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在黎青的病房里研究了追苦根的问题后,黎青对这次试点充满了信心和一种从来没见过的期待。他决定把诉苦和追根这件事在全团展开,每个连都要搞得像试点连一样好,每个连都要搞出一种崭新的精神面貌来。
每天换好药,吃完饭,黎青便让机关干事把团报、师报送来。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同四十多个团报发生了直接联系,实行交换。他在交换来的这些油印小报中,去寻找新式整军运动的新经验和各部队在新式整军运动中闪烁出来的智慧火花。他把这些点点滴滴的智慧火花串联起来,同自己的经验对照着看,他的心里不由得流出了一股暖意。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暖流中长出各种含苞待放的花蕾,随时会绽放出色彩斑斓的花朵来。他从这色彩斑斓的花阵中,闻到了一阵阵奇异的花香。于是,他对部队的诉苦追根活动,对毛主席倡导的这次新式整军运动,感到无比的兴奋。
正当他沉迷在自己追求的喜悦中时,黎青忽然接到赵启民的召唤……
山东兵团政治委员谭震林,领着一帮机关干部来巡视全兵团各基层连队开展的新式整军运动,来检查连队的诉苦三查情况。谭震林规定:要各个团的政治委员向他当面汇报。赵启民还特别交代,黎青一定要来,如果伤势没有痊愈,不能骑马,就用担架抬到纵队(军)政治部来。
这时的部队里缺少汽车,后勤部有几辆大卡车,专门用来运军火和沉重的军械武器,还有两辆美式吉普车是专门配给纵队司令员和政治委员用的。吉普车已经老化,道路也不平,到处是石头碎片,坑坑洼洼,坐在上面很不是滋味,下了车,直喊腰酸腿疼。黎青听了赵启民的嘱咐,细细一想,他的嘱咐话里有话,是让他这个负了伤的团政治委员一路上走得舒服一点。
黎青把自己收拾一番,从包袱里取出一套半新不旧的军装来,把八一新帽花钉在一顶新军帽上,还把一件新毛衣贴身穿上,躺在担架上,趁着天黑不声不响地来到纵队驻地。
他住进一个干干净净的房间里,炕烧得暖暖和和。管理处干部对他说:“这都是赵政委亲自交代的。”
第二天晚上,谭震林和兵团部来的一群干部同全纵队的二十几个团政治委员见面。大家围着一个大火炉,向谭震林汇报部队的诉苦运动。谭震林让黎青在一把围椅上坐下,围椅紧挨着谭震林。谭震林把黎青细细打量了一番说:“你不是负伤了吗?现在恢复得怎样?”
黎青说:“快好了,不碍事,请首长放心。”
赵启民发话了:“谭政委顶风冒雪,不辞辛苦来检查我们的诉苦运动。大家都要讲实话,不管工作好坏,都要报告给政委,不准打埋伏。”他又转过身来对黎青说:“还是从你这里开始吧。”
黎青把摸苦情、培养苦主、大会诉苦诉得战士们吃不下饭等情况都一一汇报了。他还把不让战士们诉苦的几条规定说了出来,然后又把诉苦要追根的要求和追苦根的内容也说了出来。
谭震林听到这里就格外认真,并让黎青讲慢点。
黎青从富人为什么会富,穷人为什么会穷追起,一直追到土地改革与当今战争的关系。一层层地追,一步一步地把认识提高。
谭震林听完,望着赵启民笑了笑,回头对身边的机关干部交代:“明天你们派两个人到他这个团去,把追根的情形详细地检查一遍,回来向我报告。新式整军运动是我们建军史上的一个创造。整个部队都安排了充足的时间来搞这场运动,这是我在几十年的战斗生活中没有见过的。这个活动现在看来就很有意义,过上几年、十几年,回过头来一看,就更不得了了。这跟三湾整编、井冈山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样,都是军队建设上的一种创造。大家都要绞尽脑汁,把这件事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