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三安顿好,牛莉开始收拾小屋,她把之前那些箱子重新做了一下归纳和整理,屋里看上去整洁了许多,老三两眼呆滞的目光一直看着我们。晓兰这会儿给我打来电话,我怕牛莉她们听到,把门关上来到阳台外面。晓兰问我,他们搬来了吗?声音里充满了担心和害怕,我说牛莉这会儿正在收拾小屋。晓兰让我赶紧把门锁上跟儿子一起出去。我笑笑说,不像你想象的,老三从看到我那一刻便满脸微笑。晓兰说,装的吧?我说能感觉到是发自内心的,不像是装的。晓兰说你这人特别好骗,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我说老三真跟那天不一样了。晓兰说我不信,变得太快了。我说老三好像还有话想跟我说。
想说什么?
张了半天嘴没说出来。
演戏吧,怎么会说不出来呢?那天躺在地上骂街还溜着呢。
我说你没看到,看到了你就相信了。
晓兰说我不听了,你赶紧跟儿子出来,你要是不躲开,就让儿子来我这儿。
我说儿子跟同学到外面吃饭去了。
晓兰说我不管你,现在我就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吃完饭直接来我这里。
五
儿子来电话说,我老伯过来了是吗?我知道晓兰已经给儿子打过了电话,儿子说他马上就回来。我说,你不去你妈那吗?儿子说,我为什么要躲啊?儿子回来之前牛莉她们就走了,我看了看墙上的表,牛莉总共待了不到二十分钟。临走,牛莉弯下腰在老三面前悄悄说,我明天一早就过来。老三点点头,并没有流露出依依不舍。老三见到儿子跟见到我时的表情一样,脸上堆满了笑,儿子问,还认得我吗?老三快速点着头,伸出去一只手摇晃着想摸一下儿子,毕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儿子说我刚才在电话里跟我爸说好了,明天我们就带你去医院扎针,你别着急,这病不叫事儿很快会好的,没钱我们有,都不管你我管你,放心。儿子安慰着,并用自己这几年的康复经验鼓励他。儿子命大,那年车祸没有死,抢救室大夫说要不是送来的及时病人就完了。儿子昏迷的时候,多亏一位好心大哥拨打了120和110,那位大哥姓氏名谁我们至今也不曾知道,我虽然在110报案记录里查到过那位好心大哥的手机号,但回拨的时候对方已经停机。我和晓兰每次路过儿子出事的地方,都会停下来默念感谢那位至今尚未找到的好心人。
儿子住院那段时间老三跟牛莉只来过一次,老三手插在兜里,站在监护室门口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儿子说,我们家就这么一个根,可别从他这断掉了。老三这句话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否有意还是无意或者别有用心。晓兰比我敏感,她用红肿的眼睛侧脸看了一下老三,眼神是气愤的。老三两口子一走,晓兰就把我拽到病房外,低声质问我,你刚才听到老三那句话了吗?有他那样说话的吗!啥意思?盼咱儿子快点儿死是吧!晓兰情绪有些激动。老三太欺负人了,生不出儿子就来诅咒我们的儿子,太坏了!楼道里有病人家属在看我们。我劝慰着晓兰:老三不会说话你不是不知道,他没有那个意思,是你想多了。我这话让晓兰更加生气,她抹着脸上的眼泪说,你啥都看不明白,你弟弟就是这样想的,希望咱们儿子快点儿死了。我不再劝,觉得晓兰的想法和感觉是对的,我有时也能从老三两口子言谈举止中感觉出来。
晚上我们很晚还没睡,儿子说,我老婶怎么没住这儿?我说,她这两天那边还要办退房手续。儿子说,不会像我妈说的那样吧?我说,你怎么也会有这种想法?儿子说,第六感觉。我说,你也觉得是给咱们设的圈套?儿子说,不是咱们,是您跟我妈,给你们俩设的。我示意儿子小点儿声。儿子说他已经把两个屋子门都关严了。儿子跟晓兰的想法我无法认同,他们认为老三这次回来是给我设的圈套,那这个圈套的目的是什么呢?我说,除了怕我把你奶奶的这套房子独吞了,还能有什么目的?儿子说您脑子太简单,我老伯不回来住您也独吞不了我奶这套房子。
就是呀。那还有什么目的呢?
我老婶想把我老伯甩给你们不管了。
儿子这句话提醒了我,牛莉或许就是这样的想法。我记得那天牛莉跟我说过的话,她说她可以不管老三,她们又没登记,管他是情分不管是本分。她这话让我无言以对,管不管老三是牛莉的选择,任何人无权干涉。我曾经问过老三,既然你们已经复婚又在一起生活了,为什么不把记登了?老三说登什么记就这样凑合过吧。老三对牛莉的出轨还没有完全释怀,这种事情有几个男人能释怀呢?本来牛莉出轨老三完全可以提前杜绝的,但一些细枝末节却被他忽视了。牛莉经常去一家发廊剪头,每一次剪头时间都很长,有时候到了发廊关门牛莉还没回家。有邻居跟母亲偷偷暗示过,说你家老三媳妇爱去的那家发廊老板是个离婚男人,让母亲跟老三说一下,看好自己媳妇。母亲明白这些话的内容,把话原封不动转告给老三,并添加了自己的一些想象。