十几华里便修筑一个据点或炮楼,以控制和扼守这条交通运输线。
正当大家准备穿过公路时,一辆鬼子巡逻的摩托车从远处驶来,几道刺眼的光柱照亮了公路,马达声也越来越近。
“快!大家赶紧隐蔽。”交通员老李向身后的矿工低声下达着命令。36名矿工迅速趴在农田的油菜地里。
摩托车经过大家隐蔽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一个鬼子端着枪看着一大片庄稼地晃动的麦田, “叭-勾!”叭-勾!”鬼子放起了冷枪。“哒哒哒!”远处薛津炮楼里的伪军也漫无目标地放起一阵枪声。
交通员老李拔出手枪,紧紧地盯着鬼子的一举一动。矿工们猫着腰,伏在路边庄稼地里,一动也不动,日本鬼子看看没有啥动静,骑上摩托车急匆匆的开走了。
鬼子走了,老李又观察一下四周,大手一挥, “快过!”矿工们像离弦的箭一般穿过了公路。
越过公路,队伍又开始急行军。此刻已是凌晨2点多钟,才走了一半的路程,矿工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又饥又渴。在关马村的一片树林里,老李让大家原地休息10分钟。
姑溪河已经在望,老李的心里反而有些七上八下,昨天来的路上,老李已经在姑溪河的南岸,联系了一个姓夏的渔民,让他准备一条渔船,藏在河边的一个芦苇荡里接应他们,现在已经是深夜,姓夏的渔民有没有准备好渔船等他,老李心里有点没底。
“必须赶在天亮之前,从日寇、伪军把守的河面上穿过去。”
姑溪河东起丹阳湖口小花津与运粮河相接,西至金柱关注入长江,是当涂境内的主要河道,河床宽100-300米;河深6-10米,最深处13.1米。河道上日夜都有日伪的汽艇来回巡逻监视。过河只能在巡逻的间隙中迅速穿过。
当老李和矿工们来到姑溪河的北岸时,白茫茫的河面,哪里有渔船的影子,老李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从不远处的浮桥过去,那里有伪军把守。游过去,万一矿工们游到河中间,鬼子的巡逻游艇发现了怎么办?况且四月里的河水透着冰冷,矿工里还有不会游泳的。
不行!太冒险了!老李权衡了半天,还是决定找船。他一边安排矿工们就地隐蔽休息,一边顺着河岸向东走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正当矿工们有些心急的时候,一条小船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过了姑溪河,顺着河边大埂,走来几里路,就进入当涂护河镇地界了,新四军经常在这一带活动,交通员老李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黑暗处突然传来一声 “不许动!”把矿工们吓了一身冷汗。
老李仔细一看,原来是新四军布置的暗哨,着实让大家虚惊一场。
当天空出现鱼肚白时,36名矿工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终于达到小高村,当大家看到身穿灰布军装、扛着长枪的新四军战士,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似乎忘记了一路上的疲劳。
4月15日早晨八点,在小高村的一条渔船上,36名矿工穿着崭新的军装,在红旗下庄严地举起了宣誓的拳头,成为了光荣的新四军战士。
1943年7月,中共横山县委山西工委又吸收了20多名矿工加入了新四军山西游击队,到1944年5月,南山矿区参加新四军的人数有80多人,成为新四军山西游击连的主要抗日力量。
胜利大罢工
“日本监工又在工地打人了!”矿工老王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对着钟怀富说道。
“每天吃不饱饭,吃的还是霉米烂菜。”旁边的青年矿工小张更是一肚子怨气。
“听说前两天,南山采矿场塌方,又有几个工友受伤,还有一个被矿石砸死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把心中的怒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每一个矿工仿佛都是一堆干柴,只要有一个火星,就会燃起来。
深入矿山开展工作的钟怀富当然清楚矿区里每天发生的事。
从1937年底,南山地区的铁矿被日本帝国主义霸占后,矿工们除遭到残酷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外,还受到日本帝国主义的法西斯统治,剥夺了矿工的一切人身自由。日寇在南山、凹山、向山等多处修筑了碉堡,设立了岗楼,安装了探照灯。工人进入了矿山便如同进了牢笼。日本侵略者还对矿工做了很多刻苛的规定。比如:工人下班经过日本岗哨或见到日本人必须敬礼,工人在工地劳动不得集会言谈,工人被监工打骂不得还手还口等。沦陷时期的矿山工人,完全变成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奴隶。这期间,日寇及其汉奸把头欺压工人的事件屡屡发生。
当时,南山矿区有个日本监工叫田尚。他每天拿着一把长柄尖头铁锤,在工地监察,矿工们经常无故遭他毒打。此人喜欢酗酒,酒后便以打人取乐。由于日本帝国主义推行“以人换矿”的法西斯统治,矿工的死亡率很高,重大人身事故不断发生。凹山崖头塌方,一下子砸死了十二名工人,矿工们扒了一个星期,才把一具具不完整的尸体扒了出来。凹山另一次塌方,埋死四人,其中一人被挤在石缝中,日寇怕影响出矿,不准工人去抢救,结果这个工人惨叫了半宿,终于死亡。南山采场塘口两次倒塌,一次砸死六人,一次埋死四人。矿工死亡,日寇既不付抚恤金,也不予安葬费,只发几张芦席由工友们抬到山下掩埋。当时,南山地区死亡的矿工埋在两处,一处是向山南坡的臊狐墩。一处是凹山西南的一个小山丘,因埋葬的矿工大都来自山东、淮北,所以当地称之为“侉子坟”。
当晚,在坝头村钟怀富的家里,聚集了五、六个矿工积极分子,大家正在一起商议罢工斗争的方法。
根据当时的斗争形势和地下党组织的任务布置,地下党员利用矿山原有烧香拜把兄弟的旧习,以交朋友方式争取与团结矿工。根据掌握的情况,从1938年起,南山矿区就曾多次发生过矿工自发罢工斗争的情况,通过分析,大家一致认为矿工们的斗争觉悟在不断提高,组织一场大规模的罢工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会议决定,要利用反饥饿、反迫害为导火线,组织矿工停产罢工,打击日方掠夺矿藏资源的贪婪野心。
1942年4月21日上午,刚刚领过工钱的矿工们,除去克扣的伙食、工具、灯油、草鞋等各种费用外,十之八、九的人两手空空,人人怨声载道。钟怀富、黄必发、刘克功等人便秘密地在工友中动员起来,拟定了“立即增加工资,保证工人不吃霉米,不许监工欧打工人”的罢工口号,做好罢工前的各种准备。矿工们一致推选钟怀富、黄必发、李胜祥、徐保华为矿工代表,出面与日本人进行谈判。
当天中午,五百多名矿工在机电工人的声援和配合下,手持铁镐、钢钎、木棍,涌向了日伪大工头贾明亮的住所,钟怀富等人代表矿工找到贾明亮进行义正言辞的谈判,一场以“改善生活待遇,按时发放工资。废止人身侮辱”为主要内容的罢工斗争拉开了序幕。
当时整个采矿场电源中断,所有的机器停止了运转,这次突然的罢工,使日伪当局大为震惊,企图派日伪军警前来镇压,但广大矿工早有戒备,全矿工人全部动员起来,斗争怒潮不可遏制。南山矿场的日方头唯恐生产受到影响,残局难以收拾,龟缩在日寇的炮楼里,慌忙打电话告诉日方驻马鞍山头目江口。江口得知这个消息也慌了手脚,他指使日本走狗——贾明亮立即和工人出面调停谈判,让工人暂时恢复井口卷扬机提升,和井下水泵排水,不使矿井淹没。贾明亮因平时经常打骂矿工,勾结日寇,狐假虎威,无恶不作,又长期贪污,克扣工人工钱放债牟利,早就引起矿工们的极大仇恨。此时,色厉内荏的贾明亮,害怕不答应条件,工人决不会复工,生产受到损失,日方追究,罪责难逃。经过矿工代表的据理力争,迫使日伪当局被迫答应改善工人的生活待遇,增发工人20%工资和部分大米,并保证今后不再打骂工人。
由于罢工斗争声势浩大,日寇也害怕影响矿石生产,没有敢进行武力镇压。大罢工历时三天,矿山才陆续恢复生产。“四•二一”大罢工斗争的胜利,不但坚定了南山矿工们抗击日寇的信心,也使矿工们深深懂得了为了民族的解放和自身的生存,必须依靠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和不屈不挠的斗争,才能获得真正的翻身解放。
不久,采场运输工人又进行了一次为期一周的罢工斗争。这次罢工斗争的起因是日本监工田尚说矿工丁财银的运矿车没有装满,举起铁锤就想欧打丁财银。丁财银对这个经常欺压工人的监工早已恨之入骨,他没等日本监工田尚下手,便抢先举起运矿车的压棍(刹车用的木棍)向田尚打去,田尚当场倒在地上,丁财银又把他抱起摔下站台。采场运输工人为了抗议田尚欧打工人,全部停产一星期。从此,南山地区的矿工们在矿山党支部的领导下,同日寇和汉奸的罢工斗争络绎不绝,一直坚持到1945年8月日本鬼子的无条件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